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配的故事》当止则行

3、第 3 章

　　大早上雾气蒙蒙，青灰色的石板上苔藓吸饱了水，正是滑腻的时候。丘良敲了敲自己的脖子从病房的楼上慢悠悠走下来。又是在病床上将就了一晚，丘良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廉真那小子给害得脖颈病犯。
　　楼下轮值看守的大婶正在搬开堵门的木板，看到丘良下楼热心的叫住他。
　　“丘大夫！醒了啊！”
　　“……恩。”丘良无力的回了一声“王婶，今早吃什么？”
　　“今早儿吃猪油汤团，病人吃稀粥，您想吃些什么？”婶子利落的把桌椅板凳给摆好位置。
　　“我想吃馄饨。我出去吃碗馄饨就回来。”
　　丘良扒着没过他胸口的药柜，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摸出了三枚铜板。以往他还是学徒的时候，守了夜师兄就带他去吃碗馄饨。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习惯守夜后去南门口的面铺要碗馄饨和麻饼吃，不然这一天都不得劲。
　　南门口的面铺旁边就是包子铺，才不过卯时一刻，包子铺门口就站满了人，丘良不喜欢排队自然也吃不到包子。
　　虾米青葱在勺子的搅动下，在汤里胡乱蹿着，丘良端起碗喝了口汤，滚烫的感觉从食道迅速滑落到胃里，丘良总觉得心里熨帖了。
　　“丘先生？”
　　丘良睁开眼睛，耳七肿着双眼，一看就是没睡好，手上拿着咬过一口的芝麻糖花卷，眼屎都没擦干净，就这么杵在丘良面前。
　　“……是你啊。”丘良瞥了一眼耳七手上的红糖馒头低下头送了颗馄饨进嘴里。
　　虾米在汤面上顺时针晃了一圈，随后轻震了一下，汤面泛起涟漪。丘良抬头看到耳七自来熟的坐在他左侧，心里有些困扰，但是应付病人是大夫必须经历的过程，丘良把心底那股不适使劲压了下去。
　　耳七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但是为了身体健康，管他娘的呢！
　　“丘先生，这里馄饨好吃么？”
　　“还行。”丘良淡淡的回答。
　　“这里二两馄饨！”耳七转头朝店家喊“我要好多葱！”
　　“好嘞！稍等啊！”掌勺的大婶回道。
　　丘良心里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在刚刚就赶走耳七的。看她这样，多半是要搅了丘良清净的早饭时光了。
　　突然，发褐色的花卷被递到了眼前。耳七笑的大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您吃么？”
　　“……”手边的麻饼顿时不香了，丘良确实不喜欢排队，但他也真的很喜欢红糖馒头。以往，都是师兄买了给他。
　　“我没碰过的。您是不是在意啊？”耳七讪讪的正要收回手。
　　也许是这一个月都没有睡好的缘故吧，也许是这幅场景让丘良想起了小时候吧，丘良伸手接过了还有些烫手的花卷。
　　对方出乎意料的接受了馈赠，耳七收回手的时候好奇的眨了眨眼，只看到对方低垂着眼睛不声不响的喝着汤，水汽上升，穿过长长的睫毛，热力让丘良本来带着疲惫的眼睛重新变得炯炯有神。
　　“谢了。”丘良喝完汤勾起唇笑了下“我不是那种讲客气的人，下次再问我记得考虑好。”
　　“唔？恩……”耳七点点头“看您性子直爽，那能不能把您手上的灵芝卖我啊？”
　　“……”丘良抬头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小姑娘“不能。”
　　“……哦……”
　　耳七立刻和霜打的茄子一样，好像对于这件事情丘良给出的就是最后答案了，虽然丘良此刻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耳七甚至都不再问问的颓废样，让脚尖朝外本来想走的丘良又重新坐正。
　　“你放弃的好直接。”
　　“因为你回答的很肯定啊。”长期待在医院的耳七并不知道商贩压价的伎俩。
　　“……”丘良眼珠转了转，想这姑娘的话也没错，眼光一瞥看到穿一袭白衣的挺拔男子正满面愁容的朝着医馆方向而去，丘良一个闪身坐到了耳七对面。
　　“……”耳七瞪着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解。
　　“挺直了背！”
　　丘良小声嘱咐耳七，耳七顺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神看去，正看到那个挺拔的白色背影。丘良明显很是困扰，这医馆是不能回了，就廉真那烦人的劲用病人身上还好，用丘良身上丘良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他投毒。
　　“你叫……”丘良皱了皱眉，想不起耳七的名字。
　　“耳七。”
　　“耳七，这样吧，你帮我个忙，事成后我给你写一封书信，你交给白炎雪山的圣女，她与我师父交好，说不定会愿意帮你。”丘良知道自己这样玩文字游戏有些没品了，但是说句大实话，耳七在他心里也是九成九治不好了，给个希望比什么都不给的好。
　　“……什么忙？“耳七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打劫男女主了，丘良这么一说又把她心思说活了。
　　“你帮我拖住那个穿白衣服的。”丘良指了指白衣的背影。
　　“哪个？”
　　“你开玩笑呢？整条街就他一人穿这么骚包！”
　　………………………………………………
　　廉真目无师长，被师父惩罚禁足一个月。这事要放在一年前，估计其他人又认为是丘良在找廉真的茬，但是廉真这一年在外施药求学回来后和变了个人似的。以往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廉真变得急躁不安，廉真的师父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多半是遇到了心上人了，而且这人还身体抱恙。
　　丘良自己就是个臭脾气，廉真还没事招惹他，吴掌教偏头痛当晚就复发了。掌教夫人给掌教揉着脑袋，细声宽慰他。
　　“廉真这孩子，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哎呦！”
　　“廉真也这么大了，咱们光是担心也没什么必要。”
　　“我能不担心么！丘良那脾气，被逼急了，廉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哎呦！我的脑袋！”
　　“阿良不是小孩子了。”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想起丘良的孩子脾气掌教夫人顿了顿“你要实在担心就把廉真圈山上就是了。你说这孩子什么别的不要，非要鸡血灵芝。”
　　“师父留下的，打死丘良那臭小子也不会给出去的。”掌教揉着自己的额头“诶……孩子大了啊……”
　　伴随着’唰唰‘的声音，医馆的王婶正拿着竹扫帚扫着青石板阶梯，一双白靴大跨步走上阶梯，王婶抬头看到一脸倦容的廉真。
　　“廉大夫！”
　　“王婶，我师叔呢？”
　　“丘大夫去吃馄饨了，你没看见么？”
　　吃馄饨？廉真心里骂自己没长眼睛，真是心里急都没脑子了，拔腿就要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疤脸姑娘站在他面前。不知为何，看到耳七一副病容，廉真想到丘良迟早要回来的，还是不要随便离开的好。廉真侧身打算转身回医馆，还没走出一步，袖口被人拉住了。
　　丘良鬼鬼祟祟的躲在街口树杆后面，打算趁廉真不注意回医馆拿自己的医箱，要是耳七没有拖住廉真，他往这边来了可就糟了，丘良一个劲的给耳七使眼色。
　　“姑娘？”
　　廉真看着抓住自己袖口的疤脸姑娘，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耳朵充血滴红。
　　廉真试着抽回自己的袖口，没想到这个动作使得对方扯的更大力了。这会儿耳七已经脸上除了疤痕处，脸上其他地方全部涨红了。
　　“姑娘，你有事么？”廉真认真的问。
　　“你……你去哪儿？”
　　巨大的羞耻感让耳七下意识的问出了心里所想。
　　“……我是医馆的大夫。”
　　言下之意就是要去医馆了，这就更不行了，廉真去南门还能打个时间差拿东西，现在守医馆那丘良回去怎样都会遇到的。
　　“我、我、我知道你是大夫！你、你和我说过！”
　　“……姑娘，我现在有些急事，医馆内还有别的大夫，你可让他们帮你瞧瞧。”多年面对病患磨出来的好脾气让廉真还是好言相劝试图抽出自己的衣袖。
　　奈何涤音派的武力值太低……攥在耳七手里的袖子纹丝不动。
　　“不行！就、就要你瞧！”耳七豁出去了，两眼一闭“之前你住客栈时着火就是我救的，这份恩情你总得报答吧！就！现！在！”
　　“你……”廉真愣住了，救他的分明是雅雅“你瞎说什么呢？！”
　　周围人看到八卦的火苗，渐渐凑了过来。丘良瞅准时机，从人群里摸了过去。
　　耳七倒是没有撒谎，之前客栈着火是因为有人冲着花容裳去的，花容裳这老谋深算的贼孙自然没事，但是廉真却被困在火里，公孙雅冲进火场要救人，只是身体柔弱赶在廉真晕过去前看了一眼两人就倒一块了。花容裳那时对公孙雅还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不会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就让手下耳七去救人，将这两人救出来的是耳七和花容裳的贴身侍卫。救出来后，廉真被花容裳随手一丢，带着公孙雅离开了，之后男二女主再见面都是事情叠着事情没空说这事，廉真理所当然的认为救他的就是公孙雅了。
　　“你撒手！”
　　“我不！就是为了救你我才脸上留疤！结果你现在连给我看病都不肯！”周围人群还很稀疏，耳七看到丘良猫着腰快速往医馆赶去，廉真也觉得有抹熟悉的身影正要转头被一把掐住脸。
　　耳七这时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只想着要拖住廉真“我不管！你得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