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1、第1章

　　一年前，大漠飞沙，落日晕黄。

　　——八方客栈！

　　“师姐，我有点害怕。”说话的少女，仅十二三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贵气十足。

　　“鸢鸢莫怕。”身旁年长她的女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安慰。

　　这是她的师姐——华裳，生的娴雅清秀。

　　另一边，同样年长的女子，也是位师姐，唤华云。她却看不惯了，翻个白眼，不悦道：“不让你带她来，偏不听，现在倒好成了累赘。”

　　“华云，别说了。”师姐华裳朝她示意了眼神，才闭了嘴。

　　三人皆穿着一袭青衫，同色丝带将满头青丝固定束起，显得清爽利落。她们来自于江湖上最大的组织——青衣门。每人右手边各放着一把长剑，似乎随时做好了备战。

　　距她们不远处的一桌客人，看起来是主仆，但从衣着可看出是位富家小公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荒漠，倒是觉得可疑。

　　外面黄沙漫天，风起云涌；客栈里则风平浪静，暗藏杀机。客栈老板一见情形不对，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半刻钟过去，客栈大门被劲风吹开，倒不如说是被人用脚踹开。因为那两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啪’地一声直直地盖在地上，还荡起了不小的灰尘。

　　满室吃酒的人，一时间视线皆转向了这里。此时，有人已经缓缓站起，顺手摸了自己的利器，以便随时应战。

　　从外面走进来三名扛着大刀的壮汉，环顾了四周，突然咆哮出声：“哟，看来大伙都是为了西域的宝贝而来。”

　　华裳华云师姐妹相视一眼，握在手中的剑，不觉紧了几分。

　　那些壮汉见无人应话，自顾迈着外八字走到唯一一张空桌前，坐下。

　　“店家，上酒！”

　　壮汉一扯嗓子，吓得那鸢鸢的少女一哆嗦。

　　这一幕正巧被不远处那位富家小公子看在了眼里，许是天生的冷漠，令他毫无所动。

　　“人呢，死哪儿去了，店家。”半天不见人上酒，领头壮汉一怒之下轮刀劈碎了面前的桌子。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起身指着他们大骂：“大尾(yǐ)巴鹰，还要不要人吃酒咯！”

　　话音刚落，一把大刀横旋过去，血溅当场。

　　看着同伴死了，一旁的人哪里还坐的住，二话不说拎起刀剑，冲过去拼命。

　　见有人打起来，别的人也耐不住性子，蠢蠢欲动。

　　此时，不知谁大喊一声：“条子来咯！”

　　条子，在劫匪眼中，不管是朝廷运往西域的散物还是西域进贡朝廷的贺礼，他们都叫它条子。

　　然而此刻，这些人中，除了华云师姐妹是保护进贡之物，剩下的皆是觊觎皇家贡品。

　　随着那一声，客栈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寻仇的，此时也住了手。

　　紧接着跑出去打探的小厮回来了，他朝着自己轻声道：“十里外，一行马队，看样子是了。”

　　但由于太安静，客栈里的人都听到了。

　　“鸢鸢，一会儿师姐顾不上你，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少女默默点了头，随之握紧了手中的剑。

　　华云看了眼同为师姐的女子，低声道：“华裳，先捡大的来。”

　　“嗯。”华裳重重点头。眼神一凛，一个俊俏的飞身旋转，踢翻了距门最近的那张桌子，再一个转身，一脚踢飞另一桌。两张桌子同时向门的方向并列而去，停下时，已然有序地并列，将门完美地堵住。

　　一时间，所有暴怒如刀的眼神，朝她们投射过来。

　　下一秒，刀剑纠缠，铮然作响，碰撞出的光影充满了整个客栈。那些劫匪杀红了眼，遇人便砍。

　　华云遇华裳毫不费力解决了三个壮汉，少女年纪虽小，功夫倒也不弱。面对嗜血疯狂的恶人，她冷静自如地应对。

　　看到她轻巧利落地解决掉那些袭击她的人，华云和华裳相视一眼，甚是欣慰。

　　就在所有人厮杀一团的时候，那桌主仆客人仍无动于衷地坐着饮酒。似乎，所有的事皆与他们没有关系。

　　“小心！”

　　身在污浊血腥之地，怎能安然无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把刀朝着富家小公子飞来时，一抹青色闪过，先一步用剑挑飞了刀，紧接着一脚踹翻了劫匪。

　　仆人终于耐不住性子，拔剑刺死了欲再次起身的劫匪。

　　惊险一幕躲过，富家公子依然冷静自持。

　　侧目时，就看到一身青衣的少女，正拼力抵抗两个劫匪想要她命的大刀。

　　他不动声色，朝仆人递去一个眼神。

　　仆人会意，再次挥剑拦腰划过那俩劫匪。劫匪倒下，少女回头，满眼皆是惊诧。原来是位高手，竟如此深藏不露。

　　只一眼，她便飞身朝师姐华裳而去。

　　“公子，属下要不要去帮忙。”仆人收回视线，询问主子。

　　富家小公子饮下最后一杯酒，优雅地起了身，看也不看还在打斗的一方，冷漠丢下话。“莫要多管闲事。”

　　随即，上了楼。

　　客栈的二楼，是客房。只为过路商人提供方便，如今楼下血铺满地，怕是以后再不敢有人进来住店。

　　…………

　　三年后，依旧是望不到边的大漠。

　　只是当年的八方客栈，经风吹日晒、黄沙席卷，已是断壁残垣。

　　如今，又起一座客栈，取名有间。相比前者，气势更恢弘些。

　　此时，由远及近，几名青衣裹面人，踏着漫天黄沙，策马而来。

　　近了才看清，她们皆是女子，个个不着修饰，素面朝天，却依然貌若天仙。为首女子翻身下马，取下裹面头巾，仍旧带着白色面纱。隐约亦能看清，她的容颜更胜同行的几位女子一筹。

　　“鸢鸢，确定是这里吗？”同行女子问。

　　女子将马缰交于客栈小斯，回她一个眼神，转身走了进去。

　　同行几位女子，不敢怠慢，紧跟而上。

　　三年前，她跟师姐们来过此地。

　　为保皇贡，与师姐们全力以赴。皇贡虽保住，但师姐们全都受了重伤，如今，三年过去，她也长大，定能与同门再护皇贡。

　　客栈老板娘是位红衣女子，生的妖娆妩媚。乍一看，根本不像常年待在这里的人。没有饱经风霜，只有细皮嫩肉。

　　片刻驻足，鸢鸢很快发现异常。面纱下的唇微微勾起，不动声色。

　　寻了地方，几人放下剑，陆续就坐。立马就有小厮上了熟食和酒。

　　“这里，看起来还不错。”挨着鸢鸢坐着的正是方才进门前，询问她的女子，紫苏。

　　“紫苏，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也就在你眼里当成宝。”调侃她的女子，是坐在斜对面的紫雀。

　　此女子，一向嘴上功夫不饶人。就连带她们来的鸢鸢，也未能逃过她的毒舌。

　　“鸢鸢，听说出发前，华清师兄送了你一样东西。这又没外人，不妨展露出来，让我们瞧瞧。”

　　一听是华清送了鸢鸢东西，另外几个女子立马停了嘴，坐直了身子，等着看好戏。

　　此时的鸢鸢，撤去了面纱。一张倾城绝尘的小脸出现，相比一年前多了几分柔美与沉静。

　　“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你们失望了。”

　　皓齿间淡淡吐出一句话，清冽且动听。

　　紫雀极为不悦地撇撇嘴，满脸黑线。

　　“好了，咱们来此是带着任务的。”比较清醒的紫灵看不过去了，提醒道。

　　鸢鸢也不理睬，自顾夹了一片熟牛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突然，她有些怀念三年前与师姐们来这里的场景。那时候，她初出江湖，硬是粘着华裳师姐带上她一起。那一日，不仅任务未完成，还连累了两位师姐。但她骨子里的魄力，也是在那时候被激发出来。

　　门主交于她们的使命，是要她们与皇贡共存亡。

　　思及此，抬眸便看到门外进来一行衣着破烂肩扛刀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紫苏她们全都目不转睛盯着门的方向，只有鸢鸢明白，这些人就是专门活动于大漠上的流寇劫匪。

　　“老大，瞧，那边几个漂亮的小娘子，好像对咱有意思。”身边的小喽啰那么一提醒，劫匪老大转头，继而嘿嘿直笑，随之露出两排黑黝黝的牙齿。

　　挨着紫苏的紫月，当即干呕起来。

　　“好恶心啊！”紫苏侧身，捂嘴低道。

　　“他们就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劫匪，如今怕是也盯上了朝廷的皇贡。”鸢鸢谨慎说起，不忘瞥一眼那些正高声喧哗的流寇们，视线一转，发现有个男的正与柜台的老板娘眉来眼去对暗号。

　　“紫雀，时刻盯紧客栈老板娘。”

　　此时，不知正想什么的紫雀突然回她一句：“你怎么不自己盯，功劳都让你抢了......”

　　话未说完，就对上鸢鸢足够杀死人的眼神。剩下的话，只好咽进了肚子里。

　　随即，她又派了紫月和紫苏出去打探，半个时辰后，两人风尘仆仆回来了。

　　“皇贡没到，但是黄雾要来了。”紫苏一坐下，来不及喘气，赶紧汇报。

　　“还有多久。”鸢鸢见识过黄雾的厉害，一听是黄雾，内心多少有些后怕。

　　毕竟，在这种地方，那玩意一出现，宛如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很快。”紫月咽了一口，郑重补道。

　　片刻犹豫，鸢鸢低声吐出俩字：“上楼。”

　　随即，几个女子携剑往楼上去，动作麻利轻巧。

　　底下的流寇以及过路商人，一看她们一溜烟都不见了，有些摸不着北。

　　紧接着，从外面踉跄跑进来一个小啰啰，高呼尖叫：“老大，黄雾来了。”

　　闻言，楼下的商人一窝蜂全都往楼上跑。一瞬间，楼下大厅只剩下劫匪，连老板娘都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