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黎婳

24、溟界篇 （二）

　　海市繁荣，人声鼎沸。
　　这里的人都带着面具，或精致，或奇异，还有些面目狰狞。唐离婳透过眼孔去看，只觉得每个人都在对她笑。
　　“族长，这是黑海产的夜明珠，特赠予族长。”一个带着半面具的少女趴在船边，递给唐离婳一个精妙绝伦的盒子，里面盛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夜明珠。
　　“啊，谢谢你！”唐离婳受宠若惊。
　　“族长，这是畹地的烟罗绮，天青色的想必很适合族长！”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妇人将布料奉给唐离婳。
　　“这个……”唐离婳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意识回头，却没有看到阿婴。
　　“族长，绝生阁的笔砚……”
　　“族长，千阙的窅梦兽……”
　　唐离婳不知所措，这时她远远地看见熟悉的油纸伞。
　　“阿婴，我在这里！”
　　人们自觉地把船摇开，让出一条道。
　　阿婴手捧烛荷，一脸坏笑：“急什么，千阙城的人很喜欢您啊！”
　　唐离婳左右看看，把布料还给妇人，问道：“请问有没有面具？”
　　“有，有有！”妇人赶紧从自己的摊铺上拿出两个白色的面具，“这是千阙城的白玉所做的面具，精致不失大气，很适合族长！”
　　唐离婳欢喜地戴上面具，牵着阿婴一路小跑出人群。
　　“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唐离婳小心地藏好夜明珠，开始兴师问罪。
　　“还说呢，既然从来没出过门就该好好呆在我身边，谁让你乱跑了？千阙城的人昼伏夜出，每年選鹤日都有海市蜃楼，这是你任族长以来第一次来到海市蜃楼，他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你。”阿婴振振有词。
　　唐离婳呆了呆：“哦。”随即又问：“除了参君，他们为什么要戴面具？咱俩刚才不戴面具，太显眼了。”
　　阿婴想起参君方才的警告，垂下眼眸，摸摸唐离婳的头：“入乡随俗嘛，你看这些面具多漂亮！”说着他自己也戴上面具。
　　“那他们为什么都在船上？他们不能像我们一样踩在水上吗？我也想坐船。”
　　唐离婳的话让阿婴心中一跳：“不行，不准去碰他们的船！”
　　阿婴严厉的语气吓了唐离婳一跳，她嘟囔着：“不坐就是了，凶什么。”
　　阿婴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缓缓语气说道：“唐家人不准坐船的，你忘了吗？”
　　唐离婳更加不满了，一甩斗篷转身就走：“谁说的，都说了我姓东女嘛……”
　　阿婴无奈地跟在唐离婳后面，两人默默无语。
　　“那边有卖吃食的，你要去看看吗？”阿婴忍不住开口。
　　唐离婳仍闷闷的，低声道：“走吧。”

　　半个时辰后。
　　唐离婳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妇人给她的面具只有一半，很方便吃东西。
　　“要吃水果吗？”阿婴端来满满一盆瓜果。
　　“都有什么水果？报上名来。”唐离婳咬下一口星芋团子，心满意足地喟叹，千阙城的小吃就是美味。
　　“算了，随便给我一个橙子吧。”唐离婳忽然想吃点甜的。
　　“这儿没有吴盐。”
　　“那来半个甜瓜。”
　　“甜瓜性凉，今天刚过了立秋。”
　　“那来一个苹果。”
　　“苹果有什么好吃的？”
　　唐离婳怒了：“那你让我吃什么嘛！”
　　阿婴把盆放在桌上，得意道：“吃点冰荷怎么样？”
　　唐离婳睁大眼睛：“冰荷？你不是不让我吃吗？”
　　当她看到满满的白玉一般的冰荷，忍不住大笑出声：“千阙城的冰荷品相真好！”
　　轻轻咬一口，唐离婳露出死而无憾的神情：“啊，如此美味，孤王此生无悔了！”
　　阿婴戳戳唐离婳鼓鼓的脸颊，提醒道：“这是在外面，不要用尊称。还有，你现在这形象很不雅观。”
　　阿婴不准唐离婳上船，船家只能把小桌子放在水面上，唐离婳就坐在蜃镜上吃东西，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知道知道。”唐离婳只顾大快朵颐，根本不在意形象。
　　阿婴忍不住笑：“你呀……”
　　下一秒，他的声音扭曲了，他站起身来，一只手扶着唐离婳的肩膀，另一只手张开，油纸伞立刻合拢变成一把利剑。
　　“你尝尝，比东山的冰荷差不了多少。”唐离婳热情地举起一颗晶莹剔透的冰荷，抬头一看：“咦，人都去哪里了？”

　　四下无人，仿佛刚才热闹的场面都是幻觉，连旁边的那个船家都不见了。
　　一阵阴风吹过，唐离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阿婴一把把唐离婳提起来：“不要说话！”
　　唐离婳眨巴眨巴眼睛，看到阿婴手里的剑，她悄悄问：“发生什么了，你连熔天羽都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