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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少女心事 ...

  •   东方破晓,一群早起的林鸟振翅,一下子惊醒睡梦中的阳春。
      阳春睡眼惺忪,见腿上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正是她寄养在夜司教这里的“果子”,此刻正朝着她发出舒适的呼噜声,她一手抚摸猫咪,一手揉揉睡眼,天已蒙蒙亮,眼前的场景,却不是崖洞……竟还在夜司教的染月居院中,心道坏了!
      “真是的,靠着墙就睡着了,还没给岸芷做晚饭呢!”
      阳春想着,“嗖”站起身来,脚盆的药汤泼洒出来,小猫果子也跟着跃到地上。
      咦,竟能正常起身了?这药汤可真有效,阳春心喜,正要迈出脚盆,想起那双被磨破的鞋,昨晚已被扔在崖下了,现下无鞋无袜,可如何是好?
      算了,趁着夜司教还没醒,索性光脚走吧,被他看到又要笑话了。
      阳春正要往脚盆外伸脚,小猫果子拨弄着一个毛球过来了,毛球恰好滚落在脚盆旁边,果子便不再靠近,似有所指地“喵”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给你扔球玩吗?”阳春疑惑地看着果子。
      果子看着她,又看看毛球,“喵”了一声。
      “好吧,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就陪你玩一回咯!”阳春重新坐下,捡起那团毛球,正要掷出,瞥见毛球中裸露的信纸一角,果子看着她,似有灵性一般,又“喵”了一声。
      “咦?你是要我打开吗?”阳春冲果子晃了晃毛球。
      果子索性趴下了,一歪头,像是在说,我不玩球,这就是给你的。
      阳春疑惑蹙眉,扯住一个线头,将毛球拆开,一个纸团便掉了出来。
      展开纸团,清冽霸道的字迹赫然纸上:

      给我最不听话的学生:
      怕你早起聒噪,扰了我这做司教的清梦,遂指派果子送信,看完悄悄走人便是。
      今日起,你须恢复武渊阁的修习,上午自行研读《浑元剑经之剑髓内经》,修习内功,以支撑你日后苦练飞罡总诀六式;下午向天一尊者借阅《九宫剑法》,此籍甚薄,一日便可粗览完毕,但必须反复研读、记忆、拆解、变通;傍晚依旧在崖下练习渡星河、破云霄两式,若白日在武渊阁所学有惑,也一并问我即是。
      另外,你那使双环的小友,若跟你同去,《流雪回风》修完,可开始研读《万念小札》。
      还有,留意椅子下面。
      最后,切记不要扰我。

      阳春看完,弯腰冲椅子下一瞅,一双新鞋新袜,便静静放在那里,不禁会心一笑,如同雪顶之花,常年不开,一开便是惊世绝艳之美,映得黎明都黯然失色,想躲回黑夜的怀抱。
      阳春将信纸仔细叠好,置于贴身安全处,穿好鞋袜,悄声离开了。
      院落一角,一双黑眸正含笑看着这一切,见她安然离开,终于进了寝室。

      东方既白,望月崖洞。
      阳春刚踏进洞口,一股焦味扑鼻而来。
      “什么东西焦了?”
      一个头发蓬乱、满脸炭黑的少女转过身来:
      “哇,阳春,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宿你都去哪里了啊?”
      阳春看着岸芷的花猫脸,捂嘴一笑,“还说我,瞧你这脸。”
      岸芷吐吐舌头:“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我头一回生火煮饭,能熟就不错了。对了,你还没吃吧,我还给你留了一锅鱼汤,整宿用余炭热着,你喝喝凉不凉。”
      岸芷说罢,从炭火锅子里给阳春盛出一碗奶白的鱼汤。
      阳春接过抿了一口,“不错呀,头回做饭能做成这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别打趣我了,你还没有回答我,昨晚你去哪了呀?”
      阳春经这追问,忆起昨晚的事,忆起那封书信,只觉脸颊滚烫,心脏再次砰砰乱跳起来。
      “诶,你脸红什么?”岸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阳春,“难道,有秘密?”
      不知为何,说起秘密两字,阳春眼前又浮现出他仰头时那优美的下颌,那飘洒在夜空里的细语又一次回荡在耳边,她只觉心跳得更快,脸颊也更烫了。
      “喂——你不会背着我,”岸芷鬼精鬼精地,“偷偷去隔壁看帅哥了吧?”
      阳春一怔,“看什么帅哥?”
      “不是兰儿说的,小选上那个叫周浦深的,就我们组耍长枪的,简直全场最帅嘛!”
      听岸芷眉飞色舞地谈论帅哥,不知怎地,阳春眼前浮现的却是夜司教的身影,他的眉眼,他的笑,连同他眼中的璀璨星光,一起倒映在手里的鱼汤里。
      “咦,你盯着汤做什么?有东西?”岸芷纳闷,也跟着朝碗里看去。
      阳春生怕教她瞧出什么,端起鱼汤一饮而尽,看着空碗,不由地笑笑自己,才回道:
      “哪里有时间看帅哥,练了一宿轻功,鞋子都磨破了,向司教讨了双鞋子去。”
      岸芷看向阳春双脚,果然是一双新鞋,款式做工,都比大家统一制式的优良些。
      “啧啧,司教对你真是没的说,连你的鞋号都能留意着,还给你特别备着。”岸芷轻叹。
      还真是,夜司教那里,怎么正好会有我的鞋号呢?莫非真是特意为我备的么?
      阳春想着,脸颊染上绯云,如同雪顶之花,镀上天边的彩霞,清绝而灿烈。
      岸芷接着感叹:“羡煞我也……要不,下次你帮我也讨一双呗?我的脚可比你小一号!”
      阳春轻笑:“讨鞋还是讨秘笈,你可考虑清楚了?”
      岸芷听这话,眼前一亮:“怎么?夜司教又给咱们指点迷津了?”
      阳春笑:“悠着,鞋还要吗?”
      岸芷摊手:“那当然是要秘笈了,遭此一劫,我可算是看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咱们拳头不够硬,就得挨人家暗算,穿多好的鞋都没用!”
      阳春跟着点点头:“不错,你要觉得身体无碍了,今日我们就去武渊阁,司教让我开始浑元新篇《剑髓内经》,也让我转告你,《流雪回风》练完,就可以开始《万念小札》。”
      岸芷眼中燃起希望:“真的?”
      “比你的鱼汤还保真。”
      岸芷大喜,拿起双环刃手舞足蹈起来:“无碍了无碍了,耽误这许多时日,不知落下别人多少呢,是时候去武渊阁了,不然,我恐怕又要拖你后腿了,阳春……”
      阳春瞧她恢复往日的活力,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到底是把你留住了,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爹同叫,有兄同靠,说好的姐妹,终于又可以肩并肩,一起重新启程武渊阁。
      原来在这世上,最大的欢喜,莫过于失而复得。既然这一次我能留住,管他百次千次,管他长虹剑法还是青芒诀,我断不会再让你受伤。
      “岸芷,你不是拖我后腿,你是救了我,记得,别再为我冒险,我们要一起成为七选人,离开忘归岛,到时候,我要跟着你回白河镇,看一看你的家,看一看你长大的地方。”
      岸芷点点头,一把钩住阳春的肩膀,拍着胸脯道:“那必须的,到时候我爹就是你爹,我哥就是你哥,在白河镇,咱俩一起横着走!”
      晨曦之中,两个少女昂首阔步,重新回到武渊阁,开始了新阶段的修习……

      另一头,兔星门下,女生石室。
      晨光洒进石室,辛草在床上醒来,这回小选大放异彩的她,习惯性将手探进花藤背篓,若是往常,三只雪貂儿早就探头来蹭她的手,今日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大雪,小雪,三花?”
      还是没有反应。
      辛草心中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把掀开背篓,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雪貂。
      与此同时,石室门口传来一声少女尖叫,辛草顾不得穿鞋,径直跑了出去。
      “辛草师姐……你的雪貂……”一个少女颤声道。
      辛草看向那少女回避的地方——
      三只被剥了皮的雪貂,剩下光秃秃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人悬挂于石室门口。
      那貂儿显然是被活剥的,因痛苦而鼓出的双眼,幽怨无助地瞪着出门的人。
      几个少女不敢直视雪貂的尸体,只能指指地上。
      满地碎皮碎毛,原本雪白柔软的皮毛,被人泄愤似的剪得七零八落,散落在人们的必经通道上,而通道的不远处,还有几粒散落的肉丸。
      辛草痛不忍看,强忍住泪水,径直走向那几粒肉丸,捡起一闻,泪水倏地淌下:
      “去你妈的缪音,心思忒歹毒了!”
      一旁的少女气不过:“辛草师姐,不然咱们也趁夜搞她一搞,用毒,她哪里是你的对手!”
      辛草咬牙切齿,想起三只雪貂往日雪白团绒的萌态,又十分聪颖忠贞,几乎恨到颤抖:“我何尝不想!但是……她们用的是百兽竭,百兽竭呐,区区鸡星门下,怎么可能会有?”
      “是啊,鸡星门下不修习毒术啊,为什么……”少女们疑惑不已。
      “还能为什么!”辛草流下愤怒的泪水,“鸡星和蛇星结盟了!”
      “啊!师姐,这可怎么办?”兔星与他们两家向来不睦,少女的疑惑转为惊恐。
      “怕什么!此仇不报,我就不配做大雪、小雪、三花的主人!你们几个,替我埋了貂儿,同时检查组内的布防,我这就去找月司教!”

      芍药居,月姬住所。
      月姬听辛草说完,盛怒之下,脸上皱纹骤显,如沟壑纵横,显出耄耋之岁的老态:
      “混账梁逸,学艺不精,只会背后递刀子,若不是夫人那层关系,我早就搞死他了!”
      辛草见月姬显出与往日不同的一面,有些害怕,但很快又恢复镇静:
      “司教,此番既然他们先动手,徒儿可否,下手替雪貂儿报了这仇?”
      月姬深思,忽地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阴云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的浅笑:
      “小草不急,这个仇,会有人来替咱们报。”
      辛草不解:“小草愚钝,司教可是有了计划,可否明示与徒儿?”
      月姬幽幽道:“夜倾城门下,有一把最快的刀。”
      辛草细细回忆着,也反应过来:“司教所说的,可是夜司教相赠碧痕剑的那个女孩?”
      “就是她。”月姬缓缓点头。
      “可……这次小选她都没有参加,她真的有能力对抗缪音?”辛草迟疑道。
      “小草,你还是太单纯。”月姬语重心长,“夜倾城偏袒,为了让她避祸,隐藏她的实力,才不让她参加第一年的小选。此前你的师妹小兰儿跟她有交情,回来同我讲过,她修习的是《浑元剑经》,这可是七年前夜倾城修习的剑术,小草,你看看现在的十二星,跟夜倾城比,哪一个不是蝼蚁一般?如此,你还敢小瞧她?”
      听闻此人的修习是复制夜倾城的路,辛草心生敬畏:“那果真是,最快的一把刀……”
      “不出我料的话,夜倾城应该已把小选获奖人的弱点告知于她,不日小兰儿会来找你,向你索要风铃花的信息,便是替那女孩来的,你不妨做个顺水人情。那姑娘认死理,将来你和缪音正面对抗,她会替你出手的。”
      “妙呀!风铃花我会告诉她的,不过司教……”辛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忘归岛上人心凉薄,徒儿觉得,指望她替我出手,不如指望她替自己出手。”
      月姬挑眉:“此话何意?”
      “缪音傲慢善妒,更沉不住气,不如……引缪音与她为敌。”辛草眨眨眼睛,伏在月姬耳边说了些什么,月姬脸上的笑更艳了,“小草果然是我门下最出色的弟子,若是小兰儿那傻丫头能多跟你这师姐学学,就更好了!”

      一夜海风过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流言,在十二星组内悄悄传开。
      “喂喂,你听说了吗?缪师姐喜欢十三组那位诶!”
      “什么?!不可能吧,那可是夜司教啊!”
      “啧啧,这缪音平时清高的,眼睛长在天上,没想到,她惦记的竟是……”
      “那可不,缪音慕强,这岛上最强的,除了夜司教,还有谁呀!”
      “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十三组那位,不是见面都得绕着走的么……”
      “切,长成你这样的,可不得绕着走,那缪音长什么样啊……”
      “这没凭没据的,咱们还是别瞎传了吧,万一那位追究起来……”
      “那位贵人事忙,连自己组内的学生都不管,哪会屈尊追究我们……”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有时候小道消息,还就是真的……”
      “说得有理……毕竟来到这鬼地方,谁不想要个强大的靠山呢……”
      “而且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都不用说能力,单论外形,那也是肉眼可见的人上人呀!”
      “哇,原来你偷偷看过十三组那位呀!”
      “小选的时候,我在台下偷偷看了一眼,嘘,可别叫人家知道了!”
      “哈哈哈,胆子真大呀,不过看都看了,你怎么不多看几眼?”
      “太耀眼的人,往往让人不敢看第二眼的。”
      “这么说,我倒有点佩服缪音了,至少人家敢想!”
      “得了吧,听说那位早收了真传弟子,缪音也就在被窝里想想吧。”
      “咦,真的假的?谁这么好运?”
      “听说是一个晚来的女孩,夜司教把自己的佩剑都送她了。”
      “卧槽,这么宠,啧啧,看来鸡星门下那位没戏了……”
      “凭她,还想跟那位的真传比么?也就迷惑迷惑咱们隔壁的小男生吧!”
      “就是的,想想她在小选出了丑,还当着那位的面,真是更好笑了……”
      ……
      一个月后,各种变了味的流言终于传到缪音耳中。
      真假参半的流言,往往更能让人信服,也更能刺伤人心。
      缪音感到胸口一阵阻滞,想不到小选当日,她鼓起勇气望向司教席的目光,竟这么快就被旁人看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的琴筝之上。
      我缪音美冠全岛,尚且得不到他的垂眼,你是谁,怎配得他真传?
      一双抚琴的葱葱玉指,并未因此停歇,扫拨琴弦的动作反而加重、加快,终趋于疯狂,激烈的乐声带着慑人心智的魔力,传出鸡星门下石室,飘扬在所有女生石室上空。
      另一头,一个头戴翠羽的娇俏少女立于门前,听到这充满妒火的琴曲,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她拿起一盘新鲜肉丸,轻轻放在三座小小的坟包之前,背上花藤背篓,走入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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