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花眼看流星

8、受伤

　　郝漫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公交站，不细看，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公交站。单单一个铁柱子矗立在那里，上面挂着残破铁片，简单印刷着两行公交车信息。
　　派去送她们的行政车临时有任务，去机场接人了。销售部同事决定多待一天，跟客户多沟通接触。现在只剩下她一人返回公司。
　　她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一辆的士车都没有来，只好边问人边摸索，找到最近的车站。她百无聊赖地等待，十分钟过去了，车还没有来。郝漫看着破旧的站牌，一度怀疑这个站是不是被废弃了。
　　周围没什么人，有一棵大树无私挥洒着它的臂膀，遮挡着阳光。她的心有点慌张，眼看着夕阳西下，近黄昏了。远远地，车来了。郝漫仿佛久旱逢甘霖，早早就扬起手，兴奋大喊，“停车停车。”
　　终于如愿上了车，她长舒一口气。车里散坐着四五个人，奇怪，平时她都是希望车里人越少越好，但现在，她希望车里坐满一点。她选择靠近后门的位置坐，方便下车。大概行驶了三站路、十分钟的样子，车在某个公交站停止了，跳上来一个男人。郝漫还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手机被一夺而走，那人紧接着拽她皮包，她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紧紧把包抱在怀里不撒手。那人见抢不到，马上跳下车跑了，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郝漫条件反射般跳下车去追，但抢劫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左右张望，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待冷静下来，郝漫发现公交车开走了。她在后面追着车着急大喊，“快停下啊，我还没上车呢。”跑到快断气，直至公交车消失不见了。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同时心剧烈跳着不断下沉，下沉到欲哭无泪。她想发泄一通，又不知朝谁发泄，她要郁闷死了。
　　算了，安心打的吧。她走到路边，搜寻出租车。好一会，只有几个绿的驶过，绿色的士是不能开到市区的。过了一会，终于看到红色的士了。
　　车上，郝漫想起刚才被抢的一幕，忍不住低着头抽泣起来，双手握紧了怀里的包。的士司机在镜子里看她一眼，车开得飞快。
　　第二天。
　　“郝漫，昨天的报告整理出来了没？”mavis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看着电脑屏幕，不时打着字。
　　“还没。”郝漫低着头，摸着手上的创可贴。
　　mavis停止动作，目光锐利看向郝漫，“我早上跟你说过，现在这个时间我要看到完善的客户需求报告。”
　　郝漫欲言又止。
　　“出去吧，下班前必须给我。”mavis收回目光，继续电脑前工作。
　　郝漫忍住嘴里的话，退出办公室。
　　下班前，她把完成的报告发到mavis的邮箱。十分钟后，mavis叫她。
　　“做的不错，用户痛点抓得很准。只是下次，注意工作deadline。”mavis注意到郝漫的表情，“怎么了？”她眼睛扫到郝漫紧握住贴着创可贴的虎口部位，“受伤了？”
　　“我手机被抢了，我昨晚很晚才回家的。”郝漫开始抹泪，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mavis冷峻的脸柔和起来。她有着立体高耸的鼻梁和雕塑一般的线条，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冰了点。
　　她示意郝漫坐下，“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也是我在关外的经历，也许能安慰下你。5、6年前，我去跟客户谈判，走在路上被飞车党抢包。我死死抱着包，被拖出去好远，裤子衣服全都磨破了，血也渗出来，最惨的是半边脸磕在地上。可能是我太坚韧了吧，抢包的撒手了，我总算保住了包，也保住了命。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找个小诊所简单包扎一下，继续去见客户。”郝漫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mavis难得的笑笑，“客户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我感动了，谈判结果超过预期。”她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顺便给郝漫一杯，“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多经历一些是好事，学习得快改正得也快，凡事想开点，不要太放在心里。睡一觉很快就过去了。”
　　郝漫握着咖啡，想说点什么。mavis示意她说话。
　　“那你当时不怕毁容吗？不过你现在，也确实脸上没什么疤，恢复得挺好。”
　　mavis爽朗地笑起来，这是郝漫第一次听到mavis的笑声，她也跟着笑了。
　　“好啦，今天我们不加班。今晚你的时间交给我了，可以吗？”
　　“可以。”郝漫迷惑地答应，她不知道mavis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mavis沉吟片刻，看着迷惑的郝漫，“这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你想报案吗？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派出所.....”
　　从派出所出来，郝漫心里无比轻松。她有个独门绝技，她看过的人，听过的名字，永远都不会忘记。mavis被她当着警察面，详细描述抢劫者的样子，惊呆了！
　　“你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清晰记得对方的面容？真厉害啊。”mavis忍不住赞叹。
　　郝漫吐吐舌头，“爹妈生的好技能。扫一面我就能记住，我记人是一把好手。”
　　“好的好的。”mavis微笑，“接下来，我们去买手机吧。”
　　“啊？”郝漫直摆手，“怎么能让你买呢？不行不行。”
　　“放心吧，这是你因公负伤的补偿，可不是我个人掏腰包，我没那么大方。”mavis侧身进入驾驶室，“快坐进来，店铺快关门了。”
　　晚上，郝漫坐在沙发上玩着新手机。这款可比原来的贵多了，特别是拍照功能优异太多，郝漫非常满意。门口响起锁匙声，简柔回来了。她脸上写着两个大字，“生气”。
　　简柔快步走到沙发边，一把抓住郝漫“你说我丑吗？”郝漫被她问懵了，赶紧轻轻拍她的肩膀，“没有，咱们简柔好看着呢。”郝漫仔细盘问，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简柔公司某个热心大姐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个渔城土著。他家里有几栋农民房，靠收租为生。这男孩也算争气，没有坐享其成，而是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个室内设计工作室。简柔看过设计的作品，想法独特，真挺不错的。
　　简柔就说加个□□先聊聊吧，没想到这男孩跑到□□空间浏览照片后，留下几处评价：略丑、奇丑、惨不忍睹，原来相亲对象这副尊容，诸如此类的。
　　简柔气不过，留言反唇相讥，可惜对方缩头乌龟，丝毫不回应。
　　“这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郝漫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葩的。“算了，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别气了。”郝漫好言宽慰。
　　谁知这事停了几天后，简柔要郝漫陪着去相亲，相亲对象就是这个奇葩。郝漫没法理解，“你怎么想的啊，你还没气够吗？”
　　“我就是要当面杀杀他的锐气，怎么能随便侮辱别人，这口气我一定要出。”简柔义愤填膺。
　　郝漫狐疑，“不对吧，”她上下左右打量简柔半天，“没那么简单。”
　　简柔被她瞧得心虚，脸上略带羞涩坦白，“照片上人挺帅的，有点像吴彦祖。”说完忍不住躺在沙发上大笑。
　　“你这人，颜控到如此地步，完全没原则。”郝漫摇头叹息，连白眼都懒得翻。
　　相亲现场。
　　“这不是吴彦祖，这是潘长江。”简柔看到赖德基的第一眼，心里懊悔得不行，我干嘛要来啊。郝漫此刻非常理解简柔的心情，你让超级颜控简柔小姐面对身高不足1米7，又瘦又黑且大嘴巴厚嘴唇的赖德基同学，真不如杀了她。
　　来都来了，总不能立刻拂袖走人吧。郝漫接过话茬，“你好赖先生，你刚才的意思是，那些很不尊重人的留言是你的帅哥朋友写的，对吗？”“是的，”赖德基猛擦汗，虽然咖啡厅空调开得猛，他还是汗流个不停。
　　“简柔小姐非常漂亮，我怎么会写那么无理的话呢？对不起，我替我的朋友向你道歉。他是我合伙人，也是我大学同学，他一直爱开玩笑，这次玩笑开过火了，真不好意思。”
　　“就算不漂亮也不能那样写吧。”郝漫小声嘀咕着。
　　“那你的账号怎么会有别人的照片呢？”简柔只关心帅哥。
　　“他自己传上去的。他把他的照片公开，把我的照片锁起来，他就是故意恶作剧。对不起，我再一次郑重道歉。”
　　“赖先生，你条件这么好，”郝漫接话，简柔听闻郝漫此言，翻了她一眼。郝漫当没看见，继续说，“怎么会接受相亲呢？”“迫于压力吧，”他不好意思笑笑，“我这个岁数的广东男人，孩子一般都有两个了。”
　　简柔坐不住了，“不好意思赖先生，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byebye。”赖德基一脸错愕，等他反应过来，简柔拉着郝漫已经出门好远了。
　　路上，郝漫故意逗她，“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呀？”
　　“有心梗的感觉。”简柔没好气。
　　郝漫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戏谑地勾住她的下巴，“叫你色胆包天。”
　　简柔举起双手投降，“好啦，我错了，下不为例。”
　　两人嘻嘻哈哈走了几步后，郝漫问她，“那个介绍你们相亲的娟姐，你俩很熟吗？”“算比较熟吧，我们同事两年了，接触很多。怎么了？”
　　“她有没有跟你说赖德基的情况呀？”
　　“就说他家很有钱，是土财主，他本人是开设计公司的。其他就没有了。”
　　“以后离这个娟姐远点吧。”
　　“为什么？”简柔不明白。
　　“估计她以为我们这些外来妹子眼皮子浅，本地人只要有几个钱，就能支溜着我们团团转。你这么不遮不藏的人，她肯定知道你喜欢帅哥，还把赖德基硬塞过来，估计是觉得他财大气粗，拿得住你。”郝漫停顿一下，“八成是赖德基看到你的照片对你有意思，托她介绍，没想到帅哥朋友从中捣乱，差点搅黄了。总之，那个娟姐不咋地。”
　　简柔好像懂了，点头，“哎呀，管他们呢，反正这个赖德基我不喜欢，长相言谈举止我都不喜欢。”
　　“是呀是呀，你平生三大喜欢，”郝漫逗她，“做饭，龙猫，帅哥。”两人大笑。
　　这笑声没持续几天，烦心事又来了。房东打电话过来，说房子要卖，限她俩一个月之内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