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无果》詹三

2、第 2 章

　　晚上于果回了老房子，一打开家门，见里间被于清收拾的干干净净，并不像许久没住人了一样。
　　自七年前，自己离开家去上大学，于清回老家照顾外婆，因为家里家具太多，不舍得贱卖，这房子便一直空置着。
　　刚开始倒是长租过两年，到期收房的时候因为租客把房子糟蹋得不像样，于清气得不行，经此一役，于请静下来考虑到，既然租客素质难以把握，自个儿又没法随时去检查，索性扣了租金，重新粉刷了脱落的墙面，不租了！
　　期间，于清其实有过犹豫，拿不定主意，询问于果说要不然还是重新拟个条款清晰的合同租出去得了，空着将来总也要住回去，听说老房子空久了会生鬼。
　　于果在电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您咋还信那些老愚昧啊。”
　　于清小声嘀咕道，“就算不为了那些，将来还得住回去吧，一直空着堆灰尘，以后要用到的时候得费多大劲收拾啊。”
　　“那您租出去，租客再把房子搞得不像样，怎么住？你再忙前忙后重新装修？还是算了吧，你不累，我都累，到时候三天两头跟我抱怨。”
　　于清愤愤然，急声说：“我还不是想着租出去能多收点房租，给你多添一份嫁妆，你主意大。”
　　“好好好，都是为了我，现在也是我求您别租了成不？”
　　于果其实很清楚，于清不愿意看到房子租出去被外人糟蹋，从心里不愿意，因着这房子是她早年和于果她爸一起奋斗买的，和于果一样，都被看做是她和丈夫于东共同创造和拥有的东西。里面装修陈设都是两夫妻费心费力一起讨论布置的，于果她爸死后，她不想让于果心里总是想着，惯常不在她面前提起，只靠着房子和里面的东西物件缅怀回忆过往时光。
　　这些于果都非常清楚，因此她敛了嬉笑，正色道，“妈，别租了，心累的慌。”
　　于清蔫蔫得说，“行，不租了。”
　　于是乎，老房子无人顾问地清静了许多年。
　　直到于果打开了那扇吱呀吱呀已有些岁月沉重的铁门。

　　布置如旧，不见改变，于果仿佛能看到还是婴儿的于果在地上爬来爬去，孩童的于果拿着笔在墙上作画，小学的于果拿着打了分数的试卷垂头丧气地站在于东面前，初中的于果耷拉着屁股压在床上翻阅杂文小说，高中的于果……
　　过往的岁月就像一幅幅走马灯在她眼前晃过，清冷的夜晚显得有些孤寂，不免勾得人内心酸涩。
　　于果摇了摇头，稍稍整理心绪，就到这里吧，收拾收拾该睡了，旅途劳累，多番奔波，愿一夜无梦。

　　两日后，开完会，吴经理拦住于果 一脸热情地朝着众人道，“咱们还没给小于接风洗尘呢，明天周日，我看咱们今晚先去吃饭，再去唱歌怎么样？”
　　众人自然欢呼，连声附和。
　　吴经理见大家同意，转头对于果说道，“小于这回可不能推脱啦，你也别别扭不好意思，我们部门很久没聚餐了，你就当部门聚餐，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吧。”
　　此番说辞透着一股并不让人讨厌的世故，于果感觉到吴经理是有意周全着自己的。到底，实在说起来，于果论职位与部门里的其他人差距并不太大，达不到需要为了她接风洗尘的程度，之所以这么受重视，在于果看来完全是因为她是上面派来的，因此大家太过热情，反而让她受之有愧。
　　虽然在她自己看来是这样，但在宏达公司项目部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上级指派于果来负责这一个项目，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在一众乱锅蚂蚁里挑了个领头军，就算项目不成，熟稔了，于果回了总公司，自己日后升调去了总部，人事也好打理啊。
　　为此不少人是真诚愿意和她搞好关系，为她接风洗尘的，而不是像她自己认为的，只当她是一个在公司里呆一两个月过客。

　　只是见吴经理百般邀请，自己多次推辞，实在不好，再说自己也好歹在社会里呆了几年了，就算不喜欢这种交际，避免不了，每次虚与委蛇，也能轻松应对，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笑着接受了安排，也算补了前两天给吴经理的面子。

　　吃完晚饭，吴经理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娱乐厅，外表装修的确名副其实，灯牌高置在外墙上中央，外圈围绕着黄色、红色的霓虹灯交替闪烁，彻夜不歇，真真是金碧辉煌啊。
　　于果打量着，觉得这颇符合吴经理的审美，好一个下里巴人、适合职场上迎来送往的好去处。

　　不论地方如何，众人兴致高昂，于果也不好拂了众人的兴，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于果在硬着头皮唱了几首歌之后，挤开拥在一起的同事，推开重重的铁门，去厕所洗了把脸，刚喝了些酒，里间二氧化碳熏得周身沸腾，现在大家正在兴头上，刚好透透气，也不着急回去，寻着娱乐厅的长廊，找了个有窗户的地儿吸了几口烟。

　　吞云吐雾之间，没留意到旁边的包间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个身材匀称，面容俊朗的男子，
　　男子看了于果一眼，嫌恶地走开，边下楼边接电话，“喂，”语气中尽量压抑着不耐烦，“你在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女生喏喏地答道：“惠康医院，你快来，”
　　后又快速反应道：“江渚，这事儿你别告诉我薰姐，钱算我先借你的，以后再还。”
　　江渚呵呵了两声，“我就看在我妈面子上帮你个忙，这点儿钱你就当买个教训吧，以后记住技术不好别开车，找个司机或者挤地铁，你别捅娄子了次次要我收拾。”
　　电话那头的徐筝感觉自己很委屈，明明是那老头闯红绿灯，自己只是没避开而已，现在错得倒是自己了，被家属拉在医院不准走，推拉间活像个泼妇，被逼着只好答应垫点钱，但打开手机发现银行卡里又恰好不够交一半，要不是江阿姨喜欢她，总是说让“有事了就找江渚，他不敢不帮”，自己又的确遇到了点麻烦，要不然，她才不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