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陈述君

16、李连的过去（二）

　　李连并不想给他钱，他觉得赵小树就是找茬。
　　“麻利点儿，我还约了人去网吧打游戏。”赵小树催促道。
　　李连面无表情，道：“凭什么？”
　　赵小树：“凭什么？哼！你说凭什么？我把书给你保管，责任自然在你，你没尽到责任，自然得赔偿。”
　　赵小树说的头头是道，但李连并不吃他这一套，“我当时有没有答应你，是你自己硬塞给我的。”
　　赵小树：“……行，你有种！”
　　赵小树用手指着他，“你跟我去网吧，咱们用实力说话，打一盘游戏，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输了，费用加倍。”
　　“不去。”
　　“李连你别给我装啊！一天天的黑着个脸，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赵小树这些日子受的憋屈可算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的往外喷，别人他动不了，李连又没钱没势力，自然比较好拿捏。
　　虽然后校门这时候没什么人，但学校监控还是有的，他也不能明着来，当时没拿他怎么样，但平时……就阴阳怪气的。
　　赵小树的座位就在李连后面，上课的时候，他就用钢笔在李连后面的衣领上画来画去，钢笔里面加的是红墨水，一个个小红点被点上去后慢慢的晕染开来。
　　李连坐在前面自然是感觉到了，但在课堂上他不好发作，就一直忍耐，直到下课。
　　“你有病吗？”李连转过去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赵小树居然还死皮赖脸的承认了，笑嘻嘻的说：“对啊。”
　　李连顿时就有一种想把拳头往他脸上抡的冲动。
　　冷静，冷静。
　　不要打架，打架会请家长。
　　冷静，他是疯子，冷静。
　　不和疯子计较。
　　李连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头转回去。
　　赵小树看他一声不吭，料定他是一个怂包，怕惹事，于是更加变本加厉。
　　冷静，当他不存在……
　　李连握紧了拳头，无论他怎么做心里建设，后脖颈的触感都无法忽视，心里只觉得屈辱。
　　冷静！
　　不要给家里人添麻烦。
　　做作业，做作业，作业作业作业……
　　陈绍这时正好从厕所回来，坐在座位上，看了看已经花了的衣服，又看着赵小树，道：“这是你的杰作？”
　　赵小树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陈绍就笑了，笑声很响亮，其他人只会以为是赵小树讲了一个笑话，但传到李连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
　　他觉得他就是一个笑话。
　　数学，数学课，草稿本……拿出来，拿出来……啊，忘了，换成英语了，英语，英语书……英语书在哪里来着……
　　赵小树坐在他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他一直动来动去，猜想他现在心里肯定很害怕，脸上的喜悦和满足遮都遮不住。
　　这时候是六月份，天气炎热，教室里扇着风扇，同学们在教室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时不时的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但李连没有出汗，他觉得，他的血液是沸腾的，但身体都是冰凉的。
　　英语课，下节课可能会讲家庭作业，一个女生走过来，打算抄班长的作业，班长坐在李连的斜上方，李连的位置靠着走廊。
　　“李晓云，外面有人找。”
　　“欸！”那女生应了一声，把英语卷子顺手放在李连的桌子上，“李连，我放一下哈，一会就拿，谢谢啦。”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教室。
　　李连伸出手，打算把卷子折一下放到旁边，还没来得及，卷子就到了某人的手中。
　　“还给我。”
　　赵小树笑着说：“为什么呀？这卷子又不是你的。”
　　“别人放我这，现在由我保管。”
　　赵小树不屑道：“之前你帮我保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称职’啊？哦~我知道了，你喜欢李晓云是不是？”
　　少年时期的人，都是敏感的，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赵小树的声音没有可以放小，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这个年纪的他们，又是特喜欢传“谁喜欢谁”的这种八卦的，一时间，人声鼎沸。
　　“卧槽，李连这么闷骚还有喜欢的人啊？”
　　“天啊，看不出来啊。”
　　“他这么闷，会不会偷偷写情书写了一摞吧？”
　　“我看他平时也不合群，欸，听说像他这样的，心理上多少都会有点问题……”
　　“卧槽！我前几天看新闻，看到一所中学里面一个男生，暗恋一个女生一年，但又不敢跟人家讲话，就偷人家的东西，什么丝巾手绢，还有用过的纸巾，还在上课的时候偷偷跟去女厕所……”
　　“我天！这么变态！”
　　“李连他……他不会吧，他这么帅……”
　　“帅有个屁用！还不就是个心理变态！”
　　一句话，道听途说，再以讹传讹，到最后，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李晓云回到教室，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她一脸迷茫，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先去拿卷子，等会老师就来了，可当她看见李连空荡荡的桌面，更疑惑了，问：“咦？李连，我卷子呢？”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女孩子心思敏感，大致是能听出来这种笑代表着什么。李晓云脸皮薄，一下子就脸红到耳根。周围的人见状，起哄起的更厉害了。
　　“干什么干什么！围在那一团的人在干什么！上课了不知道吗？”英语老师进了教室，皱着眉，道：“把上周我让你们带回去的卷子拿出来。”
　　李晓云见状，红着脸，道：“那个，李连，把我卷子给我吧。”
　　李连：“……不在我这儿。”
　　李晓云急了，“怎么不在你这？我刚刚明明放你这了！你这人怎么……”
　　“李晓云！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你的座位上去！你座位在哪儿？哟，你跑得倒是挺远的。”
　　“知情人”听到这句话，低低的笑出了声。
　　“卷子在赵小树那里。”
　　李晓云心里很着急，连脖子都红了，听李连这样说又只能无助的看向赵小树。
　　赵小树故作惊讶，道：“嗯？李连你不是说这是你不要的卷子让我扔了吗？我刚刚已经扔垃圾桶了啊。啊……那个，不好意思啊。”说完一脸歉意。
　　李晓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又实在没办法，只能愤怒的瞪了李连一眼，回了座位。
　　李晓云的同桌江念看她眼睛红红的，便问：“怎么了？”
　　李连看着李晓云的背影，想解释，但时间不允许，李晓云已经回到了座位。
　　赵小树故意在后边小声的吹口哨，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那周围的人都听到，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吃吃的笑。
　　李连：“……”
　　下了课再说吧。
　　他不怕赵小树，赵小树怎么样他，他都能受住，但是……他不想牵连到别人。
　　下了课之后，就是午饭时间，人都跑去食堂了，李连本以为没机会解释了，随意的往李晓云的座位上瞟了几眼，发现她还在座位上，连忙走过去，不料不等他走到她跟前，就被两个男生摁住了。
　　“兄弟，怎么个意思？”江念揽着李晓云的肩膀，后者大概是哭过，眼睛红红的。
　　“我同桌又没招你又没惹你，你怎么就忍心欺负一个女孩子呢？”
　　李连有些着急，想上前几步，却又被两个男生摁住不能移动半步，挣扎无效，只能站在原地，道：“我……”
　　江念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卷子那事儿，你说赵小树冤枉你，行，我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暂且信你一回。不过……我听说你偷窥她？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李连：“？”
　　江念的父亲是富商，母亲好像是哪个煤老板的女儿。他们家有一定的权力，学校里一些想抱大腿的，就刻意和她套近乎，所以她手下就有那么一帮人听她的话，为她做事。
　　江念盯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道：“这是犯法的。”
　　李连：“我没有。”
　　这样的一句话显然没有说服力。
　　江念不相信他。
　　但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虽然有“权力”，但她不喜欢挑事儿。
　　江念：“这事儿我记下了。”
　　转过头，看着李晓云：“放心吧，有我给你撑腰，别怕。卷子我再去复印一份。”
　　李晓云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全程都没有正眼看过李连一眼。
　　那两个男生放开李连，李连揉了揉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