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景航

16、凤鸣

　　福玉从小房间出来，端着熏香踏进一间上面写着“栖梧”二字的房间时，就被一个人迎面喝骂：“你这个小浪蹄子！到哪里偷懒去了？耽误了凤鸣的练琴？”
　　福玉赶忙把头低下，整个身子轻微蜷曲，一副鹌鹑受惊的模样。
　　“麽麽息怒，是女儿最近有些乏，特意叫她找脆铃姐姐借点安眠香的，不怪她！”声音清脆，如同环佩碰撞，十分的舒适悦耳，光听着声音就有种被抚慰的效果。人道万紫千红阁的凤鸣不但琴声醉人，声音都醉人，果然不虚。
　　听到凤鸣如此说，麽麽现在是没心情关心福玉这种小角色了，她有些担忧地问：“我的女儿，你怎的不跟麽麽说呢？定是你近日练琴太过劳倦了，是麽麽逼得你太紧了！献礼虽重要，但也一定要注意好身子呀！麽麽会心痛的！”
　　“嗯，谢麽麽关心，女儿就是不想麽麽担心才瞒着麽麽的，怎的反倒让麽麽自责，是女儿的不是了。”
　　也不只是真情还是假意，两人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一小盏茶的功夫，听得福玉都有神游。
　　一个淡青色的后背挡在了她的跟前，听到上方说了一句：“麽麽，时候不早了，女儿想歇息了。”
　　“好好好，今天就休息吧，左右也练得差不多了，注意别累着了！”麽麽一边应着，一边走到外头去。
　　待那个紫红色消失在眼前时，福玉的脸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宠溺的口吻问道：“你这个小家伙，溜到哪里去偷懒了？”
　　淡淡的胭脂香钻进鼻子，福玉觉得鼻子有些发痒。
　　福玉摸摸鼻子，笑得十分的可爱，指了指下面的大厅。
　　这幅招人模样让凤鸣稀罕得很，她一把抱住福玉，掐了掐她的鼻子，道：“以后鸾莺找你干杂活你大可找个借口推掉她。有我在，她不敢为难你的。晓得不？”
　　“我可以不练琴了，你陪我说说话可好？”拉着福玉进到内室里去。
　　凤鸣从桌子上的一盘小点心里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咽下。人美，吃东西的仪态也美得很。
　　看着福玉一脸馋相的盯着她，她吃吃地一笑，道：“不是我不想给你吃，而是你不能吃。这里的东西，你都不能吃，吃了就走不了了。”
　　福玉一听这话，有些愣住，不知她怎的这样说。
　　凤鸣摸了摸福玉的头，道：“你不是这里的人。我是知道的。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像你这种无意闯进来的孤魂，以前也遇见过。放心，我并没有告发你的意思。不过，你自己可千万不要让城主发现了，要不然你就会被扔到碎魂谷了。”
　　福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兮然的美丽女子，眼里竟有些不忍，她比划地问她：你想离开么？
　　凤鸣一笑，整个寝室瞬间变得灿烂，笑呵呵的道：“我居然也有被你这个小家伙担心的时候呀！”
　　但下一刻又变得消沉下来，看着福玉一会，道：“我们已经跟这里联系得太深了，逃不出去了。我也不想逃，因为那人，我想留在这里。”
　　说着把桌上的一杯酒仰头闷了，笑道：“这里的女人都相信着，只要自己上交了一千个人的精元，就能离开这里，获得自由。呵呵，真可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对旁人口中的自由格外的向往。”
　　福玉伸手拿起酒壶，替她满上了一杯。心下却是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今天怎的如此反常。
　　“你的眼睛真好看，她若见着你，定欢喜......”凤鸣醉醺醺的伸手抚摸福玉的眼角，摸着摸着，她自己反倒湿了眼角。
　　“倾城......”
　　福玉看了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凤鸣，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如何去安慰这个眉宇间总带着哀愁的女人。伸手替她拭去眼角边的泪水，学着湛淳那般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慢慢地，凤鸣的眉间总算舒缓了，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福玉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在流芳街的暗巷里徘徊的时候，被外出的凤鸣捡回了万紫千红阁。
　　十日之后，三人小房间再聚。
　　各自交换着各自得来的情报。
　　“逍遥城中也不尽是些被掳来洗去记忆的修士神魂，也有不少原住民。他们如同凡间的人那般日常地生活着，但无一例外都对倾城城主忠心得很，相当的敬仰那位城主。”
　　这个福玉早就知道了，她最开始流浪的暗巷那里接触的都是原住民。这些原住民身上的精元很微弱，远没有修士身上的精元那般明亮强盛。应该就是普通凡人的魂魄了。
　　估计是没有采摘的价值，倾城城主就没把他们当回事，扔在一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里自成一个小世界。遵循着某个规律在运转着，有着自己的天道。有着自己的时间，有着自己的空间，有着自己的万物，这些都遵循着已定的规则运转着，这些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应该有的。”沉默片刻后，米罗说道。“千象景有许多小世界，这个说法看来是真的。”
　　福玉听完，没吱声，虽然她并不这样觉得这里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小世界。
　　这里有着非常明显的个人倾向，比如这个日夜不息的流芳街，比如那座金碧辉煌的宛若圣域般的城主宫，传言中搜罗着美男的芳华园。原住民对城主那种狂热的敬仰，但又说不出自己为何对城主如此崇拜。
　　问了都是千遍一律的：城主很美，城主武功很高，城主治城能力很好。都是这些笼统的回答，再仔细的问，就变得含糊了，说不出个具体的。感觉说的不是他们崇拜的人，更像是道听途说来的某个人物。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人能说出个历史渊源，成因过程，这些就好像凭空产生的那般，那些可笑的规则人们却理所当然地遵守着，这个世界就像隔着一层迷雾。
　　那些洗去记忆的修士神魂为何会如此的乖巧，就算是失去记忆也不见得都是会乖乖认命的人。怎的就乖乖的被吸进精元，落个魂飞魄散，就没有一个意识到这里不对劲么？就没试图要逃跑的么？
　　这些原住民就没有一个对出现在逍遥城的失忆修士们的来历好奇的？不觉得这样不合理么？为何能如此理所应当的接受他们。为何每个人都对那个倾城城主的话信个十分？不曾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疑惑？
　　这理所当然的一切其实经不住推敲，生硬得如同并不完美的模板。
　　无论自己有多少疑惑也好，无论自己的猜测如何，他们要做的事情究竟是没有变的。
　　福玉比划着告诉他们，凤鸣不答应她进城主宫的时候带上福玉贴身伺候。换句话来说，就是她计划失败了。
　　到邢烨了，他最是关心他的小师叔，憋着一股劲的想要去打探他小师叔的情况。米罗拿他没办法，只好用魂术帮他乔装一番，好让他能潜入原住民中去打探。
　　“那个十一夫郎就是小师叔。他的出现时间，经人描述的模样，通身的气度。”邢烨说得好像他有亲眼看到过一样。
　　“我们赶紧去把小师叔就出来吧！迟了小师叔就遭那个女魔头的毒手了！”邢烨急着嚷道，当他知道那个十一夫郎的事情后，就急嚷嚷的想要冲进那个城主宫那里去救他的小师叔了，可惜的是被米罗拦了下来。
　　对此，他现在还有些愤愤。虽然冷静下来之后，也明白这件事急不来，只好怏怏不乐的跟随米罗回万紫千红阁。
　　米罗对邢烨的小师叔，也就是对那个承安总的大名鼎鼎的湛天才不甚了解，但是光从他说的这些，他怎的也拼凑不出那个十一夫郎就是湛淳的结果。
　　“不管怎样，我们要赶紧的去那个城主宫去救小师叔！”邢烨结案陈词，就像敲定了一般。
　　米罗觉得，甭管那个十一夫郎是不是湛淳，他们都要往城主宫一趟的了。也就没再跟邢烨较真他那些道听途说的准确性，以及他的推理的合理性。
　　问题就是，对于那个倾城城主，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听到的零星闲言根本就无从知晓那个倾城城主究竟有什么能耐，身份底细是什么，更谈不上她的弱点了。
　　这十来天，啥收获都没有，三人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低迷。
　　“诺大个逍遥城，就没有哪个有用的人，知道些有用的事情么？”米罗搔搔自己的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道。若在这样情况不明的话，他就真的打算撂担子不干了。
　　这倒是提醒了福玉，她比划着告诉米罗，她知道有个人应该是比较了解倾城城主的。
　　“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我可以不伤她神魂的情况下探听想知道的消息。”米罗眯起眼睛，摸着下巴道。
　　不知为何，见到他这幅模样，邢烨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那个凤鸣，我也听说过，长得绝美，你别做些下流的事。”邢烨提醒米罗，因为他看他的模样就不像做正经事。
　　米罗没好气的瞟了邢烨一眼，道：“你一个小少爷，连下流的事是什么都没搞清楚，你又怎得知我有没有作下流的事？”
　　只是当对上福玉那双依旧澄澈的眼睛时，米罗又觉得不说清楚明白不行，他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嫌命长，怎的会跟那女鬼什......”
　　亲眼看到了那些定力不够的修士的下场，他还会傻乎乎的往上赶么？他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他才没有牡丹花下死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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