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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给我户口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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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年前就已迫不及待,分别久了反而似乎习惯了这种寂静和孤独,反而在迈出那关键一步前又犹疑了。
不过叶翊的时间很少。她只在这周五有能推掉的会议。所以也倒就这么确定好了,司珧就在周五带她面对自己的家人。
司家对这个违抗自己主意的儿子一直是爱上心不上心的态度,在许韵锦强大的枕边风作用下看得并没有出息的女儿司筠雅重要。这种相当莫名其妙的偏心也是继承自原著的态度;不过司珧倒也在这种环境下,独立而坚强地长大了,而竟然不需要哪个强大总裁的救赎。
他并没有丧失掉对生活的热情,不过还是有些时候有些冷淡;面对这些改变不得的家人的态度就更糟糕了。或者说,司珧也放弃了和解的希望,并在此基础上竟然过得好了一点。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把他平安养大了,也给了他学美术的资金和大家公子的地位,使他一定程度上免于欺侮。他要结婚了,还是得正告这些称作家人的人的。再怎么说,如果不这样做,反而会给冒险找了门不当户不对丈夫的叶翊丢脸。
本着“好解决的事先解决”的原则,叶翊决定先面见司珧的家人。
星期五的下午,最后提点了新来的实习生一番(天啊,他前不久不还是个实习生吗!),司珧穿着特意正式一点的卡其色格纹西装,赶向了他叫了十六年家的地方。
他还是打得开门锁。没有人坐在沙发上郑重其事地等他什么的,但许韵锦和司天阳显然在公司的工作暂时不处理也罢,为了见“毕竟的儿媳妇”还是下班就到了家,和他在经历了几番风雨后分外尴尬地大眼瞪着小眼。许韵锦在玩手机,她不知道最近又迷上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司珧从窗户中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稳稳驶来——叶翊到了。
她穿着款式复杂的宝蓝色一步裙套装,还戴着对应颜色的帽子,挽着头发,看上去好像可以觐见英国女王,在她的面前行屈膝礼。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闪着银蓝色的光芒——是司珧去年买的那枚铂金蓝宝石戒指,现在分期付款也都还清了。
看上去倒是有一种比起名媛更像女外交官的气势。
“啊,是伯父伯母呀。”她微笑着随和地说,但好像比起父子之间沉默的气场太活泼了一点。司天阳轻轻皱了皱眉。许韵锦则是看着她手上提的淡青色纸袋,若有所思地怔住了。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就带了这个。”然后叶翊继续笑着从纸袋里掏出了一个做工精致、司珧不认得牌子但想必肯定价值不菲的女士提包,放在坐着的司天阳面前的茶几上,“还有这个。”一尊碧绿色的佛像摆件,难道是翡翠的?玉的?
叶翊在追司珧的时候并没有送过多贵重的礼物,只是把他眼下面临的小问题解决了,比如无限使用的建模软件和素材的版权。她也知道司珧是个自尊的人,所受到的恩情都会努力偿还的;而他的父母却不同,砸些钱来反而能使他们闭嘴(当然如果光砸钱的话,是会让他们更狮子大开口)。
“欸,谢谢啊。”司天阳把玩着佛像,司珧不知道他还有这等兴趣?他信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儿媳妇上门带礼物却不知招呼只爱钱,也实在太失礼了一点。“那个,叶翊,你坐下来吧,坐。”然后又是几句寒暄。许韵锦站着只把提包双手拿着不放,好像一时居然忘了刁难这个便宜儿子的势力。
叶翊毕竟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了,和不怎么看自己顺眼的准公公也能聊得顺畅尽兴,一团和气。
“……现在我们也交往一年半了,叶韬的事也告一段落了,我可以说是所谓的凯旋而归了。现在小珧也满二十二了……所以这样,这个婚期是确定下来了。小珧不管怎么说还是你们的儿子,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叶翊兴致勃勃地说。
“祝福……吗?”司天阳冷冷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准儿媳妇,好像以为单凭自己的气势就能把她吓得退缩一样,“你以为我的儿子被一个强悍女人娶了我会祝福吗?”
“你也说了,司珧毕竟还是我儿子。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是想要嫁给他,做他老婆,做我儿媳妇,怎么还有在老子眼皮底下这么嚣张跋扈的理儿了?我不知道,做我儿媳妇,有人能这么趾高气扬地就嫁给司家的儿子了吗?我看你是没有一点做人老婆的诚意,你这性子野惯了,我们浅水养不了你这条大龙,只怕你过几天又跟哪个男大总裁跑了……那我们上哪说理去啊?”
慷慨陈词了一番,然后拿眼睛瞅着叶翊等着她的“诚意”,却只听到了一句冷冷的“哦”。
“你说完了?”叶翊平静地盯着他看,好像未来公公说的只是自己花多少功夫辛苦养了这么大的锦鲤一样。
“所以呢?”司天阳朝她伸手比划着,“所以你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儿子?指望我把他像嫁女儿一样嫁给你吗?”
“所以?所以没有了。”叶翊冷静地眨眨眼睛,目光从准公公那边移开,“我是在通知你们,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诶?”许韵锦瞬间就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扬起声调,“司珧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被你强占了,怎么就不用征求我们的意见了?”
司珧一直冷静地看着名义上的父母和未婚妻的明枪暗箭,仿佛他们争抢的目标不是自己一样。但这时候他慢慢站了出来,低声地说:
“对不起,我和阿翊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真的还轮不到你们来反对。”
“结婚也许是两家人的事,但最终还是我们两人的事。登记不登记,还用不着你们通过才能行。”叶翊说着,站起来过去挽住司珧,即使在这样的剑拔弩张中还是一脸从容甜蜜的微笑。
然后他们继续手挽着手,向门口走去。
“站住!”许韵锦大喊一声,“司珧你这玩意的户口本还在我这!”
“给我。”叶翊凛然地说。
但司珧没有理会她的威势和许韵锦的赖皮。“找到威胁我的新门路了吗?”他冲着继母微微一笑,眼睛不善地眯起,“我怎么还记得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家父曾经说过不继承家业的儿子不配住在家里,把我的户口给迁到学校了呢?”
“那又怎么样?你毕业已经两……多久了!”
“不到两年。而感谢国家的政策,毕业生是可以在学校保留两年集体户口的。”
许韵锦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所以总之,你那个包已经放回去了吧?我希望您能明白它不仅是阿翊的一份好意,也代表了一个可以随便买下这种包的人所拥有的全部实力。她用买这个包的钱不止可以买一个包的,我想必这一点你也明白。”
说出这番尽管有严重失误的话,司珧也吐出一口浊气。
当他走入大学离开司家别墅的时候,他觉得他自由了;收到offer开始独立工作的时候,也觉得他自由了。而如今,在这个家庭的面前宣告自己即将组建新的家庭,彻底脱离他们和所有他们带来的不良影响,他甚至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胜利。他终于斩断了联系他与过去那个悲凉世界的最后一根羁绊。
尽管又撕破了脸皮。在家人面前撕破脸皮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养的好儿子!”在可以眼见的最后时刻,司天阳拿起桌上的热茶向许韵锦泼过去,但被她一闪身躲开了;华丽的单人沙发靠背上蒸腾着水汽。然后他又顺手抄起桌上开坚果用的铁家伙,高高举起朝向司珧砸去。司珧险中带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爸。”他无表情地居高临下俯看着走向衰老的父亲,老爷子因为两次施加暴力都被无伤地化解掉而恼羞成怒地挣扎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来不想要我这个儿子。”
“我要你什么!我要你不管司氏!我要你跑去学设计!我要你画画!司氏都要破产了还画你的平面图!你知道我也想要过你这个儿子吗!”司天阳每喊一句话就朝司珧冲撞一次,他也没太躲闪,年轻人和中年人就在客厅里扭打成一团。沙发被撞到了,瓷杯子晃倒然后摔个粉碎,司珧躲闪着父亲的冲击,想着一切还不如就这样了结算了。
然后……
“停下。把那武器给我放下。”
叶翊轻而坚定地说着,周身散发着即使是司珧也未尝见过的冷峻神色。那场面真的是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司珧用手肘将父亲推到墙角,另一只手趁势从他手中扭出了那个工具。
然后恭敬肃穆地,退后几步。
“爸,再见。”
“妈,再见。”第一次出乎他自己的意志他喊许韵锦为妈。但冥冥之中,似乎又是在称呼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再也不回来了。代我告诉小雅阿翊来过,她会很高兴的。”
那尊玉佛倒在一堆瓜子壳中间,也不知道保佑了谁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