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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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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远山与章宇在半夜十二才落地广州,恰好两人手机又都没电了,又恰好主办方非常热情,把二人送到酒店,一番接风洗尘介绍新朋老友,连茶带酒轮番敬,一个过程下来天都要亮了,手机也就没有充电。
要不是早上六点多芳姨打电话问章宇封莹在哪里,准翁婿二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们的宝贝二小姐与一个酷帅青年的照片已刷爆了朋友圈。
章宇面色如常,心却要炸开了。
朋友圈里有数不清的各个角度的郑风雪抱着封二的照片,遇到像素好的,他就忍不住放大——虽然是黄昏,但能清楚看到,封莹一只胳膊紧紧挂在男子脖子上,美丽的身体虽然被一件男式风衣裹着,但根本挡不住完美诱人的曲线。重要的是,她出水时,是背部向外的…… 他难以想象她与那男子紧密接触的高耸柔软的部分,会触发那男人怎样的心理与生理上的波澜……这可是他梦寐以求却从未碰过的地方……
更令他难以应对的,是一票好友的关心。
章总,嫂夫人没事了吧?明日一定登门去看望。
老章,你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准新娘一个人回家呢?没事还好,真有事你可怎么办。
小章,弟妹现在可好?惦念中。
章少,羡慕你啊,想不到未来的夫人是如此这般的尤物……
章同学,藏有美人许多年,唯有清江识得庐山真面目……
他不停地推眼镜,手指青白。
封远山并没有忙乱,多年商场的打拼磨砺早已造就了他处变不惊的能力。除了女儿的安危,他并不需要关心那个男子是谁。
认真地看了看摩托车,记下了出租车号牌,马上打电话回西凉,不消五分钟就问出了女儿的下落,知道昨晚已住进医院并毫发无损,放了心,告诉章宇马上乘下午飞机返回去。
章宇稍微犹豫了一下,眼中涌出一团浓得像化不开的大雾:“章爸爸,你确定莹莹没事吧?”
“当然,她没有大碍。等下你看看回去的航班几点,今天就回西凉,有你在家我才放心。”封远山对章宇一直视如己出,看到他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赶紧安慰。
“你一个人在这边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只是一个聚会,又不是谈判,快去查航班吧,随时跟我电话联系。”
电梯门映出章宇模糊的面孔,他伸手用力抹了一下,他是一个不愿意让外界看清自己内心的人,哪怕只是一道门。
心里交叠闪着封莹雪白的身体,和那个长头发男青年的样子。
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西凉第一医院住院处,章宇惦记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的。
郑风雪的一只胳膊压麻了,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被封莹的手压着,根本也不敢动。一夜睡意沉沉,筋骨都有些僵了。现在除了眼珠他哪也不敢动,但他的睫毛实在太长了,刚一伸展,就刮到了封莹的脸,同时赫然对上了封莹的目光,两人离的如此之近,近到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略有惺松的,又无比纯净的少女目光,那是自己的吗?封莹怔了怔,往前动了动,想确认一下,然后,两个鼻子就碰到了一起。
郑风雪的心触了电,顾不得胳膊麻木,猛地抬起身来,另一只手也从那细白的小手上飞快撤了回来。
“对不起,我睡着了。”郑风雪根本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我也睡着了。”封莹轻声说,一边眼色迷离地在他的眼里找自己,一边往上拉了拉被角。
“冷了?”郑风雪下意识的去帮她盖被子。
“不冷。昨晚你累坏了吧?谢谢你救了我。”语声轻轻,如梦如幻。
封莹的情绪令郑风雪十分意外,他以为一旦她醒来,要不恢复平日冷淡少语的样子,对自己表现出戒备与审视的态度,要不会委屈的泪流不止,马上联系她的家人。然而她采用了第三种回应方式。弄得气氛竟有几分温馨,让他无所适从。
“那个画夹是谁的?”感知到了郑风雪的窘境,封莹适时转移了话题。
“我的。”画夹靠在另一张床边,地上落了细密的一小溜沙子。
“你画的?拿来打开我看看。”迷离的眼睛里露出极大兴趣,轻声吩咐男人。
“画的不好……”
“拿来打开我看看。”封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襟。
“好,好的”。
这种毫无拒绝能力并对领命甘之如饴的情形,让郑风雪内心颓废不已——他突然发现昨天之前的自己已经死了,他来西凉的目的变得毫无目的。
画夹里是一张他昨晚急就的素描,功底虽有,但因时间太少,并且只是打算做一个道具,心也不静,确实画的不好。
“你画的栖凤坡?你也喜欢栖凤坡吗?”依旧是语声轻轻,如梦如幻。
“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去过,你,能带我去一次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个孩子在祈求。
“能,当然能。”内心对这种忙不叠地答应严重震惊而鄙视。
“那说好了,不许返悔。”封莹脸色越发青白,凝视着那张简单的素描画,好像那些线条是一条条通向远方的道路。
“当然,当然。”——苍天啊,连震惊鄙视的词汇也不足够了,郑风雪真想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谢此时田峰不在场,否则他将用急速眨眼睛的方式将自己夹死。
“你可知道那个地方叫鬼坡,是一个不祥之地?”
封莹直视着郑风雪,目光里有一种深远的幽然。
“我……”
“莹莹!唉呀莹莹啊,你没事吧?怎么会出这种事,这挨千万的摩托啊!等我找到它看我不把他千刀万刮。”一个梳着细长马尾辫的青年女人咣一声推房门冲了进来,一把推开郑风雪,没等他站稳,又把他拔拉到旁边。
这个年青女人太厉害了,真不知她要用什么样的工具将一辆摩托车“千刀万刮”。
“莹莹,你还好吗?”一个中年女人急步走到床前,虽然是急步,却焦急而不慌乱,一点不失分寸。
两个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对比很鲜明。
“芳姨,琴姐,我没事。喏,他是救我的人。喏,这两位是芳姨和琴姐,都是在我家帮忙的人。”封莹显然一点也不想跟她们多说什么,朝她们身后努努嘴。一边抱着画夹,一边简要向三个人相互做了介绍。
显然这两个都是保姆的身份了。
“真是多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二姑娘,请问怎么称呼?”
中年女人中等个子,偏瘦,梳着利落的短发,面色黄白,淡眉细眼,语言简洁,看起来精明干练。不过服装有些怪异,过于干净也过于陈旧了,款式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了,藏蓝色都洗成了蓝白色,边角已经毛了边。
“郑风雪”。微微低了一下头。
“莹莹啊,那个程海带了几个记者在医院门口等着呢,要给你做采访,说什么落水啊,美女啊,裸体啊,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们该怎么办?”青年女人一脸焦急,不停地搓着手。
“是吗?”封莹眉头皱了起来,明显得担忧起来。
“程海是谁?”郑风雪非常好奇。
“莹莹的大学学哥,可有钱了,往死追过莹莹,是个讨厌鬼。听说在电视台综合部工作,现在已经结婚了。他媳妇是台长的女儿,不是什么好东西,高中时期就满世界疯,大一就做过人流手术……”琴姐十分不屑。
“刘琴!”老于世故的芳姨瞪了一眼,发觉她过于不拿郑风雪当外人了,这件隐私恐怕连程海都忘到脑后了。
“怕什么?这是整个西凉人都知道的事,我又没有瞎说,是吧莹莹。”刘琴并不把芳姨的责备当回事,弯腰下来认真地察看封莹。她穿着大圆领的粉色休闲套装,身子一低,脖子上的挂饰就掉到了封莹的脸上。
一条非常旧的黑色粗鱼线,下端挂着一个桂圆大小的水滴形琥珀。
封莹被那琥珀拍打着脸颊,非常不舒服,皱着眉歪向一边。
琴姐发觉后,咬了咬嘴唇,脸色变了变,把挂饰放在衣服里,偷看了郑风雪一眼:“哎哟,原来救你的人是一枚大帅哥啊!比章宇还帅呀。莹莹你直是好福气,好看的男人都被你遇上了。”
琴姐眉眼周正,脸形介于长圆与长方之间,实话说并不丑,只是过于普通,属于扔在人群里立即就消失的那种女子。
郑风雪淡淡笑一下,他注意到,那枚琥珀吊坠品相不错,是一个真货,看起来年头不少了。不知是因为它晃荡的原因,还是因为早上阳光的照耀,那琥珀的底部似乎装有很薄的一层血红液体,波纹一样起伏着。
芳姨快步走过来,推了一下琴姐。
“不知死活的竹筒子,这是聊闲事的时候吗?”芳姨淡眉高挑,两只眼睛白多黑少。
郑风雪没有看她。童年时他应该跟着母亲见过这个女人一两次,但早就不记得模样了。现在第六感觉告诉她,芳姨的眼睛里有一股难以言表的奇异气息。这些年母亲一直不许他回西凉,尤其是栖凤坡,说那是一个不祥的地方。不祥这二个字,也许该用在芳姨的身上。
“不要怕,我陪你出去。”封莹眼里的担忧促使郑风雪毫不犹豫地作出这个决定。
“好,等我穿上鞋子。”抱着画夹的封莹听他这么说,不易察觉地吁了一口气。
哪有鞋子?
一只掉到清江里,一只丢在出租车上了。
芳姨与琴姐来的过于匆忙,也根本考虑不到要给她们的小姐带个鞋子及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