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请停止你的骚操作》果实和花

14、第十四章 喝酒吗

　　在局子里录完了口供，苏豫才弄清来龙去脉。
　　那俩老人就是传说中的饵料，专攻同情心泛滥的柔弱小姑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赏口饭吃，然后把人诱去专门指定的饭店，也就是狼窝，迷晕之后进行人口倒卖。
　　而不巧，这次盯上的目标虽然同情心泛滥却并不柔弱。
　　两人并肩从局子里出来。
　　苏豫看着身侧的人，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残留的烟草味儿，突然觉得今天的经历有点梦幻。
　　他的大白兔奶糖居然会抽烟打架，而且还是两三分钟就能解决两个人头的那种。
　　但刚刚在局子里面对警察录口供的时候许惘又分明还是那个一紧张就会结巴，一结巴连前因后果都说不清楚的小女孩儿。
　　着实是让人抓不住头绪。
　　苏豫赤裸裸的视线太过明显，许惘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这种感觉很熟悉，是人们对惯有的东西突然被打破而不适应的表现，如果是朝好的方向变化，那恭喜你会获得一堆赞美。
　　但很可惜，她不是。
　　许惘没转头，她想现在苏豫脸上一定是写满了震惊和厌恶，没准今后再跟别人提起她的时候会压低着声音，和那些人说一样的话。
　　—“就说怎么会有人没脾气啊，原来都是装的。”
　　—“太会装了，表面那么乖，背地里又抽烟又打架的，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恶心啊。”
　　许惘揉了揉眉心。与其被人戳穿，不如先自己开口，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你没看错，我又抽烟又打架，你想不到的我都会，之前在你面前的样子全是我装的。”
　　苏豫被许惘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愣了好半晌才说：“确实，完全没想到，我当时看到还懵了一阵儿，现在终于有点缓过来了。”
　　许惘吸了口气，不知道该继续坦白点什么。身侧的人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了一点迷幻的夸赞：“许惘你太会藏了。不过重点不是抽烟打架啊，重点是歼灭了人贩窝藏点，来了个激情刺激的大反杀，我到现在都觉着跟看新闻似的，你说我们会不会上头条啊。”
　　“……”
　　许惘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攒满了气等人将她压炸的气球，结果却只是被轻轻地放开了尾部，本该宣泄而出的气就这样温温柔柔的流了个干净。
　　“不过抽烟确实不好，我在微博上看到过烟民的肺部图片，丑的一逼。”苏豫皱着鼻子，回想了一下那黑乎乎的肺片，感觉一阵胸闷，小心翼翼的又说了一句：“要不，还是戒了吧。”
　　许惘看着苏豫有点紧绷的面部线条，轻笑了一声，认真道：“恩，戒了吧。”
　　其实许惘不爱抽烟，也很少抽，自从转学之后更是没碰过。但只要回到这里，兜里不揣点什么东西就总感觉很不安。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许惘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十一岁吧。
　　那天放学，男人把她拉到后巷里，心血来潮的他像个好奇心泛滥的小孩儿，他说想看看小学生抽烟是什么样儿。
　　那时候许惘还什么都不懂，以为只要听话就能让爸爸喜欢她，所以她踮起脚尖主动叼过滤嘴，奋力的吸了好几口，直到呼吸不过来才放开，被呛得满鼻子冒烟。
　　许惘揉了揉突然有点难受的鼻子，随口问了一句：“苏豫，你怎么在这儿？”
　　“……”苏豫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总不能说是迷路了吧，尴尬的别开眼，扯了个谎，“刚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
　　“拎着行李溜达？”许惘盯着他手上的包和塑料袋，转而注意到了苏豫身上的衣服，补了一句：“你这衣服好像有点短，看着像童装。”
　　苏豫心说许惘你眼光太毒了，这他么的就是童装，还是件女童装！
　　因为老爷爷精瘦，那几件衣服都给他崩得慌，又短又小。最后老太太翻了半天给翻了件他们孙女儿的T恤出来。据说女孩儿初中时候长得胖，衣服都是加大码的。苏豫试穿了一下，无比合适，除了有点儿短，但只要他不抬手也还过得去。
　　他想穿女装总比穿那件自带体味的T恤好吧，更何况这儿应该没人认识他，于是勉强接受了这件和他自身气质完全不符的女童T。
　　谁知道flag说倒就倒，转角就碰见了许惘小朋友。
　　苏豫面带微笑，摸了摸肚子上的米妮，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某个名叫‘许惘来找茬’的弱智游戏。琢磨了半天从嘴里憋出几个字，“现在流行复古卡通，时尚弄潮儿。”为了防止继续被找茬，又加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许惘也没想纠结那些有的没的，顺着苏豫转移话题，“被赶出来了没饭吃，就只能和你一样，溜达溜达。”
　　“被赶出来？”苏豫有点惊奇。
　　许惘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心情有点好，又或许是憋的太久，她头一次有想要倾诉的念头：“溜达饿了吗？要不要跟我去吃个点心。”

　　苏豫发现许惘对这一带熟门熟路的，他都绕晕了，但许惘却还能指着一栋看起来和其他房子并没什么差别的建筑物说他们刚刚去局子的时候也路过了这里。
　　盯着那栋黑白的瓦黛房看了半晌，苏豫没忍住问出了口：“许惘，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你要是每天上下学走个十几年，就知道为什么了。”许惘语调有点上扬，“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这里就没有哪条街哪条巷子我没走过，哪户人家门前换了个腌菜罐子，我都能一眼看出来。而且，我告诉你，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
　　许惘被撞破之后，就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和他说话总是闷闷的听不出喜怒哀乐，无论一起做什么都带了点距离感。但现在面前的人却像是个小孩儿，在向他这个外来人炫耀自己的领地，很真实的感觉。
　　真实到他明知道许惘在吹牛，却还是捧场的问了句：“真的吗？”
　　然后被无情的嘲笑了一通，她说：“你怎么什么都信。”
　　苏豫看着许惘笑嘻嘻的表情，却总觉得她似乎并没有多高兴。
　　他很想随着许惘的喜好肉麻的说上一句，你现在就跟那童话书里小美人鱼变的泡沫似的，让我看不透让我想接近但又怕一碰就给碎了。
　　所以现在你说的任何话，我都打算相信。
　　戏多的苏豫同学还在愣神，就听走在前面的人突然问了一句：“苏豫，你能吃辣的吗？”
　　脑袋转了一个弯儿，苏豫才说：“都行，我皮肤好，吃辣的也不长痘。”
　　“你一天不夸自己就不舒服？”女孩回头。
　　“我妈说的，皮肤好随她，长得好也随她。”苏豫笑。
　　许惘也笑，没再说什么，径直的带他去了一家川菜馆。
　　馆子也是黑白墙面，只是相对于那些本土的老墙显得有点刻意。
　　装修看着没什么稀奇的，但菜单却很足，满满四大页。虽说是川菜馆，但里面夹杂了不少家常菜，只是名字稍稍改动了一下。比如这个西红柿炒蛋就变成了西红柿辣蛋。
　　许惘就点了一个西红柿辣蛋，苏豫严重怀疑这顿饭会吃得有点奇异。
　　服务员妹子大概和许惘熟识，趁着点菜的功夫搭起了话腔。
　　“哎，小惘好些日子没来了，忙着读书呢。”这儿的人都习惯说本地的方言，特别是和熟人寒暄的时候。姑娘开口就是一腔典型的南音方言。
　　许惘也难得的说起了方言，和说普通话的时候不太一样，多了几道弯弯绕绕的俏音，好听得很：“不是，转学了，周末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怎么转学了？”姑娘好奇的问了一句，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忙又转开话题，眼波状似无意的瞥向苏豫问：“这么俊的小哥，小惘交男朋友了？”
　　苏豫把头闷在菜单里，看不见许惘的表情。
　　“没有没有，是新认识的同学。”对面的声音有点慌乱。
　　“还是头次见小惘跟男同学来吃饭，还以为……”话没说完，姑娘嘿了一声，“新同学，那听得懂咱这儿的方言吗？要不我讲普通话吧。”
　　“他老家S市的，应该听得懂。”许惘说。
　　“那就怪了，小帅哥怎么都不讲话？难不成是被我说得害羞了。”姑娘说完就笑起来，有点豪迈。
　　苏豫知道自己是躲不下去了，从菜单后面钻出来，挑眉不正经的回了一句，“这不是怕我长得太俊，吓着小姑娘么。”
　　“哈哈哈，是长得俊，要不我不读书了，准会追你。”姑娘娇笑了几声，指指后头说：“今儿空，后面还有小包厢呢，安静，重要的是没人瞧得见。”
　　“……”许惘有点儿脸红：“姐，我又不干什么，还怕人看见。”
　　虽然这样说着，但最后两人还是进了包厢里，毕竟人言可畏。
　　这老街里，什么都少就是老头老太太不少，人年纪大了没事干，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重要的是效率还高。从前许惘和自家表哥前脚从老巷里走过，后脚就有几个不认识小表哥的老太太跑去跟许奶奶告状了，脚程比他们两个年轻人还快。
　　以免多费口舌，还是得谨慎一点儿。
　　“就这些是吧？”姑娘记完单子又问了一遍，见两人点点头，就带上门出去了。
　　许惘无聊的翻着菜单，大页的塑料纸擦着木桌发出‘呲呲’的声音。
　　翻着翻着她突然抬头：“啊，没点饮料。”
　　“没事，不喝也行。”苏豫看着面前一惊一乍的女孩有点想笑。
　　许惘又低下头去开始翻菜单，翻来覆去好一会，最后停在尾页，她问：“苏豫，喝酒吗？”
　　苏豫从不喝酒的，最爱喝牛奶，但这会儿看着对面女孩闪着灯光的眼睛，突然有点想喝。
　　“喝吧。”
　　“啤酒吗？”姑娘又问。
　　“恩。”
　　“哪种？”
　　苏豫愣了一下说：“你平常喝的那种就行。”
　　“啊？我不喝酒的。”
　　“……”
　　苏豫直想说我以为你想喝我才说喝的，我是一个连啤酒有什么牌子都不知道的酒盲！
　　“我就吃过我爷爷做的甜酒酿，铺个鸡蛋，甜的很。”许惘手撑着头，敲了两下桌子，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过我姑父经常喝啤酒，要不就来两瓶勇闯天涯？”
　　“我都行。”
　　一口酒入喉，苏豫就后悔了。
　　太他妈难喝了，又苦又没什么味儿。
　　但为了不倒台，苏豫咂了咂嘴，学着边上一个酒鬼的样子，装作很爽的长哈了一口气，还挺像模像样的。
　　“给我也来点儿。”许惘把杯子递过来，眯着眼睛看他。
　　“你不是不喝吗？”苏豫抬眉。
　　“看着你喝好像很好喝的样子，有点馋。”
　　“……”苏豫很想说我那是装的，这东西难喝得不行，但他还是忍住了。
　　见苏豫没反应，许惘又说：“而且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喝吧。”她把杯子放在苏豫桌前，笑着往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而且喝点酒好说事，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
　　最后苏豫还是给倒了小半杯酒。
　　许惘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脸皱成一团：“好难喝，你们怎么喜欢喝这种东西，要我说我爷爷酿的甜酒酿好吃多了，甜滋滋的后味也好，夏天放井水里冰一冰，又凉又清透，保准你一碗不够还要讨。”说着直接就一口把剩下的啤酒都喝干净了：“下回带你去尝尝。”
　　苏豫皱眉：“嘴里说着不好喝怎么还一口就下去了。”
　　“苦的东西一口闷就只苦一次，过去的快。”许惘放下杯子倒了点水，又夹了两筷子西红柿辣蛋，突然盯着他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苏豫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觉得我很奇怪吧，装成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其实却会抽烟打架。”许惘看了一眼杯子，又说：“现在还多了一个喝酒，一看就是问题学生。”
　　呆呆傻傻有点内向的许惘，冷静果断脚踢人贩的许惘，现在又多了一个敏感害怕拿酒壮胆的许惘。苏豫顿了好一会，突然笑起来说：“许惘你上次周考才第三十五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好学生。”
　　许惘愣了一下，气得从桌下踢了一脚对面的人，也笑起来，“苏豫，我这么正经的跟你说话，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你笑特别好看。”苏豫敛起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用因为我看到了某些事情你就一定要告诉我，而是你真的想告诉我的时候才说出来。”
　　苏豫记得许惘是不爱哭的，小时候种豆打针那会儿，一圈小孩儿一看到那粗粗的针管就咧嘴哭起来，家长七手八脚的按住才能勉强结束。但小许惘却只是抿着唇，跟打针的护士姐姐套着近乎，“姐姐，打完针能不能多给我两颗糖。”
　　而现在，苏豫却清晰的看到许惘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很薄很薄，但很亮。他摸了摸口袋想摸出两颗糖来，但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有些慌乱却又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说：“我的天，少爷我居然说了一句这么有道理的话，许惘同学麻烦记下来。”
　　许惘呆呆的看着他，眨了眨眼，那点刚凝起来的湿润就散开了，她说“苏豫，给你能的。”
　　顿了一会儿，许惘就开始讲故事了，从头开始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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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修文的缘故吗？是我更新太慢了吗？是我不该虐我们家许惘小朋友吗？也没虐啊……
但收藏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