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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0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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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将至,气温回暖,前些天又下了场酥酥的雨,正是耕地的好时候。天蒙蒙亮的,陆家浜大队的村民们就冒着微寒的天气各自在田地里劳作,或拉田,或沤田。
陆大娘这几日睡不安稳,尤其是今天醒的特别早,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会,就爬起来穿戴好衣裳,可不知想起了什么,坐在床边叹了会气,才起身去了屋外。
先去了小偏屋,这屋子矮矮小小的,大人进去都得弯腰,平时就堆了些晒干的柴禾以及一些杂物。陆大娘轻推开了门,瞥了眼里面,昏暗中,见到一抹瘦瘦的身影安静躺在稻草堆里,鼻息平稳,看样子睡得正熟。
陆大娘站在门外,又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把门给带上,去了院里,眉头紧皱着拿烂菜叶子喂了鸡,把院里柴禾收拾了下,又担了桶子取水回来,将厨房里的大水缸给填满了。
估摸着她男人快从大队里回来吃早饭,陆大娘又赶紧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男人是陆家浜大队的大队长,人称“陆大队长”,每天都起得很早,雷打不动的4点起床,说是以前在军队时养成的习惯,身体都有生物钟了。起来后,要么是去大队里,要么就是要去田间看看,一刻也闲不下来。
不过,这可不是瞎忙的,这几年陆家浜大队成了个别极好的,在别的大队10个工分只能换4、5角钱时,已少有的能换1快钱左右了。
早饭是地瓜粥,陆大娘生了火,往锅里舀了水,把米洗了洗,就开始切地瓜,许是太心不在焉,险些切到手指,她“哎哟”了一声,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手指,也没心情再切,索性把已切块的没切块的地瓜都入了锅里,在布兜上擦了擦手,想着去多添几把柴禾,煮软烂点。
可刚走到灶台后,却看见一团穿着灰黑色布满补丁衣裳的小身子已坐在那,听见她来了,小脑袋抬起来,一张瘦瘦的瓜子上,肤色有些苍白,可这会儿有火光映着脸蛋,显得红嫩嫩的,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有神,模样生得倒是很标志。
陆大娘愣了一下,还没来的及说话,小姑娘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软糯糯的:“大娘,我来帮您烧火吧,这样比较方便点。”
陆大娘沉默了片刻,也没点头,也没说不好,只沉着脸就走到了前面,并不去管她,很明显,是还在生着气。
小姑娘低了头心想,但,任是谁把自家宝贝闺女“拐跑”了都会生气吧……而那“拐跑”人家闺女的小子,不凑巧就是周玲珑二叔家的小儿子。
但,她叫周玲珑,却又不是周玲珑。
因为,她是穿越来的,准确来说她穿书了,穿到了一本年代爽文里,讲的是在70年代,参军回来的男主救了拥有金手指的女主,然后在女主的帮助下,一路上克服各种困难,最后成了国家首富的故事。
这会儿在厨房里忙活的陆大娘正是男主的娘,当然在70年代,可不兴什么独生子女,多生孩子才是王道。陆大娘今年四十余岁,她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三子一女,男主是她的大儿子,叫陆子珺,18岁就去参了军,目前已在军队里待了4年,再过4年,等退了伍就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而据书里描述,除了这个大儿子,陆大娘其余两个儿子也是蛮有出息的,就是这唯一一个女儿被宠坏了,既不想读书又不想干活,才被安排着去干了几天看仓库的活,就喊着累不想干了,整天只喜欢打扮花俏在村里闲逛,后来结识了邻村的周新国,被他嘴巴哄哄,竟直接跟着人家跑了。
这也是周玲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陆家去周家去讨人,周新国爹娘自然是护着儿子的,毕竟他们家连生五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儿子,自然宝贝得很,不仅如此,他们还干了一件很损的事,就是将其大伯家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连夜给扔了过来,厚颜无耻地说权当是换亲了。
那小孤女就是她——周玲珑。
在书里,其实对周玲珑的描写很少,连个配角都算不上,就是个炮灰,好像说她瘦瘦弱弱的,来了这里后,脾气很倔,很不讨喜,还多次顶撞长辈,陆家最终把她送了回去,至于后面的事就不太清楚了。
好吧,她上辈子是个孤儿,这辈子又是个孤女,唯独不同的是,她上辈子活到了20岁出车祸死了,这辈子成了一个10岁的女娃娃。
不过,她才不想被送回去呢,别说陆家以后会富甲一方,就说现在,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在陆家待着,可比哪里都强!
周玲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灶眼里的火苗烧得正旺,让人全身暖和和的,脸上被热得通红,甚至额上开始泛了细细的汗珠,她一只手抹了抹汗,一只手不停地往里面塞柴禾,直到前面传来一声:“不要添了!”
周玲珑小手一缩,起了身,慢慢走到前面,就状似乖巧的站在一边。
陆大娘不去看她,也不说话,只将木锅盖盖上,闷了一会,又打开,地瓜粥的甘甜香味就溢了出来,让周玲珑闻着香气儿,忍不住直咽口水。
陆大娘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地瓜粥盛了出来,放在灶台边上,紧接着,她把锅子用抹布擦了擦,就着余火倒了点油,油热了,就磕了个鸡蛋,做了个嫩炒鸡蛋。
陆家家里条件还行,不过鸡蛋也不是常吃的,更何况是早饭。这嫩炒鸡蛋是做给陆奶奶吃的,这些天她陪自己为了芊芊的事伤神,得给她补补。
炒鸡蛋特有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周玲珑一个不注意,口水差点就流了出来,吓得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察觉自己失态,又赶紧把手放下,偷瞄了眼陆大娘,见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这心里稍安。
陆大娘其实没心情去关注周玲珑,她边做着嫩炒鸡蛋,这心里边想着事。
这事当然是关于她女儿陆芊芊的,这个她宠着养大的女儿,谁能想到,竟敢作出跟男人私奔如此大胆的事,而目前此事,她还没声张出去的,就连她男人也没说,这也是陆奶奶交待她的,说她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只会硬着来,如果知道了芊芊的事,八成会把此事弄得人尽皆知,那到时候,芊芊的名声不保,大队长的声誉丢了,他们陆家恐也沦为了笑柄。若是她男人问起来,只说是芊芊请了几日假,去公社找同学了,能瞒几日是几日,说不定到时,芊芊已经主动回来了。
但人还是要去找的,这不,她昨晚上就一个人去了隔壁周庄大队,找到了周老二家,问他们要人。可周老二家兴许是看出他们不敢声张,张狂得很,说他们儿子也不见了,更过分的是,还说农村都兴“换亲”,问他们要女儿,就还一个女儿过来。
陆大娘原以为他们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真的连夜把一个10岁的小女娃扔了过来!好在没人发现,她就先把小女娃藏在了小偏屋里。
陆大娘一想这事就气得手发抖,忍不住瞥了眼旁边,就看见小姑娘低眉顺眼,安安静静地站着,怎么瞧都是个乖巧孩子。
唉,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听说是周老二大哥家的女儿。说起那周老大家情况,又不得不让人叹息,周老大年纪轻轻就得了病走了,只留下孤儿寡母,没成想,不过两年,母亲也生了重病撒手人寰,这女孩就成了孤女。
那周老二真是作孽,也不怕他大哥从坟里爬出来找他算账!
陆大娘不是硬心肠的人,她转身从瓮里取了点腌好的萝卜干,装了一小碗,又取一碗地瓜粥都往灶台边上的小木桌一放,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道:“吃碗地瓜粥。”
说完,陆大娘把一碗粥和嫩炒鸡蛋放在木盘子里,想着给陆奶奶送去。
周玲珑望着那碗地瓜粥直咽唾液,她晓得这具身体一定很久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可她极力忍耐着,摇了摇头。
骨气?不存在的,这个年代吃饱肚子,才是正事。
可是,她现在想做点别的事。
周玲珑看了眼放在木盘子里的地瓜粥和嫩炒鸡蛋,手指头绞着自己的衣裳,声音软软的:“大娘,这是要给奶奶送早饭吗?要不,我去帮您送吧,您先吃。”
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轻颤,十分乖巧懂事,又有点讨好,却又怕拒绝的模样。
突然觉得没法拒绝这个小可怜。
陆大娘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周家人说的那句话,还一个女儿给她,她深深暗吸了口气,脸上还有些冷冷的,语气却平淡缓和了些:“小心点。”说着就把木盘子递了过去。
周玲珑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小脑袋连点了好几下。
“嗯,大娘,我知道,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