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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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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能治,就是医生说随时会有危险,因为李宏后背烧伤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后期一旦有个感染就可能要命,而且烧伤面积这么大,创面要是自己长不好,后面可能还得需要植皮。植皮手术恰克热县医院做不了了,得去上级医院,而且这个费用不低,家属得有心理准备。
李彪问了问大概需要多少钱,医生说,看病人这情况,如果要植皮的话,你们得准备十万块钱吧。
此言一出,李彪和李健都很沉默,十万块钱对于别的家庭来说,可能咬咬牙就挤出来了,但李宏才出了截肢的事没多久,他们家攒的那点钱早就花完了,不仅如此李海言还借了不少外债,这又要十万块钱,还只是按保守的算的,李彪和李健都头疼李海言该上哪儿弄去。
李宏被抢救了整整大半宿,李彪和李健就陪着李海言在走廊里坐了大半宿,直到凌晨两点多,李宏才被推出手术室,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宏就没有危险了,他只是在手术室里病情平稳下来了而已,接下来的半宿都是病情容易出现变化的危险期,需要家属寸步不离的守着。
开始李彪和李健还坐的住,后面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病房里的灯亮了一夜,李海言就一眨不眨的在李宏床边守了一夜。天终于亮了,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也没有发出太过尖锐的声音,李宏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
清早,护士过来查房,开门的动静把李彪和李健吵醒了,两人看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心里很不好意思,万幸这一宿李宏没出什么事。
“那什么,海言你歇会吧,我守着宏子。”
李彪主动拉了个凳子过来,他坐李宏病床旁边了,这个举动让李健在一旁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幸好听见走廊里有家属说下去打饭,他赶紧道:“也七点多了,我下去打饭吧!”
在家的时候,这点也的确该吃饭了。
叮叮叮!
李海言口袋里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学校教务处的张主任,李海言接了起来,“张主任……”
张主任语气很急,“李老师你到哪了?快到学校了吗?”
李海言才猛地想起自己还得上班,七点多,换作平时她的确应该出门了,但今天她去不了,她要照顾李宏。李宏出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她说话都是愣愣的,李海言说,“我没,我没法上班了,张主任我请假。”
张主任明显一下就急了,“你请假?你请什么假?你得来学校一趟!你赶紧的,现在就过来!”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吼,说什么,她不来是吗?不来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就报警!
可李海言没有心思去听那些,她跟张主任说,“我家里出了点事儿张主任,我在医院,我去不了了。”
她要照顾李宏,最起码也要等李宏脱离危险期才行。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张主任那边乱糟糟的,有好几道劝架声,他可能听不太清李海言说的是什么,只能扯着嗓子跟她说,“你甭管家里出了什么事,就是死人了你也得马上来学校,你听见了吗!现在就来!”
李海言眼圈转着眼泪,“主任我家里……”
一旁的李彪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把李海言的手机抢了过来,“喂!你咋说话呢!什么叫就是死人了也得马上去学校?人家都说了,家里有事去不了,你听不懂人话啊!”
那边张主任一噎,旋即就是生气,比听见李海言说就是去不了还生气,“我咋说话?你谁啊?这都要报警了你知道吗?李海言打孩子,人家家长找学校来了!她不来就报警!”
李彪也一噎,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但手机他已经拿过来了,怎么着也得为李海言说一句,“老师打学生不是挺正常吗?学生不调皮能挨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你们学校自己处理不就完了吗,还非得让老师过去处理?李海言她老公出事儿了,她现在在医院呢,根本离不开人,你们让她怎么去?”
张主任说,“我管她怎么去,反正我打电话告诉她了,她爱来不来,她自己工作有问题,到时候人家家长愿意报警就报警,她打学生这事让警察处理!”
说罢,张主任根本不给李彪说话的机会,说完就把通话按断了,李彪后知后觉的自己好像把事情给掺和的更严重了。他把手机还给李海言,“那什么,海言,他说你打学生,是咋回事啊?说家长都找学校去了,你要是不过去,那孩子家长就报警。”
他怀疑的问李海言,“海言,你,你真打学生了啊?”
说实话,他看李海言真不像是会打学生的那种人,他也想象不到李海言会打人,一个村住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听见过李海言跟李宏吵架,那个什么主任还说李海言打人,他看别是人家打了李海言吧!当然这事他也说不准,没准李海言就是在家里胆子小,在外面胆子大。
李海言神情惶恐,“我没打学生,我从来不打孩子。”
“那这……”李彪说,“那要不你还是去学校看一眼吧,有误会就跟人家说清了,宏子这有我和李健盯着,你放心,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叫大夫。”
李海言接电话的时候,李健正要出门,后来听见李海言电话响了,他怕有事就没走,所以电话里的事儿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他也跟着说,“是啊海言,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这有我跟我哥看着呢!”
李宏这会还没醒,出手术室的时候大夫就跟他们说了,李宏这种情况,昏迷一天是他,两天也是他。
李海言不舍的看了眼李宏,她真怕她这一走再回来李宏就没有了,可张主任那么催,还说要报警,她也害怕,别管是不是误会,要是对方真报了警,警察把她抓进去,谁伺候李宏啊!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道,“我去学校一趟,大哥你们帮我看着点宏子,我不耽误工夫,你们放心,我一会就回来了。”
从昨天到现在,李海言就没合过眼,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都有些摇晃,李彪和李健见了,就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他们好歹也是男人,怎么就能睡过去呢,还让一个女人守一宿!可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看李海言摇摇晃晃的,他俩也急忙伸手搀了她一把。
“海言你,你可慢点啊!”
李彪不放心的说,“学校要是有事,你就给我们打电话,你一个电话我们就过去了。”
李海言点头答应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彪和李健才互相埋怨起来,“你说你也是,我睡着了是我上了一天一宿的班,你也不上班,你就在家打个游戏,你还至于睡着了?”
李健说,“我打游戏也是打会儿就睡了,我又没整宿整宿的打!再说你在这边打呼噜,我听见了我能不困吗?而且人海言也没说什么呀!”
他瞪了李彪一眼,扭开门去打饭了。
李彪气哄哄的坐在凳子上,一方面后悔自己晚上睡着了,一方面自责自己帮不上忙,他看着不省人事的李宏,心里更是生气,“弄的这都叫什么事。”
可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在滴滴的响,没有人能回答他。
李海言是打车去的学校,她手边没有自行车,医院又离幼儿园很远,三四里地,恰克热县虽然有公交,但也要半个小时才发车一趟,李海言等不及就打了车。不过也多亏她打了车,她赶到学校的时候,那家人还没报警,否则但凡她要再晚个一两分钟,那家人就报警了。
李海言到的时候,还没到上课时间,学生们还都在幼儿园的大院里玩,看见李海言,学生们一瞬间都变得很安静,完全不像往常那样兴高采烈的跟李海言问好,想来那家人来闹的时候,这群学生也都听见了。
不过李海言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她着急跟人家解释,所以急匆匆的就进了教学楼。
远远的,就听见那家人在嚷嚷,“我们家孩子长这么大,就没有人动过他一个手指头,现在她打我们家孩子,你说怎么办!”
“您放心,真要是我们老师打孩子,我们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但您先别报警,李老师马上就到了,我们主任刚刚也给她打过电话了,咱们先听听李老师来了怎么解释行吗?”
这个劝和的声音李海言知道,是教务处的谭芳,平时跟她不怎么熟,两人也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看着那些从办公室里探头探脑出来瞅她笑话的同事,李海言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是谭芳愿意站出来帮她。
但那家长情绪激动,“她什么时候来,从你们给她打电话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就是走也应该走到这儿了吧,我也不是没有给她时间,我早晨一大早就来了,你们学校没开门我就等在这儿了,后来你们老师有过来上班的,我问她怎么找李海言,你们老师跟我说不知道,让我在学校门口等,我等多久了?一个小时有了吧?这段时间来来回回进来多少老师,大院里送来多少孩子?我还一直等着她,我要是不闹,你们会让我进来吗!你们幼儿园就是这个态度!”
谭芳说,“这群老师是遇到问题不会处理,让您受委屈了,我们也觉得真是对不住您,但您先不生气,我们张主任刚刚给李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咱也听见了,她老公出了点事进了医院,咱们就稍微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谭芳说,“李老师家真的挺困难的,她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班,从医院过来少说也得十五分钟,咱们先坐这喝口水,就再给她点时间,再等等好吗?”
那家长说,“你别跟我说那个,她困难别人就不困难吗?我们两口子三十多才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老婆是高龄产妇你知道吗!我们家要这个孩子不容易!现在我孩子被打了,我接受不了!李海言她老公出事进医院,那是她老公活该!我跟你说,她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她全家都出事了也是活该!”
谭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她只盼着李海言能早点到学校,不然一会儿人家真报警了,她是真没办法。
其实教务处里不止张主任和谭芳两个人,还有两个,一个叫刘力,一个叫庞思娟,但刘力和庞思娟并没有掺和这件事,早在那家长找到教务处的时候,她们就借口有事拿上水杯走了。而张主任最开始是跟着一块儿劝那个家长来着,但自打给李海言打电话碰了一鼻子灰后,也气哄哄的撒手不管了。于是教务处里就剩下谭芳一个人,那家长似乎也感觉到了没人愿意处理这件事,这才拉着谭芳不放。
他管谭芳是不是个领导,反正谭芳在学校教务处里上班,那就是管着老师的,如果这个教务处里的人管不了李海言,那他也不怕,他就有理由找幼儿园的校长,要是找校长也不管事儿,他就找教育局,他一层一层的往上找,一级一级的往上闹,他就不信还找不到一个能管得了这事儿的!而且他也打听过了,那个李海言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代课老师,连合同教师都算不上,搞不好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这样的人,他想整她,还不是有的是办法!
许是想到自家孩子昨天回家时说被老师打了,那家长表情就不由恨恨的,谭芳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非常害怕,她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她很想走,要不是这个家长非拉着她不放,她早就不在这待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李海言想的那样,什么这个时候谭芳会愿意站出来帮她,谭芳就是迫不得已而已,要不是被家长缠上,她也早跑了,才不会留在教务处里管她的闲事。但李海言不知情,她已经深深地感激上了谭芳。
“您好……”
一整宿没合眼,从一楼走到二楼,再走到教务处,这段路就足以透支李海言仅剩不多的体力,李海言心悸的厉害,她站在教务处门口时,脸已经煞白的不成样子。
可对面的家长不会可怜她,见到她的那一刹就立即冲了过来,“就你,你打我们孩子了是吗?我们孩子才五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这么小的孩子,我们犯了错你可以说,你可以叫家长!但你凭什么上手打!?”
学校是不允许老师打骂体罚学生的,但如果学生实在调皮,老师打一下就打一下,罚一下也就罚一下,家长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也说了,那是学生调皮。可这是幼儿园,幼儿园的小孩连自己名字都要家长帮忙写,能调皮到哪里去?
所以家长情绪十分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李海言的脸上,这也亏得李海言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那家长估计就直接冲上去打她了。
李海言被家长这么吼着,她很怕,但也知道,决不能这样捏着鼻子认下,不能上来就跟人道歉,一旦道歉,就算有理也会被认定为没理的那方。
她强撑着道:“我真的没有打孩子,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家长听见她这么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怒,他一把抓过李海言的衣领,快要把她提起来,“你还跟我狡辩!我们孩子才几岁,他能撒谎吗?学校那么多老师,他怎么不说别人打他,偏说是你打他,我都找到这儿来了,你还不承认,你还推卸责任,还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