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就是爽》红猫猫

2、第二章 定罪

　　在奏审台，犯人离川除了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以外，还得抽空接受逼供。

　　咔咔～牢门开了。奏审台的官爷每日准时准点的逼供，可比放饭准时多了。

　　“官爷，今天有什么新花样吗，腻了”离川趴在草垫子上，头也没抬。

　　“您倒真是硬气，身上的孔没二十也有十五了吧。今儿最后一次了，撑着点，别死在奏审台上，小的们可不好交差啊，离少将军。”

　　说话的正是罪城奏审处的副处。人送称号“万口开”，只要是他想拿到的供词，他有千万种方法让罪犯开口。然而，犯人离川砸了他的招牌。

　　万口开命两个戴着面罩的士兵左右架着离川，拖进了极刑暗室。

　　“为了好好伺候离少将军，特地为您准备了件新鲜玩意儿。”万口开指了指一旁被烧得通红的铁床。

　　离川看着铁床耸了耸肩说“爷爷好歹陪你玩了几天，这一躺可真就永别了”。

　　红彤彤的铁床在密不透风的暗室显得格外的红、透、亮。

　　“你也可以选择，坐下来跟我喝喝酒，聊聊天儿”万口开指了指墙角的一桌酒菜。

　　“还算孝顺，送别饭也准备了，来吧爷爷我先睡一觉醒来再跟你把酒言欢”离川边说边一瘸一拐的往铁床走去。

　　离川是首个主动上刑具的罪犯！这才是万口开恨他的原因。

　　万口开是奏审处的“怪人”，他一向讨厌使用极刑，与其让罪犯□□上痛苦，折磨罪犯的内心更能让他获得快感。

　　但，犯人离川让他破例了。

　　割、凿、刺、鞭...轮番上阵连续折磨了他六天，躯体早已千疮百孔，离川仍旧耷拉着脑袋一副痞笑：“官爷，你们奏审处是要审出真相，还是假相啊。”。

　　万口开从离川眼里找不到恐惧，没有恐惧就找不到突破口。他负责奏审重罪犯十年有余，犯人多半视死如归，一开始都缄口无言，但凡软硬兼施使用点手段，最后都会哭哭啼或唉声叹气啼吐露心扉。犯人离川，令他头痛得两天没合眼。他甚至相信离家父子是冤枉的，但他仍旧期望离川说点什么，哪怕闲谈也好。为什么？因为万口开心里难受啊，他终于体会到了内心被处以极刑的感觉。

　　最后一次奏审台问罪了，无论离川招还是不招，判决令已下达。

　　两个戴着护具的士兵将穿着白囚服的离川摁在铁床上，铁床瞬间浓烟滚滚，布料焦味儿、毛发糊味、皮脂味伴随着离川的怒吼声，在暗室里回荡。

　　任他神探猛兽、大罗神仙也受不了这烧红的铁床，很快，离川挣扎了三五下便没了声响。

　　囚室里，白囚服趴在草垫子上，黑袍坐在墙角的椅子上转着酒杯，观察着眼前这个血、肉、布模糊成一团的白囚服。终于，黑袍等了2个时辰，白囚服终于睁开了眼。

　　“还以为你死了？”这声音似捏着嗓子挤出来的，又轻又尖。

　　白囚服缓了缓神，火辣辣的痛瞬间从背、腿根儿、脚趾、腰、臂....聚集而来。极度的痛感是会让人不自觉流哈喇子的！

　　“没死吱一声”那黑袍俯身，拽着头发提起犯人头颅。

　　“吱”

　　“看看吧”黑袍扔下一叠黄纸。

　　是官报。奏审台每天都会给犯人投一份当日的京都官报。京都官报分两版，主版记朝廷政事，刊载国政律法、官场动态和宫廷消息，子版记京都要闻，内容涵盖文、商、农。

　　离川正是从官报得知了离家军是如何通敌，又是如何窃国的。

　　大概意思就是，离不眠多年来暗中结党营私，扩张离家军，意图在衡安十五年秋，起兵造反。且暗中勾结北虞，私自签订东北五城割让条例，以换取北境五年和平。至于业曲之战，奏审台仍在审察中，请看下回分解。

　　还附上了离不眠与虞国暗通的书信，以及造反的国号。

　　离不眠占了官报整个主版，这是叛国贼人应有的排面。

　　爹！你竟然还认识虞国国君！你瞒得儿子好苦哇！

　　说起来，离不眠这一生也是传奇得很。前二十年作为农奴在汉中乡下帮农民挑粪种菜，以剩饭为食，草席为被。农奴、侍奴、兵奴，以农奴最下贱。新帝即位后，颁布三奴合一令。虽仍是奴籍，但离不眠得以摆脱农奴身份，另谋生路。为了讨口饭吃，参军当了耗子。所谓耗子就是军队中的前线步兵，也就是人肉垫。

　　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人在战场上，最是恐怖！

　　“给老子死！”离不眠的吼叫声让卫兵热血沸腾，让敌军胆战心惊。离不眠正是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从耗子到兵长，再一步步到位极人臣的护国大将军，最后堕入叛国深渊。

　　老爹啊，你有钱去造反，就不能多请个杂工吗，我堂堂公子爷天天给灶房劈柴。

　　卫羲册封世子的消息，离川也是从官报上知道的。

　　论勇，二皇子卫羲亲自砍下了陈保保的头颅，结束了一代传奇。还当场逮捕了正在诛杀卫军的叛将离川。

　　论德，二皇子卫羲是楷模，卫帝早年南巡途中不慎患上糜毒症，四肢流脓溃烂，卫羲日夜照料，以口舌清理毒脓。

　　论才，二皇子卫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开创了羲和体，批注著书十余本。

　　生子当如卫羲，嫁人当如卫羲。

　　二皇子卫羲，当之无愧的卫国继承人！

　　那，今日的官报内容是什么呢，还是个娘娘腔送来的。

　　离川用布满密密麻麻血水泡的手，哆哆嗦嗦展开了官报。

　　离家判决令

　　五个字赫然纸上，很大，只要不瞎，想看不到都难。

　　啊，判决下来了啊。那就来看看，自己的死法是什么吧。

　　官报上的判决令是给广大百姓看的，所以并不会一上来就告诉你会怎么死，得先唠唠家里长家里短，百姓嘛，更喜欢听故事。

　　既然是讲故事，就得先介绍主人公。主人公自然就是离不眠，说离不眠在做农奴时还偷过农民的鸡啊，□□疯女人生下了离川啊，投机取巧混进军队啊…

　　既然要杀人，那得讲究证据，卫国可是个法制国家。所以接下来，先给你列两页罪名。比如离不眠如何扩充离家军队，如何与虞国勾结，又是如何在业曲被陈保保算计反丢了性命，又是如何指挥儿子杀卫军…

　　光说你有罪，还不够。得有同行衬托，才能凸显犯人的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比如写写二皇子卫羲如何神机妙算智取新荷，又是如何秉公执法当场逮捕了正在诛杀卫军的离川，又是如何顽强抵抗等待援军，由李家、白家、杨家组成的援军又是如何击败虞军，陈保保又是如何被卫羲斩于马下…

　　最后，还得赞美下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说一下皇帝陛下是如何惜才，破格提拔奴隶离不眠为大将军，又是如何仁慈，忧国忧民，以及对于臣子反叛的痛心和悔悟…

　　陈词滥调！这个判决令写法，离川在稷下学宫背诵过。

　　总结起来，就是个农奴离不眠恩将仇报的故事。故事讲完了，离川终于可以知道自己会怎么死了。

　　作如下判决。

　　离不眠通敌窃国，其罪当诛九族。然陛下宅心仁厚，旁支亲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贬黜为奴。其子离川，其女，离豆豆，处斩刑。其余家丁、亲眷处绞刑。

　　证：杨府府印、李府府印、羲王府府印。

　　斩刑！

　　斩刑！

　　斩刑！

　　豆豆才6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有什么错！

　　我们又有什么错！我们错在哪里！为什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叛国贼！

　　为什么！！！！

　　我，我爹，离家军未曾反叛！！！！

　　离川无声的咆哮着，抽泣着。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离川流的第一滴泪。

　　黑袍饶有趣味的看着白囚服，看他双手握拳，指甲刺破血水泡，嵌进肉里，肩膀一起一伏，脖子青筋凸起的纹络弯弯扭扭。

　　黑袍俯身蹲下，用手摩挲着白囚服脖子凸起的青筋，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说：

　　“本王，能救你，也能助你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