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40、第 40 章

　　录制完访谈节目，没有意外地，童桦又给陈醉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虽然她也知道，再怎么训这个不听话的倔强小孩，都不可能起什么作用。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睁着一双无辜又漂亮的眼睛，好像刚刚在台上捣乱的人跟他完全没什么关系。
　　陈醉被童桦讲再多次也没关系，第一是因为他已经习惯，第二是因为他也打定主意不会改，第三是因为一般而言只有林忍贺君晗温河这几个人说话他比较能听进去，其他人表达得再精彩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一听即忘。
　　他被训的时候，其他三个人按照惯例陪在身边，林忍就站在他正对面，所以他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完全没在听童桦念他什么。
　　林忍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跟平常一样。但陈醉了解，今天自己这么做，林忍是不可能不介意的。
　　他们聊过很多次，林忍一直都希望把工作和生活分开，能分多开分多开，他们两个在私下里，可以很亲密，可以讲很多很多甜蜜的话语，但是，上了台，就要把一切都丢掉，尽力把对方只当作队友看待。
　　林忍当然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但非常少，而且又内敛，基本上除了陈醉没人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一个控制不住的充满爱意的眼神，或者是各自唱着自己的那部分时，突然牵起陈醉的手，收到粉丝送的花时抽出一朵塞进陈醉的西装口袋里。暗暗进行的小动作，连贺君晗温河都很难发现。
　　林忍最擅长的还是表面上跟陈醉正常击掌、揽他肩膀，凑近时却用只有他和陈醉能听见的音量，说一句：“你真好看。”虽然也是能撩得人浑身麻酥酥的，但总是有所掩饰。
　　陈醉就不一样，在他看来，爱要是能分场合地点，要是能想遮掩就遮掩，那就根本不配被叫□□。
　　爱一个人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理智被情绪淹没，什么规矩束缚都不起作用，就是地崩山摧，就是全心全力投入，整个灵魂都心甘情愿地往下陷落。
　　不论在哪里，在哪个场合，在哪些人面前，陈醉从来不畏惧将自己的迷恋的眼光紧紧锁在林忍身上。
　　接受采访的时候，看着他一张一合形状好看的嘴唇，突出的，随着话语滚动的喉结，主持人说什么他都好像听不大见；专辑签售会的时候，他偏着头，在到处都是摄影机的情况下，用口型不断对林忍说着“我好喜欢你”，直到对方脸色一红冲他微微点头；在综艺节目里，等林忍说出自己的择偶标准，到他，就按照林忍的条件描述自己的梦中情人，又按照林忍的理想对象，来描述自己以后的规划。林忍说喜欢贤惠的，他就希望在未来能变得更会照顾人，林忍说偏爱传统顾家的，他就在节目里放狠话说自己要是结婚就围着家庭转，宁愿当个家庭主夫。
　　对于像他们一样的偶像明星来说，陈醉简直是太敢说太敢做了。
　　再强大冷漠的人，也会在陷入爱情的那一刻，把心头爱意全数暴露出来。
　　所以两个人在这方面，一直都有相当大的分歧。不过你迁就我，我体谅你，各退一步来保持某种微妙的平衡。
　　可是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又一次探出头来。
　　用吵架来磨合感情，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两个人开始互相指责的时候，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揭穿自己伤疤，往对方伤口上撒盐的时候。
　　林忍和陈醉深谙此道，因为他们之间，小摩擦大矛盾基本上没有怎么断过。
　　除了在他们常常闹起来的，关于感情问题的领域：
　　一个想要安静隐秘地进行恋爱，不把工作和爱情搅合在一起，另一个总是觉得对方这样做是在给自己留退路，想找时机把自己给一脚踹掉；一个表达喜欢的方式十分内敛，不走狂热而明显的路线，另一个就觉得这是不够爱的表现，猜测对方全程其实没多喜欢他，只是想尝尝鲜玩玩暧昧；一个还没心理建设好，从之前一直喜欢女孩子的习惯中挣脱出来，另一个却非常渴望能够有亲密接触，以此来证明他就是对方的唯一；一个动了心就会断掉跟其他会暧昧对象的一切联系，另一个却觉得心里有个最爱的人，但不妨碍跟其他人的合理交往。
　　在生活方式上，两个人也有着极大的差距。
　　陈醉是富裕家庭的长子，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周围的亲戚就算最差也是中产家庭，算是个没体验过什么烟火气的小公子。虽然也有跟同学出去打工，但基本上都在比较高级的咖啡厅、条件还不错的甜品店，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
　　再加上小小年纪就成了最红男团的主唱，收入更是丰厚，所以他从来对钱就没什么概念。在认识林忍之前，他谈过恋爱的对象也都是从小家境优渥的人，都是被家里宠着的少爷们。于是每次约会，都在一些精致高雅，消费水平也配得上他们品味的地方。一顿饭能花掉当时还在打工的林忍一周甚至能到一个月的薪酬。
　　而互相送礼物就更夸张。陈醉的性格，一般不会在挑礼物上费太多的心思，所以很多时候，就以价格来证明心意。他可以换着花样送对方非常昂贵的礼物，因为在他这里，价格和质量成正比的想法已经深入到心中，而价格高一点，就算礼物好像并不是对方真正喜欢的，也能侧面证明一下心意。
　　所以陈少，从来没感受过把钱真的当成钱，一分当两分花的生活。尤其林忍已经完全算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想用他的方式对他好，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跟他去各种高级餐厅点上一大桌子根本不可能吃得完的菜，给他各种天价惊喜，常常还是突发奇想的。
　　某天在剧组的时候，突然会收到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裹，有时候能比林忍这个人都高。拆开看，里面五颜六色的来自世界各地的零嘴。要保持身材状态的林忍不能吃掉，想分给别人，陈醉也坚决不愿意，情愿这些东西在林忍这里被浪费掉，也不情愿在别人那里被消化掉。
　　或者是在林忍需要长时间待在剧组酒店的时候，直接把酒店本来有准备的生活用品全部换掉，毛巾牙刷浴巾床单被罩，连卫生纸都不是寻常的，林忍悄悄查过价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包括林忍的睡衣睡裤内裤，几乎每换一个拍戏的地方，陈醉都会拿上一套新的来，说要让林忍休息得更舒服些。还买许多的香薰蜡烛，各种味道，目的是让有可能进到林忍房间的人知道，林忍有一个品味非常不错的地下恋人。毕竟像林忍这种做事力求简单而时常大大咧咧的男生，这么精致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由他做出来的。何况这些小东西的价格也实在是高，虽然陈醉都会剪了价牌送过来，可林忍同剧组的女演员常常会讨论到这些品牌，林忍听到她们说的那些数字简直是瞳孔地震。
　　陈醉要让林忍过上他心目中最舒适的生活，付出什么代价也无所谓。
　　但在林忍这里，一向节俭的他，对于美食、住所其实没这么高的要求，吃便宜的小摊，住简约的酒店，用普通的生活用品都是可以的。陈醉在他身上的铺张浪费他可以理解，也很感动，但的确觉得有些问题。陈少爷一顿下午茶就能用掉几百上千块，美味是美味，林忍却觉得没这个必要。他是个什么都能将将就就吃下去，填饱肚子就好的人，对这种品味生活实在不太习惯。
　　他常常跟陈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自己就像个被富家公子看上的小丫鬟，就算有了加入豪门的命，也很难有习惯豪门的心。
　　他和陈醉，虽然现在像是在同一个圈子的人，但其实他们两个的生活隔得很遥远。林忍每次看到那些价格高昂的东西，有些甚至都没怎么用过，就要被扔进垃圾桶，看到陈醉一脸自然地搬来一箱贵得令人咋舌的矿泉水时，说拿来给他养胃养嗓子的时候，都会这么想。
　　连最最寻常和普通的喝水，他们之间都有这样大的差别。
　　陈醉的爱有错吗？没有错。他自己的不适应有错吗？也没有错。那错的是谁，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差异隔阂？
　　只是因为一切争吵带来的赌气难受都比不上他们想要和好的心情，所以会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先抛在脑后。
　　话说起来比较简单，实际上，他们两个的争吵远没有那么容易move on。林忍不喜欢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也不喜欢两个人名为探讨实际上是争吵的行为，所以一贯的风格就是冷。
　　反正就是一个不理会，发短信打电话不理，跑到他面前上蹿下跳他也不理，同台表演的时候能不理就不理，问他，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说：“没有啊。”
　　如果陈醉不去找他，林忍是真的可以很长时间保持冷淡的态度。
　　真是相当强大的一个冷战高手。
　　陈醉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相当快，所以吵架的时候，言辞激烈，什么都敢往外说的是他。因为太了解林忍，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直直朝着林忍心窝去的。重话他一向舍不得对林忍说，可他说出来的那些算是“轻”的话，杀伤力也早就够大了。
　　吵架当场，陈醉绝对能占上风，可吵完架，他就绝对是输家。
　　冷处理，把一切都冰冻起来，简直能要了他的命。怎么展现存在感都没用，林忍自动过滤排除功能相当好，陈醉每次都觉得，林忍上辈子大概是个市值最高的滤水器，什么东西他都能给挡在外面，只留下最无趣的、最容易被忽略白水。
　　实在让人头痛。
　　偏偏陈醉又是个别人讲一句他可以脑补十句，别人随便做个小动作他都可以脑补上一出被仇视的完整戏码的人。
　　林忍不说话，不理他，反而给他的想象力留下了实在过于广阔的空间，他可以从林忍现在不冷不热的态度，想到好几年前林忍跟eva谈恋爱时不理不睬的样子，再想到林忍是不是又跟哪个美女有了什么不一般的联系，再想到自己已经为他像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去过以前常去的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又多久没有跟以前爱玩的朋友们见面过，简直就是模范男朋友，还被这样对待，心里更是生气。
　　如果这时候他还算理智，就能去找林忍聊开，如果这时候他已经怒火冲天，那么他大概会用尽办法去找林忍再吵一架。
　　到后来，等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就会因为某一件极小的事情忽然地和好。或许是林忍早上带来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护嗓子的茶，先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地坐到陈醉身边，然后把杯子放在他手边，如果陈醉没发现，他就会假装看其他地方，伸手把陈醉的手拿起来，放到保温杯上；或许是在某个活动开始之前，四个人排好了队，陈醉往前占了林忍后边的位置，仔细地把他衬衫上的褶皱用手一遍一遍地抚平；又或者是两个人别别扭扭地唱着唱着歌，却实在过于默契和巧合地转头看向对方，就突然觉得这样吵起架来的两个人太幼稚和好笑，对视着就冰释前嫌了。
　　不知道这一次，林忍和他又会怎么闹，怎么和好？
　　陈醉满脑袋都在想这件事，好不容易熬到了童桦结束训话。
　　surmount录制完这个节目，还要赶场下一个综艺，几个人从会议室里出来，陈醉做贼似的溜到了林忍身边。
　　小心翼翼地，他伸手，轻轻拉了拉林忍西装的袖口，然后快速地收回来，等他回头看他。
　　不知道是他的动作太轻林忍没发现，还是他根本就还在生刚刚陈醉过火行为的气，林忍并没有转过身来。
　　于是陈醉又试探性地，抬起手来，在林忍的耳垂上，柔柔地弹了一下。
　　这一下终于惊动了林忍，他转头，看见一个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演技烂到他一眼就知道他在装的，长得却过分好看的一个小男生。
　　今天的他，不论是妆发还是服装，都太适合。看起来灵动又调皮，可爱又无辜，好像在认错，又有那么一点小挑衅的倔劲儿。林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憋了些气，看到这么一个可人儿，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抓住陈醉的手腕，把他放到自己前面来，一边完成上述动作，一边低声说道：“上次被挤散不记得了吗？到这里来，我护着你。”
　　陈醉一下子就像被林忍环抱起来，他稍稍侧转头想看看林忍现在的样子，却因为等候在电视台外的粉丝的拥挤，没能看到脸，只斜斜瞄到一眼被他弹过的林忍的耳朵。
　　像是一扇最鲜艳的红珊瑚。
　　配合上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是反差萌到极致，陈醉心痒痒起来，趁着混乱，偷偷在垂在他身旁的，林忍手的掌心里，弹钢琴似的挠了几下。
　　也算是拨动了林忍的心弦。林忍卷起手掌，快速地把他的手捏紧了，又放开。
　　人群喧嚣，熙熙攘攘，在无数双眼睛之下，在无数道视线之下，他们悄悄地相爱，做些遮遮掩掩又令人无比心跳的小动作，肌肤相贴，认真感受对方掌心的纹路，猜测彼此的心意。
　　一瞬间就变成两个幼稚的互相试探的小孩子，抛去世界，只剩两个人的动作呼吸。
　　上了车，林忍陈醉并排坐在最后。贺君晗温河因为一个成语的用法正在吵嘴，童桦正在跟下一场活动的主办方联系，预估大概的到达时间。
　　开车的相熟的司机师傅放着一些舒缓的轻音乐，化妆师和造型师正在清点自己带的东西，把等会要用的提前挑出来准备好。
　　人间烟火。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陈醉脑海中，他偏过头，靠在了林忍肩上。
　　“你真是不听话。”林忍语气柔和，主动往陈醉那边挪了一下，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也要为我们的未来想想啊。”林忍用手点了点陈醉的鼻子，“我们说好了的。”
　　“我们还有未来吗？”陈醉低声念了一句，“surmount都快要没了。”
　　“至少，我还有两年。就算两年之后我也要离开，我们也还是能在一起啊。”
　　“且不说surmount少了人还叫不叫surmount，林妈妈不止一次说过希望你最晚三十岁就能找个女孩子结婚安定下来。你准备怎么向她交代呢？”
　　“我已经有在慢慢告诉她了，希望先把手边的工作做好，而且没有合适的对象，她会理解的。”
　　“林忍，如果你不是你，是别人，我一定会觉得你说的都是废话，找借口拖住家里，还不是相当于没有未来，相当于你永远不会承认我的存在。但是因为你是你，我愿意你用借口拖一辈子，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我知道。”林忍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吐出来。陈醉实在敏锐，拖延，只能延缓事件的发生，但它终将发生。
　　“我不在乎这个世界，所以没什么顾虑。我的顾虑担忧束手束脚，都是因为你会顾虑担忧束手束脚。我只在乎你的感受而已。”
　　陈醉把下巴搁在林忍的肩膀上，看他流畅的脸部线条，俊朗深刻的五官。目光流连，迟迟不回。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如果不是你在意那些东西，不是你想隐瞒，那么我早就公之于众，早就跟全世界分享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属于我，我属于你。
　　那该有多好。
　　“我都了解。”林忍心里突然开始隐隐作痛，来自一种对离别的想象。陈醉和他的以后，其实他也没信心。
　　陈醉好像能爱他很久很久，可是如果给不了他想要的，还能有多久？
　　23岁的小男生，才刚刚开始真正地走向这个世界，走出surmount，他会认识很多很多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会体验和尝试各种不同的事。
　　他的那颗心里会充满更新的事物，那颗好像爱了就投入一切，热度极高的心，又会花多少时间冷却下去呢？
　　应该不会太长吧。
　　想到陈醉那个一开机就有无数个消息迅速填满的手机，想到他手机里翻到手痛都翻不完的好友列表，想到他对其他人说过的那些同样动人的情话。
　　想到他那么小的年纪却那么丰富的恋爱经历，想到他讲起爱过的别人时也会露出感伤的表情，想到他调情时的手到擒来，花样百出，想到他仅仅是去一个酒吧，也能碰上之前的男朋友并跟他接吻。
　　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自己有什么别人没有的特别之处？
　　陈醉恋爱过的对象里，有家境跟他一样好的公子哥，也有知识渊博出口成章的文化人，还有身材长相俱佳的小明星，他们都有很擅长，很吸引人的一方面。
　　而且都很迷恋陈醉。表现得，比自己更迷恋陈醉。
　　这样一个魅力十足也电力十足的男孩子，这样一个充满个性却也细腻体贴的男孩子，这样一个只要在爱就是完美情人的男孩子。
　　谁能逃过呢？
　　林忍每次听他谈他的恋爱史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人实在太热烈又太残忍了，那么多爱他的人，他却几乎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保持长时间的兴趣。
　　大概，他林忍也只是其中一个吧。他又怎么能幸免，成为陈醉这样五光十色的生命里永恒不变的那一个呢？
　　林忍从来不跟陈醉谈到这些，因为他是真的没勇气知道自己对陈醉到底意味着什么。
　　虽然事实上，陈醉心里的例外就是他。
　　一个认定了不是他，一个认定了是他。
　　因为不知道这些，所以林忍总是觉得，保持冷静是他避免被伤害的最佳策略。
　　可是他也好久没有像以前一样让冷静掌控一切的感觉了。
　　林忍无声地苦笑了起来。
　　别说是陈醉，包括他自己，在母亲面前，能拖多久，能瞒上多久呢？他真的能不结婚，没有孩子吗？他真的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像母亲解释这一切吗？
　　而且连他自己这一关都很难度过，他喜欢他，他爱他，这是他从没有怀疑过的事情。
　　可是从来没有跟男孩子亲密过的他，总觉得要到最后一步，还差了些什么。他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总是失败。或许之前的人生，在他的印记里留下的痕迹太过深刻，他难以把它们清除掉。
　　或者陈醉的感觉是对的，在他心里，没有最后一步，就还有某种退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自己都觉得懦弱和耻辱。
　　控制不住心里的爱意，却要用□□的束缚来给自己留出退路。
　　对不起陈醉，也对不起他们之间的感觉。
　　他是不是真的这样自私？林忍自己也不太清楚。
　　或许他真的没有完全放弃过上传统生活的想法？或许他还是很期待能有一个家庭？
　　但他确确实实为陈醉所倾倒，他也绝对不会为了满足母亲的期望去做辜负和利用女孩子的事情。
　　他真是相当纠结矛盾到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还有和陈醉时常爆发的战争，每一次争吵对感情和精力的消磨。
　　他们难以统一的矛盾，他们明明可以做到却没有做到的沟通。
　　林忍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陈醉的呼吸，轻轻柔柔地缠上他耳垂，又慢慢地在他的脖颈上环绕一圈。
　　潮流般涌来的快要淹没他的烦恼，一想到未来就趋向绝望的束手无策，无力感无能感一齐围裹在身上的
　　这个时候。
　　还好，他还在。
　　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