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总裁文男女主角性转会怎样？》河流人

36、嫁入豪门的终结

　　叶翊静静地与父母并坐在考究的红木雕花沙发上，十分祥和的气氛中夹杂着一丝诡异。
　　太平静了。不应该这么就答应了她的婚事。
　　但她也知道父亲叶九皋一直都是个脑筋不太够用的人，在这个利益纠缠错杂的豪门大族中，难得地以这样的方式保留了一份疼爱女儿的纯真。他是守成之外并未做出太大贡献的现家主，如果不是打天下的爷爷叶绍武走得早或许连这个家主的位置也还坐不上；推拒掉一切联姻的安排娶了一个出身平凡、却帮他发展事业做到高管的女子，却无法把她从宅斗中守护好，也对这样的局面几乎视而不见。——所以，尊重女儿自己提出的心上人选，而非鼓励她联姻来让她日后的地位更稳固，给她一份世俗所见的幸福，似乎也的确是这样一个人应有的做法。
　　但母亲并不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她真的为了自己大发了一通脾气，还害得自己没法通知司珧就在老宅睡下了——说起来三十岁了还被父母管成这样，放到一般人家里应该也会成笑话的吧。
　　不用母亲开口，她也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是怎么样才把自己保护得不变回标准的大家闺秀、而是像这样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她明白在父母结婚的那个年代，让这样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嫁进龙城叶家的门第肯定只会更不容易；即使父亲是爷爷的长子，她也难免会自动被既得利益者们划为异己，联手排挤掉——更何况母亲还凭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叶氏高管。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父亲还是母亲，都支持她在叶氏之外把天阶发展起来，一开始在“大小姐练练手”的羽翼庇护下，后来一直到天阶发展成了即使叶氏也不好撼动的力量，才让她有了作为豪门女性相当的自由，可以不听那些叔伯表公旧势力指点的自由。
　　——而今天，他们作为最直接相关的一家三口，正准备面对一派大大小小的叶家族人。
　　是叶家传统家宴的日子。一般而言，也就是家族上下最新官方和非官方消息的交换中心。叶翊作为有自己事业的小辈是一般顾不上参加家宴的；这次她和父母一齐出现，无疑就告诉了对草蛇灰线熟稔于心的老家伙们有事要发生。
　　果然，酒过了三巡，叶九皋就坐在最远的主位上，还一副乐呵呵模样地举着酒杯说：
　　“最近呢，我们龙城叶家上上下下也有了不少好事。我想我们也算是迈上全新的一步了。那么，我现在呢，还有一个好消息。大家想不想知道？”
　　像领导讲话一样，这时候必须有附和。
　　“现在呢，我们要，喜上添喜——我们小翊，这个月27号，要结婚了！”
　　在座的人们发出了一阵略有点迟疑的欢呼声。
　　首先“全新的一步”那句话，自然是在敲打叶韬他侄子，以及躲在儿子背后的弟弟叶鹤鸣一派的势力。颠覆家主本来就不被人看好，因此叶翊和叶九皋的胜利也算是得到了大部分族中元老的默许了；连那些此役之后被彻底架空的落败者们也没有摆出太坏的脸色。但至于这些总结套话继往开来之后的消息——真是摆了大家一道措手不及。
　　家主的独生女，叶翊，要结婚了？
　　和谁？没听说过？是和某个利益相关的世家一拍即合的相亲，还是有着长久隐瞒关系的秘密恋人？她也30岁了是年龄到了赶紧找了个人？可她也这么久了都毫不在意人们指点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那些小辈的堂妹侄女们，也暗自注视着家主之女叶翊骄傲的风姿，暗暗想着要像她一样不屈服于既往——可眼看她也要变得现实了？
　　“对方是一位她交往多年的设计师。请柬和具体的安排我们会寄送到的。”
　　宴席上不太重要需要保持风度的婆婆妈妈们纷纷开始了交头接耳。长辈的男性们也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发出一两声“世风日下”“肥水外流”的低语。
　　“是的，我即将迎来人生相当重要的一件喜事。”在议论渐渐平息之后，叶翊举起酒杯向大家敬酒。她的酒量不错，虽然并不怎么喜欢喝。“在结婚后，我会继续作为叶家的一份子，和老公一同为我们龙城叶氏的发展繁荣贡献力量；同时我也会作为新建立的家庭的主人和天阶的总裁，开始自己的生活。”
　　新郎的名字和家世都没有在这番场面话中提及。但她已经向旧势力们表达了她不会离开叶家的决心，以及继续与他们合作、作为他们的势力存在的诚意。作为婚后豪门的女儿，这已经是她在攀上更强大的婆家之外，给娘家能提供的最大支援了；她既然要把自己的能力与继承权作为筹码，也只能舍弃一定的自由度保持这样。后面的那些话，是她的真心实意，但她觉得也只会被作为说明“我很先进接轨国际”的套话，被泛泛而听过去了。
　　“怎么这样？连咱家叶翊都要跟平民结婚了，现在少爷小姐都这么不看重门第的吗！”
　　“难道就没个老爸奶奶的出来劝劝？她都三十了还跟人私奔啊？”
　　“我倒是听说老爷子终前，留遗嘱要给她好好嫁出去的，怎么现在又……？”
　　“姐消息不灵通啊，我都知道他说的是华凌云，就A国那个很靠谱的华氏。”
　　“那现在华氏怎么样了？”
　　“嗐，人家老头儿就说一句，路是她自己走的，还能怎么样？再说咱叶家把她损失出去你们不觉得憋屈吗！”
　　“也是，这年头女儿嫁不好也不受人戳脊梁了。”
　　“行了你们两个不姓叶的别在这乱讲了，怎么说咱龙城一等的家族也不能这个样子，跟人家私奔的大小姐一样……”
　　“她以为她留在叶家就能和未婚时一样了？她凭什么身份？”
　　“就凭她是天阶的总裁……你还以为现在和旧时代一样吗？现在人要是有钱，可不只是‘就几个臭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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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翊也知道自己这种打破常规的身份，肯定不管做什么选择总会面临一片争议的；她暗暗在心里给为她说话的那些人点了个支持——只要不是迫于家族的压力而出于自己内心所作出的选择，总不太可能讨来个皆大欢喜。
　　但她也不可能因为不顺心意就离开叶家；以这种类似招赘的方式，她还必须在这个残酷的抱团取暖的世界里，和生养自己的家族站在一块。

　　“都够了！”李道馥突然一推面前的碗碟，愤愤地说道，显然也听够了众人对女儿不留情面的非议。不过她接下来说出的话确实超乎意料：
　　“行了行了，也省得你们说女婿不好了，小翊这个婚不用结了。
　　“结了婚的女人，下场能好到哪儿去？你看像我这样，叶氏的高管，如今也被你们搞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行了行了小翊，你也听这班人物说了，你嫁出去了，不管嫁的是谁，他们都觉得你‘出去了’，就不跟你一条心了！你再费心力讨好这样的老封建有什么用？你现在有天阶，不用看这帮家伙的脸色；我在他们手底下也实在是受够了……”
　　“小李！”叶翊的奶奶钟老太太喊道。她不仅是这个大家族直系第一代的最后家长，同样也是李道馥顶头上司般的婆婆。
　　“说的就是你！”李道馥绝望而悲壮地喊着，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起来好像不够震撼，但这的确是席上的大家闺秀从来不做的动作；她内心深处的“野性仍未改”，是这个温柔富贵大家族的一位白眼狼儿媳妇，“你们这些身子已经进入社会主义、脑子还在封建的老顽固们，一代又一代跟妖精一样看守着自己的宝藏，……”
　　钟老太太的眼中发出了危险的信号。不过这一次不是对着李道馥，而是她的老公叶九皋。
　　“道馥，住口。”
　　叶九皋说。
　　“你说什么？”
　　李道馥勉强就座，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对母子。
　　“我说让你住口。……以后家族面前，你最好不要发言了。”
　　她好像还能听到钟老太太无声的一句“丢人”。

　　“妈。”
　　宴席散场后，叶翊赶忙扶着母亲回到休息的卧室。因为叶九皋是家主，他们父女三人就安家在叶家老宅内。
　　（当然叶翊一般住在离工作场所更近的几处别墅和公寓）
　　“终于吐露出了这么多年的心中所想……你，一定也很累吧。”
　　李道馥设想了无数种宽慰和劝解，却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句话。
　　“他是堂堂的叶家家主，听妈一句话就把老婆废了。……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啊？但我知道，他本来对我心里就有气。这一次我把他丑陋的老底全揭出来了，他自然大不高兴，完全不用他妈妈让。……他就是等他妈妈有个表示，好让他做这种丑事有个台阶。你倒是误会你奶奶了。”她冷笑着，表情有几分僵硬。
　　“妈……不过这下也就完了，这下彻底结束了，也就彻底轻松了。”
　　叶翊扶着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是啊……等着我回去，就签离婚协议……离不了也行，先分居着，我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就想活个痛快……
　　“真是，这种事有个娘家还好，我爸妈哥哥都被他们先整垮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妈，到了。”
　　她们走进一间铺着银灰色壁纸的卧房。叶翊上高中时亲手布置了这个地方。
　　“诶，小翊，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给我弄的，说和爸吵架的时候可以来这静静。”
　　她在房间附设的卫生间洗了手，换了睡衣，擦掉了脸上微微冒起的泪痕。
　　“说来也可怜啊，我在的是叶家，这么大家族，这么多房子，我还真被限制在这个老宅里没地可去，静一静还只能跑到别的房间里！”李道馥表情平静地用被子盖住了双腿，还抽泣着，“从你那时候到现在，也是有十几年了，这些东西都很有年代感了。我和九皋从那时候争到现在，你都三十了，才想着跟他分开！”
　　“之前也是情义未尽吧。”
　　叶翊闲着翻看着屋内的陈设。她上高中时的东西，旧的MP3，小说和金融杂志积满灰尘，机械闹钟早就不能转了，一晃还敲打着发出叮铃铃的响。
　　“……以后别再想了。”李道馥拿了床头柜上的抽纸抹眼泪，“你也有你的新家庭了，立业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成家了。我以后也算是飞向自由的明天了，无论怎样我还是能凭自己的力量活下来的。我们俩就算是离开叶家，终于可以远走高飞了……”
　　叶翊知道自己不会彻底离开叶家的势力。但她也没有傻到在悲伤的母亲的床前说这样的话。
　　“我三十了，终于长大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她又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式微笑。
　　然后还会再邀请那些亲戚吗？
　　但不管怎么样，然后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
　　毕竟她，是龙城的霸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