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米大米小

3、三

　　初中我被爸爸送进了住宿学校，一个屋子八个人，四个是四班的，另外三个是五班的，还有一个空着。
　　我选了上铺，把东西全堆在床上，开始整理起来。
　　一个黑瘦的女生走过来，看着我。递过来一个苹果。
　　“你是几班的。”
　　“五班的。”
　　“那咱俩是一班的，你叫什么？”
　　“艾雯雯”
　　“哪个艾？”
　　“艾草的艾？”
　　“第一次听说，我叫林亚男，刚才那个是你爸爸？”
　　“恩。”
　　“长的真帅，你妈呢？”
　　“死了。”
　　我跳下床，“去教室吗？”
　　她点点头。
　　晚上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人已经到齐了。
　　我收拾了下，躺在床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起。
　　“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全身都在变冷。
　　“我爸在家吗？”
　　“哦，是雯雯啊，你等等。”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大声吼起来。
　　我听到爸爸急急走过来的声音。
　　“喂，雯雯吗？”我把电话按死，用被蒙住头，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电话又响了几次，我擦干泪，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空空的。

　　新学期开始了。
　　在校园里我看到了苏凡，他在七班。
　　他看到我很惊喜，跑过来。
　　“艾雯雯，你也在这里。”
　　我朝他笑笑，“我在五班。”
　　亚男看着苏凡，又看看我。
　　苏凡走后，亚男对我说。
　　“他一定喜欢你。”
　　我没回答。
　　苏凡依旧穿着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一个星期后，爸爸来看我，我不说话。
　　爸爸看着我，眼神有些落寞。
　　“雯雯，你妈走后。”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爸爸生气起来，“有个妈妈照顾你。”
　　“她不是我妈。”
　　“你见见她，她人很好，也喜欢你。”爸爸乞求的看着我。
　　“连想都不用想。”我大声吼。
　　爸爸看着我，冷冷的，“你真和你妈一样，骨子里自私。”
　　爸爸转身走出校门。
　　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爸爸拉住她上了车，她回过头。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讨厌她。

　　下午我逃了课。我翻后墙来到海边。
　　九月的海风已经开始凉了，我沿着海边一直走，晚上的时候我开始觉的冷，我走到桥下，靠着柱子。看着大海。
　　“我不是一个多余的人。”我对自己说，眼泪就开始流。
　　半夜的时候，手机开始响，是爸爸的。
　　我没有接，手机一直响，直到用尽了最后一格电。
　　我坐到沙滩上，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把整个世界染成红色，一种凄美的壮观，我感觉自己像在消失，心中的悲伤已经不再那么深切，一切在那时都变的微渺起来。
　　后来爸爸找到了我，把我接回了家，我发烧了三天三夜。
　　梦里都是那片红。

　　爸爸和那个女人领了证，晚上爸爸去接我吃饭。
　　在饭桌上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画着一脸俗气的妆，在她身边坐着一个高高的男生，看见我，有些腼腆，我朝他很灿烂的笑，他有些不知所措，脸有些微红。
　　他叫我的父亲“爸爸”，那个女人笑的很开心，爸爸注视着我存着期待，我带着微笑对那个女人说。“你永远都不是我妈。你就是我爸身边的一只破鞋。”
　　那个女人的脸扭曲的变了形，爸爸发疯了，他抓住我的头发，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
　　我拿起书包，走出饭店。
　　一路走直到没了力气，没有眼泪，心中都是恨。
　　“你完了，艾雯雯，你才14岁啊，说完了，”我就开始傻笑。
　　宿舍已经关门了，我走进教室。
　　黑暗中，我看到一个光圈，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听到声音，靠近后墙角站起一个人，是个男生。他把烟头掐灭，扔在地上碾了几下。
　　我太累了，趴在桌子上，大脑里一片混沌。
　　那男生的脚步靠近，走近我，停了下就离开了。
　　早晨我从座位上起来，来到水池边用冷水洗了下脸，镜子里脸肿的很厉害，我看着那个丑陋的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
　　回到宿舍，大家正在整理洗漱看到我吓了一跳，我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我帮你请假吗？”亚男对我说。
　　我嗯了下。用被子盖住自己。
　　一会宿舍安静下来，大家都走了。
　　我开始痛起来，我捂住胸口，是这里吗，不是的，艾雯雯，不要再为任何人难过，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自私的，都是爱自己的，你不值得为他们伤心。
　　全是骗人的，没有人真的关心你，没有人真的爱你。
　　我下了床，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红色的血涌出来，就像那天梦里的红，真的一点都没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