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8、第 8 章

　　这家咖啡厅，位置比较偏远，环境优雅，店主也并不热衷于做迎来送往的热闹生意，只喜欢跟老客人打交道，所以既幽静又舒适，尤其对于陈醉这种演艺人士来说。因为是工作日，店里的客人非常少，陈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常坐位置上的那个男孩子。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
　　那个男孩看到他来，显得十分激动，脸上立刻浮现出发自内心的欢乐的笑容，还略略有些紧张，整个人一下子就坐直了。
　　这是陈醉在结束了电视剧拍摄后，在陪母亲去健身房时遇到的一个年轻教练，名叫罗畅。这个男孩身材修长，五官清秀，是陈醉一直以来比较喜欢的类型。
　　同类人之间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吸引力和默契，尤其像陈醉这样，从小就在桃花运这方面运气爆棚的人，直觉向来很准。于是要了联系方式，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陈母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取消了那个健身房的会员卡，退了钱，舍近求远去了一家只有女生教练的训练场所。按陈母的话来说，这个男孩子一看就是太早出入社会，待人太过于圆滑，一点都不真诚，她不喜欢看见他。陈醉也懒得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也没想认真跟这个男孩子走多远。
　　“我昨天守着看你们的发布会了，明星果然不一样，你们四个真的太帅了，尤其是你。之前找你你总是有事情，应该是在训练吧？”
　　“嗯。”
　　“你肯定很辛苦吧，感觉人都瘦了一圈了。”
　　“也不至于。”
　　“你有几天假期？我前面做了一个旅行计划，不会耽搁太久，一天就可以，我们去近一点的地方，听说那边有在新建一个乐园，我们可以一起去······”
　　“你该不会这么不聪明吧？阿畅？”陈醉看他大有一个人说下去的气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立刻叫了停，“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确了。”
　　“什···什么？”
　　“你说，一个人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不耐烦吗？”
　　“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我不了解。”男孩子的笑容已经收敛下去，眼神飘忽，不敢看向陈醉。
　　“那我替你说，不会。我今天来，是觉得电话里说这件事不太正式，还是要保持对你的尊重。可以到此为止了。”
　　“陈醉，我们刚刚在一起半年。你去训练前还说见面会之后要带我出去，说就算被拍到也无所谓，你不是说很喜欢我吗？就去了几个月？你要跟我到此为止？”
　　“没错。”
　　“我不愿意，你解释给我听。”
　　“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我们surmount里面，除了我，你要挑一个做恋人，你选谁？”
　　男孩子听他说这话，觉得实在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冲着陈醉发脾气，只能红涨着脸说：“你什么意思？”
　　陈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愿意说就算了。”
　　看着陈醉起身欲走，男孩子有些慌忙地拉住他的手，“我选，我选林忍。”
　　陈醉脸上浮现出笑意：“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跟我们一样。”男孩子有些气愤，但为了稳住陈醉，不得已还是回答了。
　　“那么，他就是原因。”陈醉拉开男孩子的手，“他就是我跟你分手的原因。”
　　陈醉走到柜台，付了钱，离开了咖啡馆。
　　他没有想到，这个交往了不久的男孩子，看起来没那么多心眼的男孩子，在他来咖啡馆之前，就已经找了一个私家侦探，躲在他们后面一桌，拍下了好几十张照片。
　　三天假期没到，林忍、贺君晗、温河就被紧急叫回了公司，当然，陈醉早就在那里坐着，一副挨了不少训的颓唐样子。
　　征程毕竟是大公司，在陈醉照片被曝光的第一时刻就联系了罗畅和那个私家侦探，花了不少的把照片彻彻底底买下来，同时威逼利诱一番，让罗畅自己发声明澄清跟陈醉是普通朋友关系，本来是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情，因为征程的公关，几乎没泛起什么水花。
　　虽然后果不严重，但陈醉这顿批评是挨定了，公司没有明确限制他们的恋爱，但毕竟是偶像团体，要靠来自广大少女的喜欢吃饭，单身的形象是非常重要的。这几乎已经成为所有偶像的默认规则，不说，但大家都懂。可陈醉不止大摇大摆地被爆恋情，还是同性恋情，这在风向保守的国内基本上等于自毁前程，公司这边不满也是正常的。
　　林忍走进会议室，看到陈醉坐在那里，他们的经纪人童桦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陈醉，他自然地走到陈醉旁边，坐了下来。
　　此刻，贺君晗同温河一起赶到，正站在门外，温河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扯住贺君晗，先不要他进去。
　　“诶，陈醉谈恋爱了吗？”
　　贺君晗一脸无语地看着那张老天赏饭吃的帅脸露出热切的八卦表情：“是，这不都拍到了，现在就开会说这件事。”
　　“那快走！”温河一副小报记者第一线的架势，拉着贺君晗进了会议室。
　　“跟大家开个会，通报一下公司对于陈醉事件的处理。第一，罚款，陈醉自行负责买断照片的一切费用。第二，写检查，保证以后行事小心，维护个人和团体形象。第三，跟队友道歉，耽搁了他们的假期，让他们来陪你挨训。”
　　童桦一看人齐了，宣读了公司的处罚决定，“有没有异议，陈醉？”
　　“没有。”陈醉回答得干脆利落，让童桦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拎起包，转头对剩下的三个人说：“如果你们真的想在这个圈子里做出什么成绩来，那就必须要有牺牲。说来有些残忍，但是各行各业都有他们需要去妥协的部分，我们也不例外，这是工作，希望你们尊重你们的事业。”
　　三人连连点头，只有温河的脸僵硬了一瞬，慢了半拍，不过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也没人注意到。
　　温河贺君晗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对这些事情接受程度很高，身边也有相同取向的朋友，所以没拿它当回事，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了陈醉几句。陈醉不担心被他们两个误会，只是不知道林忍会怎么去看待这件事情。
　　林忍从刚才坐下就很沉默，所以在跟他们交流的时候，他并不敢看向林忍。贺君晗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醉林忍之间气氛上的不对劲，找了个借口把温河拉了出去，给他们留下两个人相处的空间。
　　不大不小的会议室，走了三个人之后，显得有些空。
　　“小醉，那个人，真的是你的···恋人吗？”陈醉正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打破僵局，没有想到林忍先开口了。
　　“算是吧。”陈醉看起来在低头玩手，实际上余光紧紧锁在林忍那边，似乎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框进眼睛里，“你会介意这个吗？”
　　林忍进了娱乐圈这么多年，遇到的人不少，其实早就不对这些事情抱有偏见，就连提拔他出道的主持人傅凡，都一直有着那方面的传闻。按道理来说，林忍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心里堵着，不太痛快。
　　“我不介意。这种事有什么好介意的，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这个人，又不是喜欢他的性别对吧？只是你这么做，确实明目张胆了一些，其他的我没什么要多说，只是想提醒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再遇到这种事，搞得自己一身不开心。”
　　林忍还是那个林忍，温柔，和煦，冷静，理智，让人觉得暖意融融。陈醉转头看着林忍，这时候却换了林忍在看自己的手。
　　“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其实。你就像我的弟弟，还很粘人，总觉得你没长大，需要我来一点一点地教你、陪你，但其实你早就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搞得我有点自作多情的感觉。”
　　一边说着，林忍抬起头，看向陈醉，带着微笑。陈醉的眼神一下子跟林忍的笑眼撞在一起，他愣了一下，旋即被林忍搂住了肩膀：“你不用担心，不用有压力，钱不够赔，我可以挪点给你，咱们还要成为天团，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给我放弃！”
　　陈醉一直清楚林忍的经济状况，此刻林忍说要帮他凑钱，他先是觉得有些好笑。而转头看见林忍真诚而没有一丝刻意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鼻酸，只能用力地点头回应。
　　他自己都很奇怪，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他浑身带刺，锋芒毕露，甚至有时候异常冷漠，铁石心肠，所以很多人觉得他有攻击性而难以接触。只有在林忍面前，他永远像乖巧伶俐的小宠物，宁愿盘成软糯的一团。
　　陈醉都不知道，自己是原本就有这样温和，柔软的一面，还是因为知道林忍喜欢这一面的自己，才隐藏了真正的那个陈醉，只把他喜欢的给他看。
　　但无论如何，陈醉知道，他已经被林忍深深地吸引住，不可能，也再没有机会挣脱出去。
　　被提前找回来的surmount，进入了公司安排的专辑准备阶段，因为专辑大概在第二年的夏天上线，所以公司的构想是以夏天元素为主打，四个季节的歌曲都要涵盖。《听雪》已经趁着渐入冬季提前发布，那么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夏天的歌。
　　公司早已开始歌曲制作，所以专辑完成的进程很快，录音室的工作完成后，他们被安排飞往南方一个小岛上，拍摄mv。
　　离开公司去拍摄的那天，正好是陈醉19岁的生日。因为连轴转的工作，陈醉自己都有些不记得具体的日期，直到在机场接到母亲说提前祝贺他生日的电话，才想起来第二天就是11月22日，是自己的生日。也就意味着他遇见林忍，已经一年有余。
　　陈醉接完电话，也并没有把生日这回事很放在心上，飞机延误，他有很大可能在飞行中迎来自己的十九岁，也懒得给其他人找麻烦，所以什么都没说。
　　登机的时候是十一点，大家在公司里已经忙了一天，此时机舱里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补觉。陈醉坐在林忍旁边的位置，也是昏昏欲睡。
　　他转头看了一眼林忍，发现他已经睡沉了，呼吸均匀，身体放松，于是陈醉悄悄地靠在林忍的肩膀上，也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陈醉被人轻轻叫醒了，那个人一边揉着他的头，一边在他耳边叫他名字。他醒来时，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林忍的脸近在眼前，他还靠在他肩上。
　　林忍用另一只手揉着他的头，鼻息带着热气吹到他脸上。陈醉的心跳剧烈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什么叫小鹿乱撞，心如擂鼓。
　　他一直自诩为见过各种大世面，绝对不会因为什么感情问题而手忙脚乱的花花公子，这一次却真的慌了手脚，他直直地盯着林忍的嘴唇，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那张性感的嘴唇印在他嘴唇上是什么滋味。他的大脑已经全面停工，只希望他现在脑海里的场面赶快一个一个上演。
　　“生日快乐，小醉。”林忍轻轻对陈醉说了一句，陈醉几乎马上要原地缴械投降，只想紧紧拥抱林忍，把自己的心贴在他的心上。
　　正当陈醉离开林忍的肩膀，预备拥抱林忍的时候，贺君晗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大声欢呼道：“生日快乐！我们的19岁小陈醉！”吓得陈醉停止了动作，然后被热情地调转了方向，得到了一个巨大的拥抱，把陈醉的肩膀撞得生疼。
　　陈醉还没反应过来，温河也加入进来，三人抱作一团，这时候林忍才慢慢地靠上来，搂住了他们三个。
　　陈醉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忍好看的脸庞和笑成一团的温河、贺君晗，好气又好笑地回抱过去，露出了八分高兴，两分遗憾的笑容。同行的工作人员拍下了这张照片，四个男孩子，笑得眉眼弯弯，实在是明朗而美好。
　　贺君晗、温河与林忍，依次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陈醉。贺君晗送的是一支名贵的手表，温河则送了陈醉最喜欢的篮球明星的签名照和一双限量的球鞋，林忍准备了一套已经绝版了的漫画，上边还有漫画原作者的签名和寄语，以及一条看起来非常精致的发带。
　　陈醉一一拆了礼物，拥抱了贺君晗、温河，感谢了他们的用心。到了林忍这里，他怀着一种几近虔诚地心情拆开包装，看到发带的那一瞬间，陈醉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他记得自己精神崩溃那段时间，跟林忍讲过一个故事，说一个他很喜欢的人离开了他，那个人送他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就是发带，他觉得，陈醉戴发带打球的时候，是他最好看的时候。于是从那以后，他每次打篮球，都会戴上发带因为他觉得，只要保留着这个习惯，那个人回来就能一眼认出他来，就会有一个完美的重逢。
　　其实陈醉早已习惯了把故事告诉别人，然后等待因为悲喜不通，而被别人遗忘的感觉。
　　但林忍没有，林忍不是那多少个人中的一个，是最特别的，举世无双的林忍。
　　他打破了陈醉对人与人间隔膜的某种想象。他不止把这个故事记住了，还送了他与此相关的礼物，也顺理成章成为了他喜欢的人。
　　陈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这时候他看见那个精致的盒子里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是林忍的字迹，上面写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林忍，趁着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飞快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围观的贺君晗愣住了，但心思玲珑的他明白，在这里呆着看热闹不是正确之举。于是虽然心里想继续留下来，行动上却是立刻拉着温河预备回位，没想到用力之下，温河竟然没动。
　　他转身一看，这位美男子简直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眼神放光地紧紧盯着他们两个，不得已，他只能用十分的力气揪住温河的袖子，硬是说飞机马上要颠簸了必须回位，把恋恋不舍的温河拖回原处，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这位帅哥还发出了一声没有战斗在前线的叹息。
　　林忍突然被这么一亲，也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陈醉泪流满面的样子，以为是陈醉太感性的缘故，并不知道陈醉是下了决心一定要亲到他，所以摸了摸脸颊，尴尬地笑了一下，转头拆了一包餐巾纸，给陈醉擦眼泪。
　　陈醉接过餐巾纸，把脸埋在纸里，带着沉闷的鼻音，竟然有些奶声奶气的感觉：“林忍，你太好了，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林忍看着化身可爱小动物的陈醉，更是觉得心里痒痒，想把他搂进怀里揉头，但还是克制住了，像往常一样，捏了捏陈醉的脖子。
　　这个吻，林忍看起来好像不那么在意，但当他调整姿势再准备入睡时，却不断回忆着陈醉湿润的嘴唇贴着他的皮肤而过的触感，他的心也控制不住地胡乱跳跃起来。
　　他反复对自己说，陈醉只是把他当作哥哥，只是因为在国外呆得比较久习惯了那边的作风才这样亲密，不应该想的太多，不知道自我洗脑多少遍之后，林忍才慢慢地有了困意。
　　而此刻坐在他身边的陈醉，不停用手指抚摩着自己的嘴唇，后来咬住食指的关节，露出了满意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