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甜到掉牙了》西长歌

23、好久不见生灵之息

　　地下室。

　　“什么人？”陈月亮站在床上躺着的少女身前，警惕地扬声问道。

　　“是我，别紧张。”乔北黎关上地下室的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们，省得你们怀疑我图谋不轨。”

　　一些不知情的血猎对于自家公会内部出现叛徒很是愤怒，哪怕公会高层已经答应了乔北黎，暂时收回通缉令，却也抵不过那些人的怒火重重。所以，这里就是她们暂时的庇护所。

　　暮珂手上的链条被暂时取了下来，但银制镣铐依然绑在手腕上，被长长的袖子遮挡住。

　　当然，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听到陈月亮的声音马上激动地跑了下去。

　　“月亮！”

　　陈月亮一愣，抬头便看见了自己曾经的“战友”，紧绷着的嘴角终于松了下来，“暮暮！”

　　暮珂给了她一个拥抱，随后赶紧放开——她已经可以感受到身后骇人的低气压。

　　乔北黎对外声称她生病了，需要疗养，而现在月亮她们在乔北黎手里，她不敢揭穿这个谎言，只好含含糊糊糊弄过去。

　　“欧阳怎么了，我听说你们……嗯，祝福呀。”暮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谢了，果然你们是会一直站在我们这边的。你这话和褚学说得一模一样。”陈月亮放松下来，摘下自己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用衣角缓缓擦拭，“小意受了伤，昏迷一整天了。”

　　“我看看。”暮珂弯下腰来，打量着欧阳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毒了？”

　　“是啊。暮暮养病这么久，眼力不减啊。”陈月亮轻抚欧阳意额际的碎发，笑道。

　　“别担心，我给她配解药。”暮珂站起身来往回走，“明天再来看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月亮，不然欧阳起来看着你憔悴的样子指不定要哭鼻子呢。”

　　“哈哈，明白明白。”

　　乔北黎全程没有吭声，一直到跟着暮珂出来，关上地下室的暗门，这才把人往墙上一压，“暮暮？月亮？一直站在她那边？还拥抱？暮暮，你那两次和我久别重逢，不及这一半热情呢。”

　　暮珂不说话，紧盯着她看，注射过抑制药剂后恢复了深色的双眸中看不见情绪。

　　“……好吧，我错了暮暮。”乔北黎投降，收敛起了浑身的戾气，打横抱起她，“解药不急，先休息一会儿吧？”

　　暮珂还是不说话。

　　乔北黎：“……”

　　唉。

　　“咚咚咚——”手法娴熟地捣药，暮珂终于舍得开口了：“你还不滚？”

　　“不滚不滚，都说工作中的人最认真最好看……哦不，我的意思是暮暮什么时候都好看，但是现在更美。”乔北黎笑着说。

　　“呵。”冷笑一声，暮珂凝神继续工作。

　　解药不难配，但是这里少了一种药。

　　“爵怎么没了？”暮珂皱眉，“有空吗，帮我拿一支来。”

　　“有！暮暮等我！”乔北黎马上行动，当然，临走也不忘把门从外边反锁。

　　没了银链的束缚，暮珂动起手来更加灵活，有了药材的补充，解药马上出炉了。

　　“我要去给欧阳送药。”暮珂看着乔北黎说。

　　“我陪你。”乔北黎寸步不离。

　　月亮对此很是意外，“这么快？暮暮疗养的这些天技术没有荒废呀。”

　　“那当然。”暮珂忍不住轻声笑，她真的很喜欢和植物，还有这些一起研究植物的人打交道，“我目测三支解药就够了，喏，快点好起来啊欧阳。”

　　陈月亮一愣，接过她递来的三支颜色纯正的赭红色药剂，“嗯，她那么喜欢你，一定会的。”

　　“砰。”

　　地下室的门又一次合上，陈月亮看着眼前的药剂皱眉。

　　明明只需要一支药剂，再多不过两支就足够了，暮珂为什么会给她做三支？以她那敏锐到可怕的直觉，这样的差错是不存在的。

　　给欧阳意喂下两支，在她的嘴角印下一个浅浅的吻，陈月亮打开了第三支。

　　这支药剂，重量明显不对，太轻了。

　　果然，深色的药剂中，一沓折叠的纸若隐若现。

　　“嘶——这丫头变聪明了啊，以前明明看着傻乎乎的。”摇摇头，陈月亮赶紧把纸条抽出来。

　　这是一层层防水滤纸，里面包裹着一张看起来撕得很随意的便签纸。

　　月玺已成，叛徒一人，乔不明。

　　小小的字挤在一小块纸上，大把大把的防水滤纸扔在一边，陈月亮的眉眼沉了下来。

　　首先，暮珂已经完成了对吸血鬼造成的伤口有极强治愈能力的药。其次，叛徒确有其人，而且暮珂看起来已经有了猜测。

　　最后一点也是陈月亮最不明白的一点，乔不明？

　　乔北黎的站位尚不明确吗？

　　“唔，水……”欧阳意呻吟了一声，唤醒了陷入沉思的陈月亮。

　　“水来了，小意来，小心一点。”这个地下室十分宽敞，有灯有电，电器也都俱全，陈月亮早就烧好水准备喂给她喝了。

　　欧阳意喝完水，看起来还有些晕乎乎的，听陈月亮给她讲了发生的事已经现在的情况，果然就笑了起来，“太好了，暮暮还站在我们身边！”

　　“是啊，没什么过不去的……对了，我其实一直很奇怪。”陈月亮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欧阳意身上的伤换药，一边说道，“既然乔的身份不明朗，暮暮为什么不离开呢？”

　　“为了找出证据吗？”

　　“不对，暮暮热爱大自然，这种事情她不会有兴趣参与。”

　　“那就是……被控制了吗？”欧阳意眯起了那双朦胧的眼，隐约间折射出了不同以往的锐利。

　　之前就怀疑公会内部有内鬼，那个家伙暗地里所做的事之一就是，常常去偷药。

　　当初他们还险些把第一次见的暮珂当做偷药贼抓起来。

　　这是为了滞缓他们的研究进度吗？

　　亦或许，是他的同伴受了伤呢？

　　暮珂坐在棺材璧上，双腿悬空，看着黑暗的房间发呆。

　　好久没有恢复人类的身体，眼前一片黑暗就算了，视线因为近视还有些模糊，挺新奇的。

　　她早就研究出了月玺药剂，没告诉陈月亮的是，还差最后一步。

　　注入她的生灵之息。

　　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大家，是因为她在忌惮那个躲在暗处的叛徒。

　　而且，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猜测的那个的话，她的研究成果一旦传到特药组手里，就等同于到了吸血鬼的眼皮底下。

　　“咔哒——”

　　有动静在身后响起，暮珂一喜，“小四，来得正好，帮我一个忙吧。”

　　“尽快确定乔的身份，否则接下来的路我们很难走。有需要的话告诉我们，我们能做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这就是她们给到她手里的最后一张纸条，接下来的日子，乔北黎以她要养病为由，不再让双方见面了。

　　捏着纸条重重地叹息一声，暮珂满目忧愁。

　　以乔北黎那个古怪的性子，怎么都不好办啊。问她这个问题，和踩地雷没什么两样。

　　“暮暮，叹什么气呢？”

　　喏，地雷来了。

　　暮珂不着痕迹地把纸条揣进袖子，转头就撞进了乔北黎怀中，扬了扬手腕，“我现在是人类的身体，要洗澡要吃饭，这个可以取下来吗，换衣服会很麻烦。”

　　乔北黎挑了挑眉，“那，就再变成吸血鬼好了？我也有些怀念暮暮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白她一眼，暮珂挣脱她环胸而立，“你手里有我的朋友，我不会跑的。”

　　“啊……”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短发，乔北黎俊俏的眉眼蹙起，“虽然感觉暮暮很认真地在和我说这个，但是总感觉暮暮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反正就是不答应的意思了。

　　要不要赌上一赌？

　　曾经，她是非常信任乔北黎的，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她还能不能重拾那份信任呢？

　　“呼——”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暮珂摆摆手，“不答应就算了，少找借口。”

　　她还需要再想想。

　　乔北黎没说话，紧紧地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哎，暮暮生气啦～那我去做任务了，消消气消消气。”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暮珂的心脏莫名的开始剧烈跳动。

　　“真是……不长记性。”背在身后的手上赫然挂着一串钥匙。

　　“轰——”

　　雷鸣，暴雨。

　　暮珂看着屋外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出来什么，只得又静静地把窗帘拉上。

　　电闪雷鸣的，乔北黎还不回来，是什么任务这么棘手？

　　她不是暂时放弃了S级血猎的申请吗？

　　“轰——”

　　又是一声巨响，暮珂蓦然间听到了什么不正常的声音。

　　“乔北黎——”飞快起身，在银链束缚下身体变得虚弱的暮珂此时还达不到最佳状态，身体却灵活多了。

　　乔北黎也只是仗着有了人质，才没有继续让暮珂保持在吸血鬼状态，放松了对她行动范围的管制。至少她作为一个人类逃出去，大可以跑到人群中，乔北黎便奈何不了她。

　　楼下，大门敞开，雨水伴随着狂风疯狂地席卷向屋内。

　　门口卡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乔北黎，你怎么了？！”暮珂跑上前去，却发现银链的长度不够她走到门边。

　　“咔擦！”

　　动作迅速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锁，暮珂甩开锁链跑了过去。

　　然而，刚走近乔北黎，暮珂就感觉到了不妙。

　　血，好浓的血腥味，甜甜的，混杂着雨水和草木的气息。

　　不好，赶快！

　　用力把人拖进来，门关上，阻隔了一切的喧嚣。暮珂轻喘着气，眼睛“刷”的一下变作血红。

　　该死，就是这条白眼狼害的，她现在对于她的血毫无抵抗能力！

　　依得她的脾气，反手一巴掌送这王八蛋上西天，万事大吉了。

　　想了想，怒火在心中翻涌，终究还是压了下去。

　　因为地上半死不活的乔北黎吭声了：“暮暮……”

　　“我要……死了吗……”

　　“神经病啊，闭嘴！”暮珂一听就来气。

　　“快……初拥我……”

　　“喝你那么多血，你来不及喝我的血就得死。快闭嘴啊，血流出来了！！”暮珂逐渐陷入渴血的暴躁状态，但是她知道，以乔北黎这副失血过多的身子，被她咬上一口就得完蛋。

　　乔北黎艰难地把自己贴在脸上的湿发拨开，惨白的脸露出一个微笑来，“喝吧，趁我……还新鲜……咳咳！”

　　“说什么鬼话呢！”暮珂气得眼睛发胀，一边给她止血一边还要找药。

　　“我的肺……被那个混蛋……扎了一刀……”乔北黎喘着粗气坚持着要说完，被暮珂直接制裁——一块布堵了上去。

　　好多血，全是血，红红的淌了满地。

　　暮珂大脑一片空白，她没去想是什么样的存在能把乔北黎伤成这样，也没去想肺部受伤该怎么处理，甚至没想过其实送去医院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什么都不想，但为什么心一抽抽的疼？甚至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突然兴起去接一个任务，从而导致这副濒死的模样，她就感觉无法呼吸。

　　手哆哆嗦嗦按在肺部的位置，暮珂俯下身去，红唇贴在乔北黎冰冷的耳际，“小北，我不会让你死掉。”

　　绿芒大盛，温柔的、生机勃勃的生灵之息源源不断地覆盖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点点促进它长出新的血肉来。

　　“咳咳——”

　　咳出一口血来，暮珂忍住手心的灼痛和心脏处伤口隐隐约约的磨人的刺痛，持续注入自己的生灵之息。

　　“轰隆隆——”

　　屋内忽然一片雪白，紧接着一连串惊雷响起，为这个血色的夜晚画上了句号。

　　治疗结束了。

　　看着呼吸平稳的乔北黎，暮珂颤抖着双手抹去自己唇角的血，双眼逐渐失去焦距。

　　她尽力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

　　痛！！！

　　诶，怎么感觉这个开场有点熟悉。

　　不过，这次痛是硬痛，躺着不动也痛得厉害。

　　躺着？

　　身下好像是软软的垫被，身上还盖了被子。这么说来乔北黎活下来了吗？

　　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暮珂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四周阳光明媚，暮珂不由得一阵恍然。

　　她有多久没有体会过早晨伴随着朝阳而起了？

　　“暮暮。”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暮珂惊喜地偏头，果然看见了个子高挑的少女。

　　乔北黎看着她醒了，先是激动，随即就是愤怒。

　　“你看看，你的手还能不能动！”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乔北黎按住了自己被气到发疼的胸口。

　　“啊……”低头，果然，自己的整个手心都被生灵之息灼烧得惨不忍睹，漆黑一片。

　　再看看，手背也遭了殃。

　　哇，手臂上也有？

　　“还很骄傲？！”乔北黎臭着脸看着她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还一边惊叹，动作却小心翼翼，端了水喂到暮珂嘴边。

　　嗦着吸管，暮珂继续听乔北黎的唠叨。

　　“这是你的异能，为什么会对你自身有这么大的反噬？”

　　“生灵之息，会灼伤所有吸血鬼。”暮珂解释道，“我自己也不能幸免。”

　　“那么。”乔北黎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当初你救我，也是使用了这个，也是在吸血鬼的状态下……那时候你的手根本不是烤红薯烫伤的，是为了救我！”

　　“可以这么说……你别激动，别激动。”暮珂看着乔北黎浑身的戾气，连忙安抚，“也是我不好，不然你也不会去接任务了。”

　　“暮暮知道我接的是什么任务吗？”乔北黎一瞬间平静下来，这样的情绪操控看得暮珂惊叹不已。

　　“A市的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