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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们爱这个错!? --<邮差>番外1(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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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日头正豔。阳光从大片窗透进来--
当初就是喜欢这间有著好视野的屋子,尤其是房间的大面窗,没有其他建筑物遮蔽,可以欣赏远山风光,夜里换个角度甚至能看见都会区的点点灯火,很美!此外,阳光能直接照射进来,整个房间都是阳光的味道,而我,喜欢让阳光叫我起床。
我的世界很简单,睡觉这个行为清楚分割光与闇,没有失眠也不会贪眠挣扎,双眼闭上根本不需倒数计时就能进入睡眠,同样的,我也能从熟睡中突然睁开双眼醒来,过份清醒的神情常让叫我起床的人受到小惊吓,强烈怀疑我跟本没睡。
我也不明白为什麽,或许心思简单的人越不需要中间准备睡著和醒来的过渡时间吧!
当我收到太阳先生的讯号而睁开眼睛时,他仍睡著。
被我不安分的睡姿赶到角落的他,中规中矩地盖著丝被一角仰睡,乳胶枕安分地枕在他的头下方,呼吸均匀地熟睡著,即使他只有四分之三的身体还在床上,剩下的部分算是悬空了。
而我,乳胶枕让我抱在胸前,头枕的是不知什麽时候揉成一团的蚕丝被,双腿嚣张地占著绝大部分的床。呵呵,是嘛!这是我的床耶!
伸手在床头的面纸盒抽了两张,堵住仍在睡梦中还没开始工作的鼻子,以免如失控的水龙头开始滴水。
为自己连睡梦中都不忘捍卫疆土而小小得意了一下,但做人千万不可骄傲,免得因小失大。
赶紧湮灭证据似的将丝被悄悄地盖回他的身上,我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漱洗,开始我一天。
看著一头乱发、鼻头通红又双眼浮肿的狼狈样,接著刷牙、抹润肤乳液、刮胡子,然後进厨房喝一大杯澄汁和烤土司,窝进沙发用早餐、看新闻。一如每个早晨……
与以往不同的是,将擤鼻子的音量放小,也把因鼻塞加上失控鼻子的不争气而造成心情烦闷的抱怨省略了,毕竟,我没有一早在家里面对另一个人的习惯。上回他还得上班,一大早便拎著西装外套、领带轻手慢脚地开门出去,只是在冰箱上贴了纸条,说锅里煮了简单的蕃茄肉酱,中午下些面条就能吃了。
其实,他起床穿衣时我已经醒了。眯著眼看他穿衣服的背影,虽然很想与先生在外头偷腥後忙著换衣服赶回家与妻子温存的画面联想在一起,但他过份从容自在却又刻意安静的动作,反而比较像不想吵醒妻子的体贴先生……
呿!我在想什麽啊?总之,那天中午倒是将身体不适和肉酱和著义大利面条,一口口痛快地吃进肚子去。
「早!」看见他连拖鞋都没穿就冲出房间,还一脸惊慌的模样,我有些好奇:「怎麽了?」
「呃?没事。」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轻轻靠在我身上,一脸安心。
「做恶梦?还真像小孩子的了。」取下被鼻水浸湿的面纸条,换上新卷好的面纸条,我取笑道。
他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没事,你在就好……」
我在就好?难不成我还会驱魔打怪兽?虽然我也写奇幻小说,但并不表示我也懂那一套的。
几分钟後,他才又恢复平时的从容模样:「你著凉了?」
摆摆手,一付别提了的无奈:「鼻子过敏,每天早上都得来一回,等一下就好了,没甚麽。」
他略微可惜地在我唇边烙下轻印:「所以……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一大早的,难不成他还想怎样?
色情狂魔!
我不耐地将他推开些,下巴微微一昂:「我在浴室放了把新牙刷,绿色的,别拿错了。」
待他进了浴室漱洗,我才又将注意力停在新闻节目上。
『根据近来警方调查,诈骗手法推陈出新,不仅运用民众的同情心,甚至利用旧识友人的身份先降低受骗者的戒心,之後再进行金额不等的诈骗……,其中又以警察、邮差、信托保险员等身份最容易造成受害者上当受骗……接下来我们为您访问到警政署的人员为大家说明犯案手法』
诈骗?
『首先,歹徒事先会在被害人的信箱观察几天,接著以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身份出现,像是警察、邮差这类公众形象良好的身份,简单用一些模拟两可的用词让人相信是久未联络的旧识,由於很多人对时间久远的事情印象没那麽清楚,很容易就被受骗……之後,会以旧识有困境想请被害者帮助为由,提出借款或是其他要求……』
听起来怎麽这麽熟悉?
我想我的脸色应该不太好看,否则他不会一出浴室就急忙在我额上以手试温,问我怎麽了。
直到他发现我的视线,发现了缘由才沈默了。
为什麽不解释?为什麽不说话?
我的脑子尽是「大傻瓜,被骗了」的笑声,心一时间凉了下来。
好惨!虽然不算被骗财,也应该算是骗色吧?若今天没发现这则新闻,改明儿是不是就沦落到人财两失?
「你还没想起来?」他无奈叹了口气。
「这……」
「你记不记得国中的时候,有次你回家看到有一群学生打群架,似乎在欺负某位学生,接著你大叫……」
我在有限的记忆中仔细搜索相关回忆,不是很确定的问:「可能有吧。我救了你?你想报恩?」
暗自感到好笑,就算我对那件事没有印象,但清楚知道我这个人是好吃懒做、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的平凡小民,自小遵守「没有正义感、看到麻烦就绕道」的方针生活著,怎麽可能自找麻烦去救人呢?
这人也真是迷糊过了头,连以身相许的报恩对象都弄错了,呵呵……
我怎麽还笑得出来?
「不是。」
「不是?」我有些意外。「难道你是那票打人的人,被我破坏了好事後想寻仇?」
这比较有可能,看他折腾得我多痛就好。果然是寻仇……
我眯起危险目光,看得他直摇头。
「咦?」都不是?这我也不解了……
「你大叫著往回跑,一付受到惊吓的模样。但你实在跑得太猛,一个不小心将某个走在你後头的学生撞进大圳,那个才是我……就算我会游泳,但十二月天的大圳啊,还真不是一个冷字了得。後来,患上重感冒在家足足躺了一星期,当时我就决定一定要『认识』你……」终於一口气将吊人胃口的缘由讲清楚。
我乾笑著。呵呵……呵呵……
原来还有这麽曲折离奇的过往啊!
他一手搂住我意图畏罪潜逃的身子,将我当成舒服抱枕般地蹭了蹭。
「其实,你是用你的方式救那个被欺负的学生吧!」
我有些惊讶,他对我暖暖一笑。
「因为,我只看著你啊!」
蓦地脸红。如此直白的告白,就算我脸皮可比城墙也禁不住。
「後来,有天在上放学途中见不著到你,我等了几天都没看到你才到你班上去问,听说你转学了……」隐约,能感觉到他当时的惆怅。
当时父亲将多年积蓄在乡下买了间房子,终於不必跟兄弟挤在一间房了,我们各自有属於自己的小空间,很开心!搬家後,父亲拨了一天到我们几个孩子的学校帮我们办转学,我不像哥哥是个万人迷,离开的时候很多女孩子一脸伤心,也不像弟弟一样开朗有人缘,离开的时候有好多人祝福著他且不断强调再联络。我离开的时候,老师只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有好资质,别浪费你与生俱来的好天分,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就这样,我以为没人留意我的存在与消失了……
「你该不会是为了寻找我,长大後当邮差吧?」我突然想到什麽,问他。
「你想得美!」他收紧双臂在我耳边轻笑著,喷在耳廓的气息惹得我发痒,粗鲁地伸手抓了抓耳朵,顺道将他的脸推开些。
虽然不排斥肢体接触,但两个男人一大早就搂搂抱抱怎麽都觉得不自在,何况,这应该算是与亲密恋人的调笑吧?而我们,勉强算是刚认识的国中同学而已?
「我找你算帐啊!」他没介意我的推拒,淡淡说出笑语:「找你赔偿我的损失,迟了十多年的赔偿,这利息可是天价啊!」
「果然还是来骗钱的……」恍然大悟中,还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闷闷的。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有些生气。
「有没有想过出版社的稿子为什麽都是我送过来?」他突然问了我。
正在生气的我被这线索引了去,认真地思考起来。的确,之前的稿件或往返资料通常是专属的责任编辑传mail通知我有空上公司取件,比较急的文件一向是密封好几层以快递送件,怎麽会只用一般文件袋让邮差送来?
「一般邮差可以进到大楼按门铃吗?」趁我不注意,他丢出另一个线索的同时执起我的手,交握了起来。
说的也是,住这儿近四年不曾看过邮差,每次都在出入大楼时才由大楼管理员转交代收邮件,直到他出现之前。难倒是我太过松懈了?
理了些头绪,我回头迎上他的视线:「你住这栋大楼,而且还在出版社上班?」
在他赞赏的笑容里,证实了我的推测。沮丧地垂下了头,严重怀疑自己单独生活的能力--我难道是阿笨吗?
这麽晚才发现,实在叫人开心不起来。
沈默。
我不知道该想怎麽或不该想什麽,今早的讯息来得太多、太强烈,整个人都混乱起来了。那……邮差!?
我猛然回头,差点撞上他的脸:「你不是邮差?」
他歉然地笑著,摇摇头:「我是你出版社的老板。」
这讯息在我脑袋的轰轰炮火声中,不客气地又掷了一记炸弹,让我一阵头昏眼花。
意外,还真是意外啊。呵呵……
我的视线在屋内溜转了下,一脸了然地问:「针孔摄影机装在哪?节目什麽时候播?」
「斯语……」
「不就是整人节目吗?我知道的,电视上都会找些艺人或年轻作家来整,我看过一次那节目,还蛮好笑的……我看起来很好笑,对不对?一定是那样的,效果不错的……」我很努力笑著,很努力。
「斯语,你别这样……」
「喔,节目录完了,你也该走了。」我抓了抓仍然很乱的头发,跳离他的怀抱,尴尬地扯平皱巴巴的上衣:「我知道後头得补上一段访问,可我今天不太舒服,没办法换衣服接受访问了,改天可以吗?」
「哪不舒服?」他担忧地走向我,却让我躲开了。
「对不起,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他投射过来的视线,却不想抬眼承接。直到他安静地回房里换上他昨天穿来的衣服,离去前的轻声叮咛:「你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我先走了。」
直到关门、落锁,我才尝到又咸又苦的味道,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