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花》吾王西泽尔

10、第 10 章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可不会照顾人。”但是跟家人说“这个家伙在酒吧里对我发酒疯，所以我好人做到底地帮他解酒顺便让他借宿一晚”听起来实在可笑。于是笨手笨脚的凌宇只好到了这个空旷没有佣人的房子。“你会吗？你帮我。”从小被宠到大的凌少爷可没有照顾人的经历，他将重担甩给目瞪口呆的司机，然后洗洗睡了。姑且认为少爷累了这人又醉了今天不想干什么吧，这样毫不顾忌地把人交到他手上是怎么回事？是，这是个男的，他对男的没兴趣，但是他是开车的不是保姆啊……司机在心里默默kang议，但还是尽职地伺候好沈芊，然后安排在楼上的卧室里。

　　沈芊是被照在脸上的清晨的阳光弄醒的。他眯着眼，伸手挡在眼睑上，软糯地哼了一声。头脑有些昏昏沉沉，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慢慢地想着，昨天喝酒喝醉了，梦到了凌宇，还很丢脸地扑到他身上大哭。即使是梦里他也没敢这样过，但是，毕竟确实是梦，偶尔放肆一回也没什么吧。然后呢？后来就直接睡着了，那现在怎么自己怎么睡在床上？他很肯定自己没有叫的士，也没有喊人帮忙。睡意瞬间清醒，他腾地一下坐起来，看着身处的这个房间。很大很豪华，他躺着的床也是又宽又软，比他那小屋不知道好多少倍，窗外还有一个宽大的阳台，摆着昂贵的茶几和沙发，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地面一尘不染，各种豪车停在四处，精心栽培的娇弱花卉带着清晨的露珠摇曳。他从来没进过这样的房子，哪怕当过一段时间的钟点工，去过的最好的房子也不如这里。那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他思绪繁乱，最坏的念头浮现他脑海，他心脏一条，扯着头发强迫自己镇定。难道是周沐的家……但是周沐也不至于天天闲着跟踪自己吧？难道真的……他猛地掀开被子，自己的衣服被人换过了。但是，动了动身体，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还好。他呼了口气，那个把他带到这里的人还没对他做什么。即使是这样想到有人在他睡着时看了他的身体还四处摸了他还是一阵恶寒，有种想立刻去洗澡把那种恶心的感觉擦掉的冲动。先不想这个，这里是绝对的富人区，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回来？他也知道他是多么不起眼，甚至总是被人嫌恶。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他心都揪在了一块，看着门后的人。

　　凌宇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昨天带回来的青年，本来柔顺的头发乱乱的，眼神由恐慌不安在看到他时变得呆愣，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小动物。他怀疑这个人可能是未成年，看上去实在有些青涩稚嫩，身材瘦弱，皮肤白皙，脸也很小，琉璃色的清澈眼睛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他清咳一声，提醒青年回神。“你，你……小宇？”对方声音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琉璃色的眼瞳里波涛汹涌。又是这种语气。这个人确实认识他，但是很少有人这么喊他，而对方喊得这么熟练，好像已经这么念过无数次了一样……被不认识的人私底下亲亲蜜蜜的喊着亲昵的名字，让凌宇没由来地有些头皮发麻。“你不要这么喊我。”他居高临下地看他，表情有些冷硬。“真的是你？！”沈芊现在很清醒，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看着自己的人，确实就是活生生的凌宇，那么……昨天压倒着试图亲吻的，在他身上大哭的，痛心的表白的对象，也是真的他……小脸一下变得刷白，他每天都怀着热切的希望能遇见凌宇，为此坚持从繁忙不堪的生活中抽出时间让自己看上去顺眼一点，也锻炼着更好地与人说话，结果又是在最丢脸的时候遇见他，还对他那样，他会不会很讨厌自己？绝对，绝对会的吧……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小宇一定是看到他烂醉得不省人事就好心把他带回家了，他以前就是这样，对着低贱如尘埃的自己，在最难看的时候，也能伸出援手，但是他的心里肯定觉得自己很可笑吧……凌宇看着这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喂！你在想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小宇，对不起，我……”“说了不要这么喊我。”凌宇转过身。“你的衣服还在阳台上吹着，备用的牙刷毛巾都在盥洗室，我买了早餐，你等下洗漱完了就过来吃。”说完便关上了门。

　　吃饭的时候沈芊低着头，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样子，颤着指尖掩饰地一口口往嘴里塞东西。“我有那么让人害怕吗。”凌宇郁闷地想，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是单纯的害怕而已，昨天那么热切的表白还有恸哭实在让他心惊，但现在清醒过来了面对自己就是这种受惊小动物一般的模样，小心翼翼，满是不安，看着就……心底没由来地一阵烦躁。他挑了挑英气的眉。“你查下地图，等下就自己回去吧，我没时间送你。”“嗯……”沈芊的头埋得更低，“谢谢凌少爷的照顾。”“你叫什么名字？”想了想凌宇还是问了。
　　沈芊也无数次想过凌宇知道他名字的时刻，没想到今天竟然实现了，嘴唇颤了颤，“沈……沈芊。”“芊？千百的千吗？”不会是那个吧，毕竟是个男人，而且也不会那么巧。“草字头的芊。”他可以掉书袋地说一些文艺的词。但还是这个最直观。“哦……芊，沈芊。”那性感的嘴唇低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惹得沈芊表面强作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

　　可能还真是他啊。凌宇慢慢地吃着早餐，想起高中的时光，学生时代他会收到无数封情书还有数不胜数的礼物，有的内敛含蓄，有的火辣奔放，送的礼物也是各式各样。他不像那些爱情小说里的男神一样对这些不屑一顾，收到就丢垃圾桶，而是有时间就会看信拆礼物，或者百无聊赖地随便翻翻或者兴致勃勃地念出来，还有一个房间专门放着这些学生时代的回忆。这其中，有很多给他留下印象，但他高中开始收到差不多一年的某个人的情书，尤其让他难忘。那一次他游戏打累了，边吃着别人送他的零食边看信，翻到其中一封时他心轻轻跳了一下，漂亮精致的信封，小心地封着口，用着他喜欢的图案。打开来看，字迹娟秀工整，每个字都是十分认真地写着。那么秀气漂亮的字让他不禁想着这封信的发件人是个怎样温柔青涩的女孩，上面诉说着她对自己的爱意，说他是她的阳光，救赎，未来的方向，各种热烈的情话他看过无数了，但是不知怎么他就是能想象到对方用多么虔诚的心态在喜欢他。同时她每次都祝福他，希望他能一直被温柔呵护之类。落款是“芊敬上”。

　　芊，很美的字，念起来温柔又动听，也很符合他对这个女孩的印象……看起来张扬不羁的凌少骨子里可能真的偏爱温柔青涩的女孩，这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能收到那个人的礼物，随之附带一封字迹永远那么隽秀工整的信，落款都是“芊敬上”。有时候他会想到，那个芊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看着自己？打篮球赛时他偶尔会想，芊也在人群里吗，也在看着他吗？但是后来，芊留下一封道别的信，突然消失，不知道是转学了还是怎么的，他再也没收到这个人的情书和礼物了，这让他心情难得的有些失落。说来实在有点好笑，但是这个人的情书很奇异地给了他一种初恋的感觉。看着眼前低头吃着早餐，看不清表情的青年，他有种那个芊确实就是他的直觉……好歹也是有过一点幻想的人，竟然是个男的，还是这种看着就很懦弱和好欺负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其实一细想，那些信的主人和沈芊好像也对的上号，温和青涩又带着羞赧，身材纤细，长相秀气漂亮，还有尽管躲闪但看着自己时那让人心悸的带着深沉的爱意的眼神，仿佛看着最耀眼阳光一样仰慕的眼神……芊是男人的可能性他还真没考虑过，也没考虑过几年以后还能碰见这个人。在他还胡思乱想时，“凌少爷，”对方看向他，清澈的形状上挑的琉璃色眼睛带着藏不尽的情思。“谢谢您照顾，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