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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天罗诡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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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一人，隔壁摇铃。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袁峰刚跑了几步，他的头忽然很疼，疼得他眼前发黑，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的脑子里闪回了无数画面。高悬花灯的街道，车水马龙的市井，巍峨宫阙在云层中耸立，那些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子弟欢声笑语而来，与他在集市上擦肩而过。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半霄江醉]的高个子男人，戴着同样漆黑的面罩，站在路中间静静地看着他。
他背着一杆长兵，手一转便扛在了肩膀上。转头的时候，袁峰看到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瞳孔像野兽一样。
“玄寂。”
袁峰猛地回神，看到自己还在林子里。他大喘气四处看着，四周无人追过来，于是赶紧踉跄着起身，在林子里“急急而奔”。
不行，管他是什么，眼下命要紧。
*********
对袁峰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来说，穿越这种事就跟千年前的朝代一样远，他总觉得是不会轮到自己身上的。
但此刻他心里充满了恐惧，迎风奔跑，泪流满面。他不断自我暗示着，这都是假的，都是幻觉，毕竟如今这个世道“风平浪静”，什么牛鬼蛇神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这都是梦，对。我一定是在做梦。
与此同时，手上一直感觉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那只最后的雪糕还稳当当地拿在手里，包装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奶白色的糕，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都是雪糕的错！！袁峰怒不可遏。我特么哪知道那个雪糕是穿越到异度魔界江湖的钥匙！我特么要知道是钥匙！我特么早就让周理国那个煞笔来拿了！
他一路撒丫子狂奔。越跑越觉得景色熟悉，这里仿佛是……[齐华村]？
袁锋很疑惑，心里很不安。但当他发现诸如老板娘啊周大爷啊王阿婆一类完全跟NPC一样的人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些人穿着朴素的襦裙皂袍，一派悠然田园景象。而此刻旭日初升，看起来岁月静好，其乐融融。
袁峰干笑了一声，仍旧难以置信……这绝对不是真的，如果这真的是游戏，那齐华村下面应该还有匹马——
随即，他就看到了村口那匹白色的驿站马。
啊哈哈哈……这一定是梦。袁峰崩溃地想。虽然这个梦做得太真实了。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疼，但是没醒。
“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袁峰有些无法接受，他苦恼地想着，伸手去抓自己的头。
然而让他心间一凉的是，他摸到的不是自己茂盛的头发，而是——秃瓢。吓得他一蹦三尺高。
[我——我——我秃了？]
他目瞪口呆，下意识地转头瞪着岩壁，突然就给了岩壁一拳。岩壁应声裂开了一道裂纹。
[……也变强了？]
他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果不其然，自己身上穿了一身袈裟，款式却不是那套黑色的破军，而是一套白色烛天。
[……入门级？]
“我还真的来了啊！！！”
袁峰惨叫起来，突然前所未有的痛恨剑三，痛恨自己。辣鸡游戏，毁我青春，敛我钱财，断我情缘。就为了玩这个游戏，至今都没交过女朋友！而现在！连做梦都不放过我！
在梦里醒不过来该怎么办来着……袁峰努力地思考着，突然灵光一闪。哦对！去干掉自己！根据通常的情节设置，挂了自然就醒了！
就这么办！
他一口咬住化掉的雪糕，两口三口吃了个精光，随后把雪糕棍一扔，朝台阶上一站，面对着旁边的岩壁做了个牛一样的姿势，准备朝那上面撞。
不要怕……只是一下，我就醒了！袁峰恶狠狠地想着，咬紧了牙关，突然心一横就朝着岩壁冲了上去。
眼看着他就要血溅当场，却遭逢变数。他正不要命地冲着，突然感觉脖颈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向后拖，愣是在他脑壳迸裂之前把他拽了回去。
袁峰的衣领被拽得勒进了脖颈，把他卡得直吐舌头。
“你干什么！”他一把甩开身后拽他的人，“能不能别妨碍我早登极乐！”
那个人放开了他的衣领。袁峰转身瞪着他，看到对方是个年轻的天策，长了一张干净俊气的脸，穿着一身崭新锃亮的破军铠甲，右手牵着一匹麟驹马，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佛祖曾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个天策说，“在下见你鲁莽行事，自当阻止。”
[自当阻止]，这文绉绉的。袁峰酸溜溜地想着，心理更加不爽。他白了那个天策一眼，转过身去摆了摆手示意他行了你可以走了。
“阁下有何事想不开？竟然要寻短见？”那个天策在他身后问，“我看阁下气质也有些不像中原人，莫非是扶桑——”
“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的事不是你能管的。”袁峰不想解释。短暂的愤怒过了，让他再来一次他反而没胆量了，“你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萍水相逢不必相识。就此告别吧。”
那天策并未搭话。袁峰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过身的时候，他看到对方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自己。
“你这是——”
“山门路远，可乘良驹，充做脚力。”那天策笑道，“阁下，请吧。”
“马借我？”袁峰诧异了，“那你怎么办？”
“在下将行之处，已不劳它行路了。”天策将缰绳放在他手里，拍了拍那匹马，示意它听话，“有劳阁下替我照管此马。待来日，在下必备厚礼，登门再取。”
那天策言毕，对袁峰抱拳行礼，笑了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袁峰牵着缰绳，看着那个人一步一台阶的走下山路，渐行渐远。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问他名字呢。
这可怎么办……我还要回家啊！现在牵着一匹马算什么，然后还得替他保管。袁峰一脸苦闷，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那匹马，盘算一番后，还是硬着头皮爬上了马背。
他隐约记得，自己上次下线时，把号停在少林寺广场那座桥上了。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去山顶看看再说。
*********
骑马的感觉，讲真，一点都不舒服。
袁峰歪歪斜斜地坐在马鞍上，颠簸不已地顺着山路向上爬。一路经过无数的游客和挑水的和尚，在他的屁股已经麻木时，终于来到了少林寺门前。
那炫目的牌匾照的他有点眼晕。隐约有熟悉的音乐声飘荡在四周。袁峰翻身下了马背，转身看了看那匹马，它正垂着头嗅着地上的青草，耳朵微微抖动着。
袁峰又愣住了。他恍恍惚惚地仰头看了一会，脚步虚浮地朝少林寺守卫走了过去。
“请问这是哪？”袁峰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像个白痴。
“师弟，这里是少林寺正门。”守卫僧行礼道。
“我知道这是少林……我是说……这是什么地方？”
“洛阳——”
“大环境！”
“……天宝——”
“朝代？”
“李唐。”
“李唐？！”袁峰这回算是彻底心凉了，“完了，这下完了。”
他脸色煞白，向后退了两步。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他的手腕，迎面却对上守卫僧关切的眼神。
“师弟是哪里不舒服吗？”他问，“我们这里有位药师和尚，法号[渡——]”
“我很好，非常好，感激不尽。” 袁峰别的优点没有，打肿脸充胖子这一点最擅长，“我能进寺院瞅……额……一观不？”
守卫僧退开，做了个请进的动作。袁峰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进入了少林寺。
他勉强稳着心神，飘忽地朝着鲤鱼池走去。隐约看见那上面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袈裟，正望着脚下的莲花池出神。
袁峰自认是个外观党，收集不少他认为好看的东西来装点自己的和尚。一身[破军]的拓印，金色发光小橙武，[慕冲虚]的护手，手指上戴着[桑泊明志]，裤子是[恭膺]，连马都是双骑的[绝尘]。
他应该还有个猴子宠物叫[不二]，经常放出来带在身边。
如此熟悉的身影，如此超凡脱俗的气质，想起自己为他买的成男俊脸，这和尚一定帅得惨绝人寰。
而此刻这位大师显然在想事情，而且看起来还有点忧虑。袁峰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和尚还有这么文艺的时候，竟然令他一时觉得很违和。
印象中自己因为不爱打字应该是把他设定成了沉默寡言，还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难不成……每个号其实也有他自己的思想？
而自己的设定只是完满他性格的一部分？再或者……其实我们手里的号都是活着的，都是有自己个性和想法的？
都说人形的东西容易招鬼。难不成……
袁峰立刻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他想起了传说中的[十六夜红月]，突然觉得自己如果能立刻回去，要不要马上删号，顺便奉劝周理国也删号。
大约是意识到他走过来了，桥上的和尚转过头。于是乎，袁峰看到了那张脸——
[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敢问大师贵姓？”袁峰第一句话如是说。说完他觉得自己摔下来时可能脑子进了水。
“贫僧……铖冰。”那和尚漠然道，“这位同门……别来无恙，敢问是回少林进香的吗？”
铖冰……还真的是自己！袁峰有些激动，有些恐惧，百感交集，攒紧了手指，又只能慢慢放开。
“不……我只是随便看看。”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请问……阁下在做什么？”
“等人。”
“等谁？”袁峰心中忽然涌起了很不好的预感。
“一个朋友。”
“……你朋友可是个唐门？正在山下洗澡？”
“你怎么知道？”
袁峰按住了太阳穴。糟了，这下真的糟了。我刚过来的时候……怼了一个唐门，莫非那个唐门就是……甚至极有可能……不……一定是他！
“说起来，我方才在犹豫要不要告知阁下，”那和尚忽然笑道，“你与我……长得竟然有八分相似。”
能不像吗，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是你阿爸啊！
他望着那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又垂头朝对方手上看。那和尚的手背上有一道疤，再看自己……也有。这还是小时候看到收破烂的有驴，就拿树叶去喂，结果被驴子给啃的。那东西伤心，一定要小心。
袁峰绝望地想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面对他。
“时辰快到了，既然他不来，也就不再等他了。”那和尚叹了口气，“能帮我个忙吗？只消片刻就好。”
袁峰本想拒绝，可对着自己那张脸，他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僧人转身朝山门外走去了，袁峰像是中邪一样恍惚地跟了上去，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少林。
身上不知为何一阵冰冷，仿佛是被什么人监视着，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袁峰打了个寒颤。他并没注意到四周飘起了雾气，一点点向他的方向聚拢。那和尚在前面走着，他默默地跟在后面，盘算着待会再套一些有用的话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得想办法回家。否则若是被困在这里……恐怕一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他听到了大师淡淡地说一句：“到了。”
两个人停在一处阴森晦暗的树林里，举目所见的是一片荒凉景象。往密林深处走几步，就看到一座气派却冷清的孤坟独立在那，甚是萧索。
那坟茔建得很大，两侧皆有一只面貌狰狞的石狮子，当中是一座极高大的青色石碑。但那石碑上空无一字，不知里面葬着何人，有何生平。
铖冰大师示意袁峰不要动，他则一个人走上前去，对着那座坟低眉垂首。
袁峰很惊讶他的举动，因为他不记得自己有到过这么个地方，还要祭拜这么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坟。印象里也没有哪个亲友如何如何了……
“请问……你在祭拜谁？”
“一位故人。”那和尚轻声道。
“是什么人？朋友吗？还是……”
“[我自己]。”和尚说，“[轮回生，轮回死，百千亿万，不得解脱]。”
这叫什么话？！袁峰吓了一跳。
他看着那和尚的背影，一瞬间觉得有些瘆人。刚想看看周围是否有其他状况时，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浓雾团团包围了。
袁峰想动，四肢却僵硬得毫无知觉，张开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即，他忽然听到一声脆响。
“咔嚓。”
一只石狮子的嘴里发出了响声，似乎那里面有一道机关，此刻已经骤然启动了。几乎是立竿见影，两旁瞬间就席卷起了呼呼风声，带着重重阴气扑面而来。
“快跑！”
大师立刻伸出手，猛地推了袁峰一把，直接把他推出了危险范围。但他自己却没能逃脱，径直被地下冒出的两道机关重重地夹住了腰腹，连骨头都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喷出来。随后机关松开，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铖冰！”袁峰慌了，“铖冰！”
他爬起来就朝对方冲过去。这么一夹，五脏六腑估计都碎了。他担心那和尚的安危，但这时，那令人不安的轰隆声再度传来。
“机关又动了，不好！”和尚急忙转头对袁峰喊，“你快——”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隆隆机关之中。但那僧人仍是持着禅杖勉强起身，他在那片烟尘里张望着，勉强躲着朝他袭来的东西。但凡机关总有弱点，必须找到它才能保命。
袁峰看着他停顿片刻，接着竖起禅杖狠狠地贯入地面，显然是已经找到了核心。但为了破坏机关，他没能躲开下一波攻击，直接被脚下埋伏的铁板击中，一下子甩上了半空。
“砰！”
斗笠甩到一旁，禅杖也破坏了内核，但它们的主人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剩余机关运行到一半就停下了，接着就开始土崩瓦解。
袁峰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从来没想过……生离死别竟然也会离自己这么近。
“铖冰！”他急忙扶起那个和尚，用力摇晃他，“醒醒！快醒醒啊！你别死……别死……”
他摸着大师的鼻息，从脖子到手腕。但是确实这个和尚已经气息奄奄，只怕回天乏术。袁峰悲从中来，竟嚎啕大哭。
正哭得伤心，那原本双目紧闭的僧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他眼神平和，此刻却冷冷地盯着袁峰，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时辰到了。”
铖冰轻声说着，神色忽然变得如厉鬼一般凶残。
一道凛风袭来，刺得袁峰睁不开眼。面前骤然出现一张鬼面，同时脖颈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甚至隐约间……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你……为什……么……”
袁峰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我要死在这了。
*********
眼前忽然一亮，袁峰愣愣着前方，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山路上。
手里的缰绳被扯动，回头看见一匹烈马，是先前那个天策借给他的，远远还看得到他离开的背影，正在渐消失。
怎么回事？我做白日梦了？
袁峰一脸茫然，他愣了一会，又给了自己一巴掌。疼，真的疼。
他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用力一扯手里的缰绳，马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愤怒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喷鼻，那架势是袁峰再敢扯一次，它就用蹄子把他踢死。
这回袁峰面对现状，是真的惊慌失措了。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然后下一秒，他感觉脖颈一凉。有什么东西抵在他脖子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悄无声息的杀气。吓得他一个哆嗦。
“方才砸到我的可是你？”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你胆子不小。谁派你来的？”
袁峰瞬间汗如雨下。完蛋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炮哥索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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