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成为仙门弟子后》白涞

5、第五章

　　秘境外，时间已经过去七个时辰，三位师祖早就重新等候在此。

　　沈令秋看了一眼地上的香，沉声道：“香要燃尽了。”

　　陆从容还没有出来，乐天师祖和靖节师祖一直看着光幕的位置，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重华师祖沉默的立着，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俊逸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又过了一刻钟，香只余下最后一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陆从容应该是不会出来了，在场每个人都这样想。

　　岳凌和江迈风互看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一条同样的信息，那只小凤凰，到底还是失败了。

　　“师兄，余下的事务交给你们了。”顾长砚说完，转身欲走。秘境不会杀人，如果没在规定的时间里出来就算失败，失败的人会一直困在幻境里，直到外面的人关闭秘境，幻境才会消失。

　　“她出来了！”沈令秋忽然不顾规矩的高声喊了一句。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看见陆从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把泛着古朴光芒的青濯剑。

　　岳凌急忙看向计时香，最后一粒火红堙灭在空气中，变成黯淡的香灰坠向乱石迭起的地面。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陆从容扶起来，谁知陆从容虚弱的睁开紧闭的眼睛，目光越过重叠的人群，看着站在人群外的顾长砚，举起手中的青濯剑：“重华师祖，我成功了。”

　　陆从容声音微弱，但谁都没说话，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顾长砚眸光微动，须臾恢复沉静。

　　陆从容受了很重的伤，她能从里面出来，简直就是奇迹。且不说她修为平平，近些年能通过秘境的人寥寥无几。能从里面出来毫不夸张的说，都是天之骄子，只要好生培养，将来都能在三界中独当一面。

　　——

　　她杀掉‘竹息’之后，开始思考破局的关键，这里是根据她内心捏造出来的幻象，幻象在真实，也只是幻象。这个逼真的幻象里，一定存在一个真正的神殿不同的地方。或者说，那个地方就是法阵的中心，为制造这个庞大的幻境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

　　陆从容开始回想真正的青古神殿，和眼前这个幻境进行比对。此时一袭淡青衣裙的少女站在恢宏殿宇中，显得格外渺小，仿佛毫不起眼的一粒尘埃，须臾就会被狂风卷走。

　　她握着手中还在滴血的匕首，突然快步上前走去。

　　刻满繁复云纹的门窗上贴着质地良好的窗纸，上面也别出心裁的画着好看的纹路，陆从容冷静的脸上出现一丝狠戾，举起手中匕首向窗纸刺去。

　　“别别别，别刺我！女侠饶命，饶命啊！”

　　原本好看的纹路发生变化，聚集在一起，勾出一张人脸的样子。此时嘴巴一张一合，线条也随之一上一下，发出雌雄莫变的声音，嵌在方方正正的门框上，说不出来的诡异。

　　匕首距离纸脸不过一寸，只要往前一点就能将其刺破，陆从容收回匕首：“所以，你就是破局的关键。”

　　纸脸松了口气，陆从容清楚的看见纸张往下榻了一点，好像里面真的鼓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纸脸问，上面的纹路又发生变化，表现出疑惑的表情。

　　她此次的隐蔽可谓天衣无缝，至少连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破局的关键会是一层薄薄的窗纸。

　　少女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她平静得有些诡异：“你身上的花纹错了。”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只是不敢尝试，怕触动秘境里的其他机关。好在她赌对了，正道人士一向喜欢玩大隐隐于市的把戏。

　　陆从容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忽然发现了她的存在，喊杀着朝她跑来，她现在已经避无可避：“怎么离开幻境？”

　　纸脸上有两抹红彤彤的晒红，笑起来一抖一抖的：“你自己猜啊！猜不到可就要被他们打死咯！”

　　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已经近了，隔她只有数臂距离。陆从容发现纸脸下方有一排暗青色的符文，比门的颜色稍重一点，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陆从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把手按在符文上。

　　纸脸上的表情再次重组，瞬息变成疑惑和恐惧：“你，你要干什么？”

　　那串符文像有生命似的流到陆从容手腕上，形成一圈淡青色的痕迹。同时一个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厚重的刀刃，毫不迟疑的劈向她头顶。陆从容堪堪避过，刀尖挂在手臂上，带起一抹飞溅的血痕。

　　下一刻，整张纸脸被陆从容硬生生撕下来。

　　伴随着一阵尖锐且惨烈的尖叫声，周围的环境消弭于无形，狰狞的人们包括将要刺到她心口的利剑，瞬息变成烟雾，风一吹，即刻就散了。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再次睁眼，她已经身在一个挂满剑的山洞中，就连地上都全是或半掩或只露出顶端的剑。陆从容把揉得皱巴巴的纸脸拿出来看，上面的脸已经变成哭相，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这张纸还湿漉漉的，她嫌弃的提着较为干净的一角：“哪一把是青濯剑？”

　　纸脸没有回答，反而哭得越来越厉害，眼泪聚集得越来越多，陆从容明显感觉到重量增加，她勉为其难的拧了一把，挤出几滴泪水：“在哭我就把你撕成碎片，快说哪把才是青濯剑，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出去。”

　　刚才那一撕委实把纸妖撕痛了，她附着在那个幻境里已经上百年，血肉有一部分已经和幻境长在一起。这个小女娃果真是个心狠的人，让她除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外，还有说不出的畅快，原来失去钳制是这种感觉。

　　她收起泪水，通过皱巴巴的眼睛看向冷静的陆从容，当然也注意到，她手腕上一圈淡青色的符文，就是那符文困了她几百年：“你果真可以带我出去？”

　　陆从容把莹石拿出来看，相比刚才，颜色又黯淡了不少，她不假思索道：“当然。”

　　纸妖指着一把毫不起眼的剑：“就是那把，你必须穿过这道剑林才能取到它。”

　　陆从容看着那把悬挂在半中央，浑身散发着浅淡光芒，相比其他灵气大盛的剑，它可谓是毫不起眼。

　　看见她迟疑，纸妖嗤笑一声：“怎么，你不敢了？”

　　陆从容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她把纸妖揉成一团，粗鲁的塞进荷包里，不管她发出的奇怪声音。她看着萤石，等着颜色又暗了一些，才慢慢的走进剑林中，密集且锋利的剑身在她身上划出无数血痕，她咬着牙，一步步接近青濯剑。

　　只有踩着点出去，她在众人眼中也不至于太突出。

　　在拿到青濯剑的那一刻，它身上光芒突放，周围环境再次发生转变，她听到了沈令秋的声音。

　　——

　　陆从容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重华师祖。她本以为是受幻境影响看错了，即刻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改变，顾长砚果真在她房中。

　　“重华师祖？”陆从容试着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顾长砚循声看过来，向来沉俊的脸上没有波澜，好像陆从容并不是九死一生，而是普通的睡了一觉。

　　陆从容忍了再忍，到底是没说出想喝水的话来。

　　半响，顾长砚才道：“要喝水？”

　　单是声音都温润低沉，沁人心脾，陆从容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乖巧的点了点头：“重华师祖，先前在逾白峰，是我不对。”

　　顾长砚把茶水送到陆从容榻前，她艰难的起身接过。顾长砚此刻隔她近，陆从容感受到一股舒适的清凉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兰草香气，身上的痛楚随之消解了一些。

　　他眸中早没了那日的杀意，此时漆黑一片，情绪难辨：“无妨。”他伸出手在陆从容的头顶轻轻一点，绵延的灵气便钻入她头中。他在陆从容身体中种了真心咒，如若说慌就会头疼难忍。

　　“你为何执意拜我为师”顾长砚问。

　　“因为师祖惊才绝绝，举世无双，从容心生慕意，立下夙愿，只要能拜入师祖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从容眨巴着眼睛，没有任何难受的样子。

　　顾长砚看了她半响，终是转身离开。

　　陆从容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看着重华师祖离去的背影，她才幡然醒悟，立时惊起一身冷汗，连身上的锦被都被浸湿。她抬起手腕，只见上面的符咒颜色变深，手腕处传来一阵难忍刺痛。

　　“纸妖，对不住了，你且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重华师祖是来杀人灭口来了，但是不知为何又临时改变主意。转而问陆从容问题，好在她把真心咒转嫁在了纸妖身上，否则实话说出来，还是难逃一死。顾长砚似乎很矛盾，一边想杀掉打扰自己生活的人，一边又在极力阻止。

　　片刻，两位师祖来了。

　　他们笑眯眯的提来很多疗伤补品，几乎堆满了陆从容的房间。看见陆从容脸色煞白，又嘱咐她好生养伤。

　　陆从容:还不是被你们的重华君吓的。

　　即是如此，陆从容作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重华师祖或许不会胡乱杀人。做他的弟子，可能要受些惊吓，他大约做不出屠杀弟子的事来。

　　如今箭在弦上，陆从容也并非胆小之辈。暂时做重华师祖的弟子，是现在唯一好的选择。她将有用之不竭的灵器，也可享用三界中灵气最盛的修仙之地。她唯有快一些，才能今早追上竹息的步伐。

　　她当然也没有忘记和两位师祖先前约定好的契约，列好三条内容后，写上他们的名字，摁上手印，一式两份，陆从容藏着一份，两位师祖拿着一份。

　　陆从容在床上躺了足足半月，伤才渐渐好起来。期间顾长砚除了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过她，虽然动机不纯，其余时间都不见踪影。他仿佛忘了，止渊峰还住着一位即将成为他首位弟子的人。

　　又是小半月，陆从容渐渐能下床走路了。两位师祖差人给她换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连她从里面带出来的纸妖，要放还是留在身边，都随她处置。

　　豢妖，在正道人士间并不罕见。陆从容决定把纸妖带在身边，给她取名叫做珠珠，珠珠因为刚出秘境，身体虚弱，这些天一直待在符文里养伤。

　　这天，沈令秋来了，他先是恭喜陆从容成功拜入拓苍山，然后告知她明天收拾收拾，上逾白峰正式拜师。从今以后她就是重华师祖的首徒，住在逾白峰上，不必再住普通弟子的止渊峰。

　　陆从容衣物甚简，随便收拾收拾，第二天一早，就随着沈令秋去了逾白峰。

　　顾长砚不喜繁复的俗礼，所以此次拜师省去了很多部分。只要由陆从容为三位师祖奉茶，然后顾长砚在亲手授予刻着他名号的玉佩，拜师礼就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