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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那年暴雪封山,遍山梅落,王爷一行被困山中。

      裴若璞坐轮椅在轿外,听雪簌簌压枝。

      “王爷!侍卫们正在开路,请您回马车休息!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他摆摆手,“裴纶,你听,什么声音?”

      “什么人!出来!”

      唰唰唰几把刀亮出,不多时从纷密梅林里押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紧紧的抱着手中的小包袱。

      裴若璞手一挥,侍卫出手夺包,被小娃娃一口咬住。“你好大的胆子!”侍卫抬掌要抽打,小娃娃也不松嘴哭,“诶。”裴若璞出声拦阻。

      裴纶打开包袱,见是些襁褓之物,递给裴若璞。

      里头有一块玉佩,一面是“忆昔”,一面是“傲”字。

      “还给我!”小娃娃气势十足。

      “你可愿跟我走。”裴若璞笑意浅浅。

      小娃娃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它就归我了。过来。”

      裴若璞递上糕点,看他单薄衣衫下细胳膊细腿,想是饿极。

      “吃吧。”

      小娃娃不伸手接。

      “怎么,怕有毒?”裴若璞挑眉,咬了一口再递。小娃娃抓过狼吞虎咽。糕点因他长长的指甲擦刮,碎屑如雪洒落一地。裴若璞失笑,拿出手帕给他擦嘴。

      道清出来,轿撵车马齐启,侍卫忽喊:“不好了!快报王爷!前面有一大群野狼包围过来了!”

      “不要慌!慌什么!点火吓走便是!”裴纶道。

      闭目养神的裴若璞睁眼见身边小娃娃放下双手糕点,欲跳下马车!将将被侍卫拦住。

      只见他站上马车车头吹响长哨,霎那间狼群呼应嗷呜成片!几十人护着王爷的马车小心前进,狼群竟就乖乖分道立于两侧目送。风雪从车帘刮进扑往裴若璞的脸,他眼前是逆光小小褴褛背影。

      身后有一股拉拽之力,小娃娃猝不及防倒了回去,跌到裴若璞怀里,要挣扎,裴若璞也不多留,任他身子出了怀,却不松他手腕。小娃娃只见裴若璞拿出什么利器,来绞他的爪。没有尖利的趾甲还怎么生存!他欲挥爪挣脱,五指却被他大力捏并。

      “你是人,以后不能动不动就抓人。知道了吗。”他柔声佯怒说。

      小娃娃觉得这是很奇妙的感受。很奇妙的声音。很奇妙的语言。很奇妙的人。于是呆呆安分。

      “你以后……”啊,不能姓裴。裴若璞看了看帘外雪急愈怒的梅花。“你以后就姓梅,叫易兮。”

      “梅易兮,记住了。”

      •

      那年十八,谁家儿郎,年少风华。

      庆功宴上,佩王爷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梅易兮,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连皇上都跟他打听。他只是笑笑,“不过是一个小娃娃,运气好斩杀了几个残兵败将。”“哦?朕知道你舍不得!朕不跟你抢。”

      梅易兮在宫门外等。见裴若璞出来立刻上去接手。

      “王爷。”

      “嗯。”

      裴若璞挥手,侍从慢下脚速,远随勿听。梅易兮推他前行。

      “易兮,你可愿,为皇上当差。”

      他把后背交给他,自然看不见他眸光一瞬的错愕。

      “易兮只愿听命于王爷。”少年沉声。

      “嗯。”

      两人再无话。至回府,梅易兮抱出王爷交予王妃,恭敬退下。

      •

      战事吃紧。前朝余孽起事。久镇不下。圣上动怒。

      大殿。

      “子佩,你府上那员大将呢?叫什么,梅易兮的,为何不派上?!”

      “皇上,易兮近来身体不适,臣恐怕,不能让他上阵。但只要再等三日,逆贼粮草断绝,臣的计策定能生效……”

      “三日!你难道还要朕担惊受怕三日!这都离帝都多少里了!裴若璞!天下流言都说若非你是个瘸子!若非父皇眼瞎!都说朕这个皇帝该你来做!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皇兄!皇上,息怒。臣,听命就是。”

      王府。

      “易兮,你此番前去做做样子即可,切不可亲往上阵杀敌,知道了吗!在此期间的战报上书我业已安排妥当,你只要好好回来。”

      梅易兮闻言一顿。裴若璞知道他想问为什么。梅易兮领命退下。裴若璞也知道他历来听话。

      直到前线传来消息梅易兮生擒了敌方头目。

      他在帐中书信与他,却见帐揭开——裴若璞竟亲自来了!

      “你竟不听我话!”

      “王爷恕罪!”梅易兮出案跪下,一脸喜色转为惊怕。

      裴纶不平,“王爷为了来见你这路上奔波凶险,还差点中伏!梅兄弟!你糊涂啊!”

      “退下。”

      “……是!”

      裴若璞看回眼下,“易兮,起来。”

      “王爷。”梅易兮低头不起,自知该受罚。

      “李令在何处。”

      “回王爷话,水牢关押,我已设下埋伏,只要有人来劫狱,定叫他有来无回!”

      “放了他。”

      “王爷?”梅易兮抬眼看他,不可思议。

      “易兮,听话。”

      “虽天下人言王爷您暗藏称霸的雄心、随时都有叛乱的本事!可是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王爷爱民如子、疾恶如仇!更知道王爷从没有对皇上不忠之心!为何!为何这一次?!能告诉我为何吗!”梅易兮磕头下去。

      “哎……”

      裴若璞长叹。

      “梅易兮。”

      “属下在!”

      “还记得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是王爷赐的。”

      “不是。”

      “王爷……”他抬头。

      听他声音平静。

      “是你的父皇母后给的。”

      说出闷雷惊巨之话。

      “梅易兮,梅忆昔,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李唐后人啊。李傲。”

      脑中一阵翁响!梅易兮眼中神色已由震惊转为呆愣。

      “这么多年,我放你在身边,我不肯把你交给皇上,你以为,是我有多爱惜你?我是怕你记起小时候的事,要危害我裴氏江山啊!”裴若璞苦笑,“我不能让你伤害裴家,但也,不能眼睁睁见你杀了你的血亲手足,做出有违人伦大逆不道之事。”

      “易兮,这么多年,我做事你为什么从不问为什么。你自以为懂我,自以为我会跟你解释。哈……”裴若璞冷声轻笑,颇有几分自嘲。

      “王爷……”梅易兮嗫嚅。

      “我跟你解释了,还不算太晚。”

      “去吧,穿上夜行衣,救走李令,我相信你能劝说他放弃对抗。你我,养育之恩一场,我也靠你拿下不少胜仗,希望还你这个大礼,不算太亏欠。你走以后我会昭告天下,叛军已灭、梅易兮战死沙场。你们,好好过安生日子,别再有异心。”

      停滞无声。

      梅易兮起身。迈步出帐。

      快三更,听得来报李令被神秘人救走。一切如料。

      军中已无梅统领,裴若璞在故人帐中入睡。

      浅眠。

      过了不知多久,隐约听到帐外士兵见过梅统领的声音。

      惊醒时摸上床一袭寒凉。随后是一个翻身。

      那孩子背过身去。

      久久。

      “不是的。”

      自言自语一样。

      “把我放在身边,不是为了监视。”

      否则怎么不早就杀了。

      否则怎么不安排他做刺客再来个名正言顺剿灭乱党。

      否则怎么不把他培养成复仇工具放任他手刃血亲杀人如狂。

      否则怎么会告诉他这些。

      否则怎么还故作险恶。

      “把我放在身边,是因为王爷喜欢我。”

      黑暗中裴若璞舒心一笑。

      侧身过去轻搂那个长大了的小娃娃,望他冰冷的背尽快暖起来,不至于连带着冻了自己。

      “回来了就好。睡吧。”

      •

      班师回朝,平乱有功,军中耳目自然将裴若璞突至营中也报予皇上,包括他前脚到李令后脚就被人救走一事。但皇帝还是兄弟情深面目亲慈走到这全天下唯一不用跪他之人面前,托住他的手,“快快进来!贤弟,多亏有你!”

      “全凭皇上调令有方。”

      皇帝笑着,目光掠过他头顶,看向他身后之人,眼睛眯起。

      “不过怎么朕不知,除了子佩,还有人也有正当理由能见朕不跪?”

      裴若璞微微转头,“易兮他从未面圣不懂规矩,是臣教导不力。易兮,还不快跪下。”

      梅易兮垂目,“小的见过皇上。”

      “这就是梅易兮?免礼!没想到如此眉清目秀!朕还以为,军中都是些糙汉呢!哈哈!来来来,快入席!”

      裴若璞跟着笑。

      梅易兮想去推轮椅,不料被皇帝抢了先。皇帝睨他一眼,心思一转,道,“就是不知,你家这位易兮,有无婚配?朕的宫中倒是有好几个适龄的公主。”

      裴若璞皱眉,“皇兄太抬举,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不宜高攀,臣恐怕会委屈了公主。”

      “怎么没身份,背靠你佩王爷,还有谁敢置喙?嗯?”这一声“嗯”出来,一眼扫过满堂,众臣都低头下去。

      “不然,朕封他个镇国大将军当当!”

      此话一出,众臣又抬头纷议!

      裴若璞暗自不妙,“皇上,此事……”

      “诶!金口玉言,此事就这么定了!来人啊,让画师把几个适龄的公主画像送到王爷府上,让大将军好好挑挑!再让礼部尽快啊!择个良日,可别让朕的驸马等着急!哈哈哈……”

      接风宴结束,回府已很晚。

      王妃房中亮着灯,裴若璞让梅易兮送他到别院。

      “回吧,回去吧,出去的时候知会王妃一声,我回来了,饮了酒,睡书房。已经睡了。让她也早些安心睡下。去吧。”

      梅易兮在院中站立不动。

      “王爷,我不娶,也不当。”

      “由不得你。”

      梅易兮跪下,“请王爷帮我向皇上说情!”

      “他这是拉拢你,要你离开我啊。你就不该回来。”

      裴若璞长叹一口气。

      “易兮,我给过你机会,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现在就离开。你离开以后的事我来应对。”

      “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我不离开!”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那你就接受裴亦宸的赏赐!”裴若璞突然动怒。甩袖。转动轮椅入房。

      留他跪在院中。

      •

      梅易兮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很快又以佩王义子的身份与皇家公主定下姻亲,他搬入了准驸马的府邸,谁知边关战事突起,皇上有命,先上前线再行与公主大婚之仪。

      临出发前一晚,梅易兮来见裴若璞。犹豫再三,他说,“王爷,我们可以趁此时机……”

      “不。易兮,你要留下,我就要你听命于君、不再生异,守得这天下太平。”

      “我可以为您守得这太平天下!什么公主驸马大将军……我不稀罕!”

      “咳咳,不,不是这样。”不知是否是他的情绪过激冲撞了他,他咳了好一阵,平复下来,淡淡的语气,“易兮,本王自知无力。”

      “为什么!”

      裴若璞忽道,“你可曾见过小太子?教养得很好。”

      那又怎样?

      梅易兮不管,“可当今圣上无德无能!他在位一日,良臣不得信任一日!百姓不得安宁一时!”

      “本王还在,天下就不会乱。”

      “为何!王爷您也可以坐上皇位!按您的理想!凭您的才智!何愁不得太平盛世!”

      “不,易兮,你不懂……”

      “难道王爷是介意自己双腿有疾、怕为人所笑?!王爷您一身慧智雄才大略心怀百姓!无论是才德还是谋略都是人上之人!谁敢闲言半句我第一个宰了他!”

      裴若璞失笑,竟不知这孩子也有此莽夫的一面。他柔声道,“易兮,不是这样。”

      梅易兮急切道,“那……那难道是王爷担心我怀有异心故意挑拨你兄弟二人关系!?我对王爷日月可鉴!天地可证!”

      “易兮……”他伸出手,他乖巧地蹲下,把头靠过去,伏首在他膝。“我怎会疑你。我若疑你,已在你手上死过千千万万遍。”

      “王爷……”他将脸深埋入他膝间,像是有所感召,为王爷这一世雄伟却不得不枯坐轮椅而哭,为王爷的一味忍让而仍不得皇帝信任哭,也为……即将很久见不到王爷而哭。

      “好了好了,又不是小时候吃不到糖的委屈,再哭鼻子,被将士们看见了可要笑话。”裴若璞取笑哄他。

      “我想王爷了。”他喃喃出一句。

      还未出发。还未归来。很想王爷。

      •

      镇国大将军带兵出征,一去三月。到了秋天,飞鸽频密,到了冬天,少有书信。终有一日眼线来报:将军要求增援,皇上迟迟不肯发兵!佩王亲自去信调动临近城镇兵力,却还是传来增援不及、梅将军战死的消息。

      裴若璞坐在轮椅上手握车轮骨节发白。

      “你,不要急……慢慢说来!怎么回事?”

      报信人根本没急,说得平静而缓慢而沉痛。

      直到近侍与婢女与王妃……齐齐惊叫着王爷王爷。

      •

      大殿之上,兄弟对峙。

      “皇上,你欠我一条人命。”

      “哼,朕不找你,你倒先发难起来。子佩,边关诸城要塞怎会没有朕的调令就听命于你?!”

      “那是因为我在做对的事,自然会有响应。”

      “哈,罢了,朕不追究!你这身子也不好,回去歇着吧,往后无事也不必上朝,这满朝文武下跪山呼了万岁、就你一个不跪的,朕看着心烦!”

      “皇上不追究,可臣,要追究。”裴若璞缓缓道。

      “你说什么?”

      “梅易兮,是不是被你设计?”

      “呵,贤弟不会告诉我说,你比我晚知道他的身份吧?算了算了,就当你晚知道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多危险呐!怎么样,朕这招一箭双雕还不错吧?既让他帮我们裴家御了来犯,又替你这傻弟弟解决了个大隐患,哈哈!朕还是有几分计谋的吧?哈哈哈哈!”

      三日后。

      天下哗然。

      佩王于皇城下起兵。造反。

      皇帝亲卫死死抵挡护他退至行宫,大批观望倒戈佩王。

      裴亦宸在寝宫被生擒,跪着爬到裴若璞脚边,“放了朕!皇位给你!”

      “皇兄为何不信。”

      “我信我信!不要杀我!什么都给你!后宫那些女人!国库那些财富!还有这个,朕的玉玺!朕的冕旒!朕的龙袍!拿去你都拿去!”

      “这些我随时可以有,哪里需要造反。”

      “那你要什么!只要皇兄有!都给你!我给你磕十个响头好不好!?不一百个!”

      说着宸帝砰砰磕头下去,至不济他们是血亲,他了解他的兄弟,他相信他会念这份亲情!

      裴若璞看着跪在脚边不断起伏的黄影。

      悲凉万分。

      可惜皇兄。

      我要的,再也没有了。

      •

      一月,宸帝被废,自杀于野,新皇未登基,但大局已定,一切都是个随时随地的形式。

      从边关回朝的将士们听闻朝中变天也并无过多反应,毕竟他们是梅易兮手下的兵,那就是王爷的嫡系,此时回来,更是如同一粒定心丸,让帝都百姓们都明白了自个儿的安稳小日子还得过下去。好在这佩王素得民心,民间也没起什么他残杀手足的质疑。而早早站队了王爷的未雨绸缪的臣子们,还散布出消息称昔年先皇就是要传位给王爷,那是被太妃改了诏篡的位,以防日后悠悠众口、以便史官酌情发挥。

      裴若璞还住在王府。府中一切也照旧。他的王妃也并没有以为要做皇后而欢喜半分,甚至面上还添了愁容。

      他命人搬出摇椅,铺上厚絮,舒舒服服,躺在书房院中,梅花树下。晃晃悠悠小憩。

      然后在清醒时召见回来的将领,听他详说梅易兮死的场景。

      “都怪我!以为十拿九稳!把军医派往城中医治百姓!谁知梅兄弟竟遭到自己阵中狗皇帝派来的……”顿住,意识到眼前人即将是皇帝,改口,“遭到阵中细作暗算!来不及医治!可怜梅兄弟没能见到此役大胜!含恨而去!”

      “他……说了什么。咳咳……就没有话,留给本王吗?”

      “梅兄弟死前只是大口吐血!”想了想,“他临终前掏出了这个!微臣想梅兄弟在这世上最看重就是王爷!这应该是要留给王……皇上您的!”

      裴若璞伸手接过来。没看,挥手让他退下。

      一方白帕。

      上有干黑的血迹。

      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

      ……

      “母妃,为什么要我是瘸的?瘸的是不是父皇就不喜欢了?”

      “不,你错了,你是瘸的,母妃才能得到你父皇更多的宠爱,而你才能在这宫中保全更多年岁。”

      ……

      “子佩,朕想……传位与你!”

      “父皇,儿臣双腿残废,自知难堪大任,还请父皇另立贤明!”

      ……

      “嫁给我你会受很多委屈,永远得不到普通女人该享的快乐,你可想好了?”

      “王爷……王爷跟我说过了不喜欢女人,那我就要做你不喜欢里最喜欢的那个!”

      ……

      “王爷,我可以为您生儿育女吗?”

      “不要。我不能连累你。”

      ……

      “王爷这病,多则十五,少则三年。恐怕……”

      “以你的医术,本王也没得救吗……”

      “草民万死!还请王爷早作打算!如若现在启程终岁待在积雪不化之巅,或许还可以其极寒之气抑制此毒、延缓发作!而在此期间老夫自当遍寻群山为王爷采药配方钻研医学,到时王爷病情拖慢老夫研药加快!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唯此上策!”

      ……

      ……

      ……

      “王爷?咱们不去山顶了么?”

      “你们都是成年青壮,这个小娃娃怎生受得了?”

      “那属下差人送他回王府!再找一对忠厚的夫妇好生教养便是!”

      裴若璞笑笑。摇头。

      “我这一生难得有此生趣,能捡到他,大概是老天不想看我为多活个三年五载,就往山中避世苟且吧。”

      “我意已决。回府。”

      ……

      王爷为什么把我带在身边呢。

      是因为喜欢我。

      •

      裴若璞不称帝,出乎世人意料。他以辅政之名拟旨,膝下无子为由,传位给前朝太子,并在天下人疑他要挟天子之时,卸兵权,退朝堂,还命其亲信起誓,辅佐新皇保天下太平。

      “皇叔有什么条件?”新帝对废帝感情不深,也是个母妃教育下痛恨父皇荒淫不贞的产物。他过早成熟,但也,颇具一国之君的过早城府。

      “我的条件啊……我死后,就让王妃自由改嫁吧。我这么多年委屈了她,你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别让人欺负了她。你母妃早薨,你要拿她当母妃来爱护,这样天下人就会说你贤德孝顺。”

      “是,儿臣遵旨!”

      “还有,我死后,裴纶来办,把我的尸骨带到关外去,烧成灰,撒在关外。裴纶办不了就你来办。”

      “皇叔为何……儿臣可以把您葬入皇陵,追封您的称号!”

      “不,不要,答应我。”

      “好,依皇叔所言!”

      那是裴若璞最后一次踏足皇宫。

      他走后新帝耳边立刻有了馋言,“皇上!不能放虎归山啊……”

      “混账东西!朕和皇叔的感情是你能挑拨的吗?!”

      从小察言观色的太子能看出裴若璞已时日无多,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不过他究竟是为何,执意要尸骨无存远葬边关呢?

      小皇帝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好你个阴险的裴若璞!这难道不是给朕设的第一道考验?若不葬你在皇陵,天下人岂不是都要非议到朕头上?!

      他打定主意要按自己的意思办,反正到时候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怪罪!

      •

      而此时的裴若璞,还在盼望尸骨能运到关外。

      他躺在梅花树下。枝头雪初融。

      他咳嗽几声,新血染红旧手帕。

      如当日红梅卧雪。

      雪中有一双明眸毫不畏惧直直视他,惊奇满盛。

      雪簌簌起来。

      他好像听到敲门声。

      易兮?是不是你回来了?

      他嘴角含笑。

      果然梅林之中,走出来一个长大了的梅易兮。稚声叫着。王爷。

      我觉得我喜欢您。

      王爷又是否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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