154、第14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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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的第三天，修普诺斯以“探望自己丈夫”为名义，带着我们两个不速之客前往了法国魔法部。即便是从派蒙口中听到过无数次他对法国人的浪漫和艺术情怀的赞扬，但当我们幻影移形停在了一座宏伟壮观的宫殿之前时，饶是里德尔都轻轻挑起了眉梢。
我看着宽阔规整的广场周围眼熟的泛黄建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卢浮宫？法国魔法部在卢浮宫里？”
修普诺斯显然已经对这种惊讶习以为常了。他带着我们停在建筑后一颗不起眼的树旁，拿出魔仗在树干上轻轻晃了三下。树木缓缓扭动着从中间张开，露出一条装饰着金色穹顶和浮雕壁画的华丽走廊。两边的墙壁上古典精致的多枝烛台投下明亮的光线，摇曳着一直通往看不见尽头的地底。
“准确来说是在卢浮宫地下。”修普诺斯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目光扫过里德尔猩红冰冷的眼睛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我赞叹着这里格调高雅的装饰跟在修普诺斯身后踏上了台阶。看似漫长的走廊应该是被施加了某种空间拓展术，我们刚刚迈出两三步的距离华丽璀璨的长廊便消失了。入目所见是和地面上的卢浮宫别无二致的建筑，穹顶被施加了咒语呈现出灿烂柔和的碧蓝天空，苍穹之下的广场中央则是数十英尺平静无波的湖泊。
“你们竟然在魔法部的湖泊里养天鹅！”我惊讶地环视一圈，不知道应该是惊叹于这座优美昂贵的地下宫殿，还是这些巫师们不务正业的艺术造诣。
“是他们，”修普诺斯和向他问好的人一一点头致意，“我可没有这种俗气的喜好。”
我撇撇嘴，并不打算提起真正的梦之庄园里更加浮夸俗气的罂粟花海。
我们在修普诺斯的带领之下堂而皇之长驱直入了会议所在的议会大厅。这让我原本满怀的对于违法不为人知的兴奋心情，立刻被浇灭了不少——哦，这种光明正大的行为可真是对里德尔那样阴险狡诈不怀好意的闯入者的侮辱。
举行会议的大厅是华丽震撼的古希腊式建筑，在场的巫师们并不像威森加摩一样穿着统一的紫色长袍。庄严神圣的漏斗形会议厅里，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长袍和嗡嗡作响窸窸窣窣的交谈混在在一起没有半点严肃优雅的氛围，看起来倒像是看完魁地奇比赛一般闲散得令人失望极了。而我所剩不多的对于重大事件的期待也随着大会开始之前巫师们合唱的《国际巫师歌》，彻底被消磨殆尽了。我只能捂着耳朵勉强从那些来自各个国家的官员和记者们乱七八糟五音不全的调子里分辨出一句不断重复的“团结起来吧，全世界的巫师”以及音调诡异的“暴行”。
等到巫师们开始发言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修普诺斯对于向我们展示国际机密没有一丝一毫的心里负担了。我是说，记者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他们竟然能从这么啰嗦的毫无新意的演讲中不断提炼出新的观点，将一场没有丝毫进展的会议描绘出和它举步维艰的窘境全然不同的严肃，实在是令人惊叹。
巫师们在听到符合自己立场的发言时会毫无形象地高声呼和，在和自己利益相悖时便大声唾弃。那些刺激耳膜的混乱声音，实在是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就在我开始忍不住理解起戈尔提到的“折磨人的例会”，并且对魔法部官员忍不住报以同情的时候，里德尔却始终安静地坐着，仿佛真的觉得这次会议很有投入注意力的价值一般，漫不经心地听着希特林用长达四十分钟的激昂演讲谴责了英国魔法部不负责任的行为和毫无新意的偿还欠款的要求，一边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大厅角落里尤金尼娜·詹金斯。等到终于轮到詹金斯发言之前，里德尔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两个信念坚定但意见相左的人作为英国的代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詹金斯的身边则是很受里奇器重的本尼迪特·帕文斯。女巫起身之前严肃地对帕文斯说了些什么，等她转过头来时一双眼睛疲惫空洞，看起来在过去的几天里饱受摧残的模样，然而在站上台后又迅速恢复了坚定沉着的神色。
她在开口之前屏息扫视了一眼俯视着她的会议成员们，将魔杖放到喉咙上，有些臃肿的身体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微微颤抖着，“就像在过去的两天里......”
詹金斯还没有说完大厅里便传来一阵嘘声，费里伯特·夏凡徳雷从座位上站起来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人群安静下来。
詹金斯平静地看着这些并不友善的行为，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很多，“我代表英国魔法部参加这次象征和平团结的会议，希望达成令我们都能满意的公平正义的结果。我们曾经对事实做出了严重错误的判断，不但欺骗了自己，而且还把这些错误不慎施加给了我们勤劳无辜的民众和多年以来和谐友善的邻邦。我们对这一切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会承担责任。我们也已经表明了自己愿意承担责任。因为我们希望魔法世界仍然是和平而美好的。”
詹金斯停顿了一会儿，大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帕文斯面无血色地盯着地板，握拳的双手掩盖住交叉的食指。看起来他们过去的两天境况并不乐观，但留给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然而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我们签订合约承诺偿还欠款的时候，英国通过数十年辛勤劳作获得的成果正在悄无声息地被掠夺——不是决策导致的失误造成的后果，而是等在我们逐渐恢复的路上那些高举的贪婪的镰刀。它轻轻松松地挥下，然后人们经过一天的劳作回到家中，发现自己一生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当他们鼓足勇气打算重新开始的时候，发现自己所在的工厂已经宣布了破产。他们一贫如洗走投无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承担社会责任，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而是因为有一群人发现做空英国货币可以快速获得大量财富。那种赚钱的方式不需要智力，不需要体力，它只需要一颗卑鄙无耻贪得无厌的心。”
“是你们自己的愚蠢导致的！要勇敢地面对它！”有人打了个呼哨，人群立刻跟着附和起来。费里伯特再一次无奈的起身重整纪律，终于让众人安静下来后，朝着这边的修普诺斯顽皮地耸了下肩膀。
“是的，这期间是一连串走向灾祸的判断和决策。就在我动身来法国的前一天，已经有将近百分之十的巫师企业出现了资金短缺的状况，超过四亿金加隆的贸易因为资金短缺退回了已经申请到的贸易许可令，粗略统计购买过债券的巫师中一半以上将会破产，而其中像古灵阁抵押贷款的那些还面临着巨额的债务危机……这些原本应该维持社会稳定运转的财富去了哪里呢？它随着人为的用极其恶劣的手段下不断压低的英国货币价值蒸发了。这是怎样大张旗鼓肆无忌惮的暴行，无视国际联盟的和谐和正义，甚至不顾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和同情，就像是被施了夺魂咒一样，一直坠落到贪婪卑鄙的纯粹的恶中。难道他们不懂节制吗？难道他们不会被良心压得喘不过气吗？难道他们看不见自己身上沾染的罪恶肮脏的鲜血吗？”
尤金尼娜停顿了一会儿，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欧洲巫师联盟是在英国法国和德国的倡议下为了维护欧洲魔法世界的和平昌盛成立的，但现在它却变成了匍伏在无辜平民脖子上的吸血鬼。我请问在做的诸位这公平吗？这合理吗？这符合你们的正义吗？”
人群又开始骚乱起来，尤金尼娜加大了自己的音量，目光锋利地扫过台上的巫师们。
“我们愿意勇敢地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应有的责任，为维护魔法世界的和平付出应尽的义务。我们也合法合理地要求，为这场危机中以不义的方式劫掠财富的行为，作出符合国际巫师精神的答复。英国不畏惧于自己的义务，也绝不害怕索要自己的权利。我们不会坐视……”
人群又开始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有人带头又唱起了《国际巫师歌》。我这次倒是挺清楚了其中几句：
“团结起来吧，全世界的巫师！
拿起我们手中的魔杖，
为自由，为荣光，为胜利！
给不义以公正的审判，
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尤金尼娜还在兀自高喊着什么，但已经完全淹没在了人群的呼喊之中，不得不愤愤离场和面色赤红的帕文斯一起离开了议会大厅。
里德尔从容地起身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詹金斯身后。我从万恶的嘈杂里长舒一口气，拍拍修普诺斯的肩膀，连忙跟了上去。梅林的胡子！我都简直要为那些时常忍受这样喧哗的官员们感叹人类生存之艰辛了——做个政客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里德尔停下脚步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伸出左手轻轻抖开长袍。我熟练地变成蛇的模样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而后里德尔便用无杖魔法将自己隐形，在詹金斯打开休息室房门的一瞬间幻影移形了进去。
帕文斯给走进房间气愤地拿脚踹上房门。一瞬间，四周的墙壁闪过流光溢彩的守护魔法，又飞快消失于无形。
“该死！该死！该死！”帕文斯犹自不解气地在柜子上狠狠踹了几脚。
詹金斯一言不发地在沙发上坐下，面色颓败地看了一眼帕文斯，在他摔打东西的噪音里缓缓靠在了沙发上，“预料之中的结果......我们什么强力的措施都拿不出来，大家都不是傻子，几句威胁怎么可能就把已经装进口袋里的金子再掏出来......”
“而我们还要还给他们一大笔钱！无耻！真当英国魔法部好欺负嘛！大不了退出欧洲联盟！有什么了不起的！”
詹金斯像是看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看着帕文斯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还能怎么办？即使是禁止他们做空英国货币，有统一经济政策的存在，他们又能禁止到什么程度？”
“你什么意思，尤金尼娜！”终于停止了对着家具出气的愚蠢行为，帕文斯面色不善地盯着詹金斯，显然那只是句气话他并没有真的想过要退出欧洲巫师联盟，“你不要忘了部长和议会说了什么！”
“我当然记得，我也记得诺比和邓布利多是怎么反对的......”詹金斯冷哼了一声，“但是我没有看到什么黑巫师、纯血统论的威胁，我看到的是该死的经济衰退带来的威胁！”
詹金斯露出一个讽刺扭曲的笑容死死盯着帕文斯，“你知道即使立刻叫停做空，一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帕文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下意识地避开了詹金斯的视线。
詹金子发出像是哭嚎一般喑哑难听的笑声，“你知道的吧......你知道这段时间英国已经是什么样子了吧，三任部长发展的成果，他们只用了一个月就抢走了......你也知道将会有多少企业倒闭，会有多少人陷入债务和失业中的吧......纯血纯血，看看你们为了防备纯血都做了些什么！现在好了，纯血家族手里的权利没有削弱，反而自己快要完蛋了！开心吗？拖着这么多人陪葬！开心吗？”
“詹金斯你疯了吗？”帕文斯盯着詹金斯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声吼叫道，“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我倒是想诺比看看他都在做些什么！精明的人出于好心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从而造成这样的现状，我们现在都陷在这种困境......不论造成悲剧的人动机如何真诚感人，他都应该为结果负责，应该被钉上耻辱柱，受到历史的谴责。”
帕文斯双唇嚅嗫着想要反驳，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我知道......但是不能退出欧洲巫师联盟。我们的外交已经失败了，退出的话一旦那些家族反扑，英国就真的孤立无援了......我们需要它，诺比需要它......”
“需要它？”詹金斯的笑容越来越古怪起来，“需要他借着给埃文斯复仇的名义扩充权利搞独|裁吗？”
“詹金斯！”帕文斯气愤地手臂颤抖地指着詹金斯。
我兴奋地在里德尔手腕上转了两个圈。梅林的胡子！真是没想到竟然能看到如此富有趣味的争吵。
“呵，据说历史主要是人类罪恶、愚蠢和痛苦的记录，你们已经占全了。没有人会在乎里奇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因为他失败了......我可以告诉你——就像我在议会上告诉邓布利多的一样，我们完了......除非退出欧洲巫师联盟，否则那些吸血鬼还会用各种各样你们这些小脑袋里想都想不到的办法继续做空英国货币！同盟还是人命，我们只能选一个。我告诉你，我们完了——被你们这些天天喊着正义和情怀的蠢货玩死的！——去你的正义！去你的友情！都见鬼去吧！”
帕文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詹金斯。我也一动不动震惊地听着他们说的话，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简直想要为詹金斯傲视群雄的气概鼓掌了。哦，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我可真是喜欢她。
“别用那副受了伤的样子看着我，也别用你们自以为是的道德指责我。你们的道德就是实现欲望的路上那一点点矫揉造作的张口结舌羞于启齿，你们比谁都野蛮——你们再羞愧也还是会毫无顾忌自私自利地做下去。道义，那不是你们配得上谈论的东西——我也不配，所以，去写信吧，去告诉里奇我要辞职——我也会写信告诉他。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和你们这些固执己见傲慢自负的家伙争执不休——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坚定不移的信念和你们缺乏的思考令人赞赏，但你们永远不会懂得：捍卫自己的高尚观点最终只会导致糟糕愚蠢又充满妥协的方案。所以，再见吧！祝你们得偿所愿！”
詹金斯说着摔门而出，只留下帕文斯一个人颓败地坐在椅子里将脸埋进手掌，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里德尔毫无遮掩地推门离开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我在他的手腕上不自觉地转着圈，无数问题涌上大脑，但又不知道问出口有什么意义，索性放弃了无谓的好奇。
里德尔在议会大厅所在的走廊尽头碰到了等在那里的修普诺斯。
“罗塞尔小姐呢？”修普诺斯向他身后张望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
我艰难地沿着里德尔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费尽力气才终于探出了脑袋。该死的，很多年以前我只需要从里德尔的手腕上跳下去变回人类就可以双脚站在地上。但现在那么做，落地的姿态恐怕不会太美观。我打量了一圈空无一人的走廊，在这里变回人类的形态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奥尔菲顿？”修普诺斯迟疑地问道。
我嫌弃地点了点头。
“一个魔鬼的阿尼玛格斯竟然是一条宠物蛇？”
“不，是剧毒的蟒蛇。”我争辩道，尽管修普诺斯并不能听懂蛇语。
我看准时机从里德尔肩膀上一跃而下还没来得及默念咒语便被揪着七寸放回了手腕上，“你的衣服被施了隐形咒，在议会大厅的走廊里。”
“我并不介意披着你的外套。”
里德尔没有理会，将我从手腕上摘了下来，塞进了漆黑一片的长袍口袋里。于是时隔多年我终于再次体会到了这种封闭视觉带来的羞辱，直到回到伊维芙庄园才被随手扔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第154章 第14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