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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那天后,沈卿就默认了谈屿时跟在她身边,有时在片场,她读剧本,谈屿时会在突然出声打断,指出那里不对,那里乱写,沈卿无奈地扶额,与他解释,拍摄百年前的故事,知情人早已不在,能还原成这样,已是难得。
      苏池换好衣服,远远地,就听见沈卿在说什么,他含笑过去,低声问:“在读剧本?”
      沈卿的脸蓦地红了,四周看了看,慌乱应道:“恩,读剧本。”
      “差不多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苏池笑着问。
      沈卿合上膝上的剧本点点头,苏池比她先走一步,沈卿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口。
      “那小子对你不怀好意。”谈屿时开口。
      他语气不满,沈卿忽然起了玩心,低声问道:“啊,你是吃醋?”
      她说完,就看见谈屿时窘迫的模样,他眼角微挑,脸颊飞红,与平时的冷漠比,简直可爱极了,沈卿心情大好,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的脸沐浴在赤金色的光芒下,目光明亮如织,嘴角翘起,说不出的动人,谈屿时的胸口温热,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然而手臂却笔直地穿过她的身体。
      “阿卿。”导演在一旁喊。
      沈卿应了声,就忙跑过去,因此没有看见,身后谈屿时无比哀伤的神情,纵使相逢又如何,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及。
      这场戏,拍的是庄静徽初来谈家时的情景,她家遇难,她受父亲临终嘱咐,带着信物,千里迢迢赶来谈家。
      标准的中式庭院,天井、回廊、花园、凉亭,树木繁盛,处处都透着一个大家庭的繁盛。
      庄静徽与谈屿时订的是娃娃亲,谈老是知理的人,并没有因为她家的落魄而毁约背信,仍旧对她的到来以礼相待,并承诺等来年选个好日子,让她与谈屿时成婚。
      然而谈屿时却并不这样想,他是谈家独子,从小受尽万千宠爱,放荡不羁惯了,又是留洋归来,以为庄静徽是愚昧的旧时女子,心里早存了几分轻视,因此,在最初时,沈念卿也算吃了番苦头。
      庄静徽第一次见谈屿时,他穿着最时新的西装,从堂屋里走出来,彼时,他刚挨了谈老的骂,看见她,更是满腔怒火烧起来,冷哼道:“知不知羞,一个女孩儿不远千里来,就为了找个人把你娶了,真可笑!”
      庄静徽抬眼,淡淡地看着他:“谈少,我不用找,人已经有了。”
      她说完就走,谈屿时转身惊讶地盯着她的背影,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伶牙俐齿。

      后来,谈屿时想起那段时光,总会觉得遗憾心痛,因为抱着成见,他总是处处与庄静徽作对,白白浪费了原本可以很美好的时光。
      为了表达对谈老随意安排自己人生的不满,谈屿时开始流连烟花场地,日日醉酒才归,名声渐坏,有时,在庭院里遇见庄静徽,也是眉带讥梢,她从来都是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片刻后,默然离开。
      谈屿时恼恨她的无动于衷,她冷眼瞧着他闹,他竟莫名地感到羞愤,某日兴起半夜闯到她的房间,起初,庄静徽不开门,他便在外面踢,一下又一下,誓不罢休的样子,她无法,只好起身去开。
      “谈屿时,你不觉过了?”她盯着他,冷冷地问。
      他不理她,径直进了房间,在桌子旁坐下,挑眉看她:“倒水,我渴了。”
      庄静徽咬着唇,胸口微微起伏着,谈屿时看她生气,高兴极了,眼底光芒闪动,故意和她耗起来。
      “庄静徽,我这样对你,你不觉得害臊吗?换成别人,估计早无地自容了吧。”谈屿时眉峰微抬,漫不经心地问。
      庄静徽坐在房间的另一端,听见他的话,抬头瞥了他一眼,那样子,仿佛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谈屿时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怒瞪着她,忽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庄静徽!”
      她抬头看他,神情沉静,一双眼睛,波光潋滟,亮的惊人,谈屿时瞬间就愣住了,半晌,反应过来,只觉得耳垂微微发烫,他假装咳了声,道:“别人说话时要认真听,否则是不礼貌的行为,知道吗?”
      庄静徽挑眉,眼底露着轻微的笑意,谈屿时从来没觉得像这样窘迫过,掉头就走。
      但此后,他放佛上了瘾似的,常常夜里闯进她的房间,看她蹙眉,生气,或是无奈的神情就觉得开心,庄静徽对他没有办法,只好捧着书陪他坐着。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们各占一边,窗外一轮明月照进来,银辉点点洒在她身上,他喝水时,故作不经意看她,她神情安静,眼眸低垂,几缕碎发散在耳旁,他像是受了蛊惑,简直移不开目光。
      庄静徽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地抬头,每到这时,谈屿时总是先发制人,一脸地骄傲神情:“虽然本少爷生得好看,但你做为女子,也该有点矜持。”
      他眉目飞扬洒脱,英俊得不像话,庄静徽的心蓦地一阵轻悸。
      所有的变化都是悄无声息的,等彼此意识到时,已过了一个盛夏。那时,他已恢复了世家公子的矜贵,不再往来烟花场所,开始帮忙家族生意,对庄静徽的态度也不再是最初的排斥了,他甚至常常想起她,然后心情变得很微妙,像是时光倏然变慢了,内心会忽然生出柔软的情绪。
      他每日都会制造出无数相遇机会,然后想尽办法多说些什么,有时,还会不惜惹她生气。
      他最喜欢看庄静徽被他惹急了时的表情,她蹙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谈屿时,你有完没完?”
      她语气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谈屿时”三个字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仿佛有道不尽的缠绵悱恻。
      立春时,家里女子都裁做新衣,管家拿了衣单去裁缝铺,恰好遇见他,他从管家手里接过单子,管家愣了愣,没想都少爷忽然对家事事无巨细起来,忙兴奋地回去告诉谈老。
      谈屿时握着单子哭笑不得,事实上,他只是想帮那个女子选身衣裳。

      那是一件新式旗袍,珍珠白的底,裙角和袖口绣着繁复的花纹,优雅又素净,很适合庄静徽,管家送来时,特意留意她的神情,现在,整个谈家都知道谈屿时对这位未来少奶奶上了心。
      谈屿时也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明显了,但庄静徽仿佛并未察觉,依旧每日看书,逛园子,陪谈母做针线聊天,他被气得牙痒痒,过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又去找她。
      吃过午饭后,她与谈母道别,回自己房间休息,途经园子时,猝不及防被人拽住手腕,拉近一旁的树丛中,她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谈屿时憋着笑,将她拦腰带进自己怀里,庄静徽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见是他,羞愤的无以复加,挣扎着要推开他。
      “喂,庄静徽,你是装的吧?”她越挣扎,他抱的越紧。
      庄静徽满脸通红地瞪着他:“谈屿时,你放开!”
      “为什么不去找我?”谈屿时问。
      “谈屿时,你放开!”庄静徽怒道。
      “衣服喜欢吗?”
      庄静徽简直快要被他气哭了,咬牙切齿道:“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秋日的午后,阳光灼热,庄静徽脸色绯红,目光里像燃着小火焰似的,衬得整个人都明艳起来,谈屿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胸口涌起一波又一波热烈的情愫。
      “庄静徽,我喜欢你。”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眼底盛着繁盛的情意,庄静徽的心像被烫了一下,一阵轻颤,手脚微微发软,几乎不敢再与他对视。
      谈屿时被她的样子逗乐,忍不住取笑道:“有什么可羞的,反正迟早要嫁我的啊。”
      “谁要嫁你?”庄静徽仰头瞪他。
      她说完,趁着他不注意时,猛地推开他就跑,谈屿时看着她的背影,扬起了嘴角。
      “Ok。”导演做了手势喊。
      所有人都停下来,唯独沈卿,她怔怔地站着,半响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苏池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恍然醒悟,抬头迎上苏池的脸,内心忽然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后退几步,怎么回事?演戏时,她明明看见的不是这张脸,她捂着胸口,觉得难以接受,刚才的一幕幕不像演戏,她仿佛如置身其中。
      “你对我做了什么?”苏池去换衣服,沈卿趁着没人,低声问。
      谈屿时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我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真有前世今生?
      “为什么人在被催眠时,可以看见平常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科学也无法解释,你要相信自然的神秘力量。”谈屿时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沈卿的心。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沈卿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开始渐渐相信他了。
      回去后,沈卿依旧沉浸在庄静徽的世界里,忍不住问谈屿时:“后来怎么样了?”
      谈屿时站在窗边,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听见沈卿的话,他回过头,想是在回忆似的,嘴角渐渐扬起弧度,露出柔软的神情。
      沈卿不自觉看入了迷,直到他的声音响起。
      “我们相爱了,和所有陷入爱情中的俗世男女一样,每天都过得很幸福,看什么都觉得美好,恨不得立刻就过完一生一世。”谈屿轻声说。

      谈屿时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即使用尽力气仍唯恐不够。
      最初,他常常为她放孔明灯,每个灯上都写着她的名字,他硬拉她出来看,漫天的灯火,将繁星都比了下去,庄静徽不是不动容的。
      她仰头看着天空,谈屿时就看着她,看着她被灯火照的明亮的脸庞,忽然间就发现,他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什么语言,也表达不出内心丰盛的情感。
      庄静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连耳根都热辣辣地烧起来,转身要走,却被谈屿时拉住,他力气大的惊人,她挣脱不开,只好任由他拉着。
      半推半就地陪着他去逛夜市,他像是小孩子,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看,然后一个劲地问她:“好不好?好不好?”
      她如果说好,他便买下来,像献宝似的再送给她,庄静徽看着他,哪里还有外人传的,谈家二少的正经冷漠样子,可她心里却无端地甜蜜起来,胸口柔软温热。
      初夏,他为她捉来萤火虫,满满一袋子,在夜色里闪闪发亮,漂亮极了,她捧在手里,眉梢眼角都是欢喜,谈屿时看着她,心想,就为了她这样的开心,哪怕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愿意的。
      “去哪里抓来这么多萤火虫?”庄静徽转头问他。
      “西郊啊。”谈屿时答道,只有西郊那里,树木繁盛,人烟稀少,才会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西郊离这里将近半天的路程,而这段时间,又是谈家生意最忙的时候,他不惜谈家二少的矜贵身份,费劲心思讨她开心,真是傻瓜啊,她看着他,心里涌出一波又一波的悸动,那种温暖与感动,像是涨潮的海水,即将把她淹没。
      庄静徽想起,其实最初来到谈家,她是想要主动解除婚约,只是看他趾高气扬,存心想要气一气他,谁知世事难料,她竟真的开始喜欢他了。
      对于她与谈屿时,谈家所有的人都乐见其成,只等着来年春日为他们举办婚礼,他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傍晚,忙了一整天后,想到很快就要回家见她,心情欢快地像飞上了云端。
      那真是一段就连做梦都会笑醒的时光,后来,他几乎是日日夜夜都想着。
      谈屿时闭上了眼睛,沈卿仿佛看见了他描述的情景,就连细节都是清晰的,她好像走进了谈屿时与庄静徽的故事里,分明是旁观者,却又觉得感同身受。
      许久后,谈屿时渐渐恢复情绪,从怀里拿出一支红宝石发簪,因为沾染了岁月的气息,簪子显得陈旧,唯有那颗镶嵌的宝石还熠熠生辉。
      沈卿伸手接了过来,低头看着它,忽然被一阵酸楚的情绪击中,就连眼眶也微微发涨。
      “庄静徽的?”她吸了口气问。
      谈屿时点点头:“1936年,她生辰时,我送她的礼物,那正是我们相识满一年。”
      他还记得当时庄静徽的神情,抿着唇看他,欲说还休的神色里透着羞涩,眉目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此后,她就一直戴着,从不离身。
      算起来,也不过还差几个月就要成婚了,一生一世就要这样落定,可霸王别姬里虞姬说的好,说好一辈子,差一刻,差一分,差一秒都不是。
      是啊,一时一刻,就可能是天人永隔的分离。

      剧本里写,1937年谈家受到战争影响,动乱的时局,让谈屿时暂时跳出儿女情长,他是受过教育的新时代,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眼看许多爱国人士慷慨就义,谈屿时再也无法安心。
      沈念卿读到这儿,有些激动,仰头问他:“然后,你就去舍身就义了?”
      谈屿时点头,沈卿盯着他,心里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谈屿时,口口声声说爱,到头来,你不还是离开了她?”
      “不,不是这样。”谈屿时神情激动,半晌后,闭上眼睛道:“炮弹轰来时,她原本有机会逃跑的,可她为了救一个陌生孩子,不惜冲了出去。”
      谈屿时目光沉痛,沈卿望着他,心像被人揪着一样,疼得无以复加,她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引领着,情绪全然不受控制。
      “我不相信她会离开我,我一直等她,靠着一缕执念支撑至今。”谈屿时说着,抬头望向她,那一眼,几乎藏匿了所有的情绪,疼痛,眷恋,不舍,还有哀伤。
      许久后,他接着道:“如今见你很好,我便也可安心了。”他表情疲倦,似乎有些虚弱的样子。
      沈卿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蓦地一阵钝疼,像被铅石压着,几乎不能出喘息。
      是,她很好,拍戏顺利,就连导演也称赞有加,说她极具表演天赋,电影还未杀青,便被大肆宣传,全城挂满她的海报,一时间,她的名字,人尽皆知。
      可是,胸口为什么空荡荡的,觉得有什么渐渐抽离身体,让人无端地难过、慌乱。
      “安心什么?谈屿时,你就擅长搅乱别人的生活,又不负责任吗?”她仰头看她,鼻尖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谈屿时怔怔地看着,缓缓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手臂在半空时,又无力垂下,他闭上眼睛,有一种绝望又哀痛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他除了徒有一缕执念,寄身于旧物,其余他什么也做不了。
      沈卿关了手机,在家待了两天,直到导演带人来砸门,她才恍然想起,电影即将怕到尾声。
      “谈屿时,你跟我一起去。”这几日,沈卿总有觉得不安,像是他随时会走,看见谈屿时点头,她才放下心。
      到了片场,得知今天拍的是谈屿时离开时的场景,沈念卿早已熟悉剧本,很快就进入状态。
      还是谈家大宅,却没有庄静徽刚来时的繁盛了,秋日里,树木凋落,触目皆是萧瑟,谈屿时站在庭院里与庄静徽告别,他满目不舍,拉着庄静徽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庄静徽低着头,反握住他的手,似乎用尽了力气,骨节都泛出苍白的颜色,谈屿时抽出身,捧着她的脸,目光缱绻深情,许久后,他缓缓地问:“可是……不愿我走?”
      她扯开唇想要笑一笑,可眼泪却梭梭落下,谈屿时见状,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一阵刺疼,他用力将庄静徽揽进怀里,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胸口,滚烫滚烫,那是后来,谈屿时终期一身都再也忘掉的感受。
      许久后,庄静徽踮起脚尖替他整理衣服,强作笑脸与他告别:“我会等你回来。”
      她怎么忍心用爱的名义绑架他在身边,她心甘情愿成全他的碧海蓝天。
      “你等我,千万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我会用最新式的婚礼娶你,在太平盛世里,风风光光地娶你。”他眼睛通红,语气急促着描绘着未来的蓝图,以后的日以继夜里,他都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度过。
      庄静徽哽咽得说不出话,只好不停点头,最终,一步步将他送出门外,只是,她不会想到,这一场分离,最后尽是诀别。
      庄静徽静静地看着谈屿时缓慢地走出她的视线,胸口忽然一阵气血翻涌,眼前一黑,猝然就倒了下去。

      End:
      沈卿醒来时是在医院,睁开眼便看见周小萌。
      “沈念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周小萌取叹口气。
      沈念卿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谈屿时,她心里一阵慌乱,立刻大喊:“谈屿时!”
      周小萌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伸手去戳她的脑袋:“你呀,果然入戏太深,还谈屿时呢,老实交代,是不是对苏池一见钟情,才激动昏倒的啊?”
      她说完,苏池从外面推门进来,周小萌趁机眨了眨眼睛,苏池见沈卿醒来,俯下身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沈卿的脑袋疼起来,渐渐地想起什么凌乱的片段,她正在演与谈屿时相遇的那场戏,到了谈宅门外,她正要下马车,忽然脚下一颤,冷不防地摔到在地上。
      然后呢?她似乎听见某个声音在她耳边喊:“庄静徽。”之后,便不省人事
      难道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不对,她的感受那么真实,沈卿挣扎从床上起身,不顾周小萌和苏池在身后的喊叫,一路飞奔出去。
      这不是梦,谈屿时,你一定还在对不对?
      推开门,满室空荡,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她目光无意一瞥,看见茶几上段成两截红宝石簪子。
      她泪水涟涟地捧起来,放在胸口,窗外云层翻涌,她眼前忽然一片混沌,然后,一道朦胧的亮光穿透进来,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谈屿时的声音,随即,眼前有画面闪动。
      “静徽。”谈屿时站在谈家老宅的堂屋里。
      他熬过无数日夜,终于回到她的身边,却没有想到竟是生离死别。
      谈屿时像个孩子似的,满脸茫然无措,嘴里喃喃念道:“不是说好等我回来,不是说好等我会来娶你。”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等到他回来?
      谈母站在他身后,目光沉痛,她至今仍然记得,炮弹来袭时,她将陌生孩童掩在身下时的神情,没有丝毫的不甘愿,她用自己的行动,支持了他心怀天下的理想。
      谈屿时跪下来悲恸地痛哭,她明明答应等他回来的,明明说好他要给她一个太平盛世的盛大婚礼,这些年,不管多艰难,只要想起她,他就觉得人生还充满希望,生死一线时,他想起她的脸,咬破了自己唇舌,逼迫自己挺下去,一直等到救援。
      她一定也和他一样,她不会舍得就这样离他而去的,谈屿时握着他送她的发簪,余生都待在谈家的院落里,到老到死,哪怕死后,仍不肯离去,怀着那样强烈的不甘,用一缕意念做支撑。
      直到看见她今生无忧,平安喜乐。而他的这一生一世,才算终于结束了。
      宝石簪子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沈卿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这是一场长睡不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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