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贴》爆裂鱼汤

1、开头

　　手指轻抬，某人碰了一下桌上的玻璃杯边沿，嗖的一声又快速收走手。什么？她抬眼瞥了一眼，见杯中冒着的热气，这样啊......金字淼多注意了一会这份咖啡，又低下头去工作。假意等待片刻。后来又接连伸手被烫到了一次，第二次后，“啊啊啊该死，到底为什么今天的咖啡这么烫。”金字淼突然有些头疼，她心烦意乱地放下笔，双手抓了抓头，然后歪头后仰让自己的脖颈触到椅背，挨着不动了，“就不能用厚一些的纸杯装热咖啡吗文警官！”

　　文青雁坐在房间里的另一个横摆着的相较更长一些的桌子后边，而与金字淼的桌子成直角。但没有相连，中间空了路道。

　　“什么？”坐在隔桌的文青雁抛出来的软塌塌的回复似乎在表现出她并没有很在意，倒不如说她对手中捏着的档案纸也不是很在意，不知道她转着脑子在想着什么。她很可能只是因为听到了“文”这个字的音节才下意识地回复了一个反问。

　　“我说咖啡！咖啡！好烫啊......现在可是讲究高效的社会我却像是在体验被困在无用的人际关系中遭受虚假的待客礼的惩罚游戏。”金字淼贴着背仰头嘟嘟嚷嚷的。一开始仿佛就要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了，但渐渐地，在椅子吱吱嘎嘎的转动中，慢慢也听不出她那是在埋怨文青雁的语气了。她开始思考起的事情更多。

　　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工作而这么焦头烂额了，先是手头上的案子数量突增，再又被上司责骂破案效率低，加上一看就知道是在死撑、毫无进展的工作进度，而现在，这杯该死的咖啡还在折磨她。

　　“嗯，一杯烫，那种一时无法下口的咖啡，说不定能提升受访者主动跟人谈话的概率。”文青雁似乎还在想着什么，抓起手指甲，也不看档案了。“是更浪费时间延长耽误各人员的下班。”金字淼对此表示很不赞同。“那样客观来说显得很不亲切，提供一个杯子，就是给对方可以立即自由地摆弄一个物件的权利，就像用来安慰哭泣小孩的毛绒玩偶，可以提供安全感。太烫的话不能立刻暖手，错过一开始，对方可能就不会再对杯子有体肤接触，只能靠语言来循循善诱了，不好。”

　　“可是今天你的话就很多啊。”文警官只手撑着下巴叹气。“而且会在意这样细节的人势必敏感度不只在于杯子，更多还是会在对话人身上吧。”

　　“......快去给我一杯新的。”

　　“不烫了吧？”文青雁挑眉，终于又临幸到档案袋上。“哦，那我再试试。”金字淼将椅子转回到自己桌子的正面。

　　轻碰，嗯。金字淼默默拿起了杯子，喝了口后咂咂嘴。瘫回椅子。舒口气松松肩，感觉自己终于又可以暂时欣赏一下安静的文警官穿便服的身姿了。文警官是个高高瘦瘦的人，在金字淼的审美取向内。又喝一口，啧啧嘴，还白。连连心中感叹，皮肤真好，感觉真不像要三班倒的警察。

　　用玻璃杯压着下唇，金字淼默默转移目光看向了自己证件上的照片。呼噜呼噜。玻璃杯开口小一点，调整一下角度，还在自己鼻尖的不远处，直直把呼吸的气息全给笼罩了。

　　“能别玩口水么金警长。”

　　呼噜呼噜。椅子转着咯吱咯吱。

　　其实金字淼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文警官，不过那时候是要叫文警官为学妹。不同的称呼下，人也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两种风貌，还是学妹的文警官的过去是既青涩又贪玩，喜欢一个月能胖十斤的吃法的人。

　　直到有一天，文青雁说，我不会再像那样吃了。然后体重就猛地咻咻咻往下降。

　　“我看你抓着那份档案很久了，是什么案件？”金字淼还是幽幽地出声，决定给她提个醒。

　　“抢劫伤人，两起，两次发生的时间都为凌晨，而且就是隔日，怀疑是同一人所为。还有一起是小超市的偷窃事件，”文青雁认真摆平好纸张，“在抢劫现场的附近，间隔上一次抢劫发生日为一星期，但因为店家提供的摄像头里拍到的嫌疑犯——一个瘦而略微矮小的人，这个身材模样跟之前的劫犯供词描述很相似，我决定去找之前被抢劫的人来一起看一看录像。”

　　“嗯，”金字淼放下了杯子，挑挑眉，“能抓到吗？”

　　“没有自信......”

　　“什么困难？”文青雁正眼看着纸张，没说话，手指轻轻点着桌子上档案袋，金字淼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里面还装有一幅模拟画像。“怎么了？”

　　“无法确认身份，主干路布置的摄像头虽多但执行追踪仍存在着巨大的困难。”

　　“嗯~”金字淼呼了一口气。“尽力。”她安慰自己的下属。

　　“好了我要去上个厕所，然后可能马上就要去新阳街的那个现场了，你今天不要吃那个盒饭，难吃死了。”金字淼说着站了起来，卷起自己的大衣，她打算准备出车时再穿上。

　　金字淼默默低头整理自己的资料。其实她手头上有个命案刚刚是想给文青雁办的，但文青雁还是太安静了，做事也是。在门咔嗒一声落下时，金字淼在门口摸了摸自己档案袋的厚度，怎么办呢，金字淼也很头疼。

　　门后，文青雁坐着沉思了一会，把同事作的模拟画像的那张纸拎了出来。画像上空白的部分是犯人戴上的大口罩大帽子，正面的可视点就是眼睛和眉毛，不太确定明确线条的一点鼻梁，还有帽子的品牌、形状及其颜色。也许会有因为身高差的角度、灯光的昏暗和模糊记忆后自主脑补的影响因素。但由于报警的及时，这份画像的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她小心翼翼地检查画面上有没有出现一个特殊点。

　　似乎并没有。

　　文警官若有所思地又把画像装回去。

　　忙绿的上午开始了。

　　“好，我马上过去。”突然的敲门声，有同事给文青雁带来了抢劫受害者已经到了的消息。文青雁迅速装填整理好自己的档案袋。锁上门后，她一边沿着过道走，一边在脑中回忆起关于这起事件的信息。

　　犯事两起，当时都为凌晨，事发共处一街口阴暗拐弯处，没有路灯，摄像无，受害者都是拎着公文包，因下班独自行走，两人上臂和手掌各受一处小刀伤，受伤程度算轻度。抢劫犯的动作很迅速，没有任何有效对话，受害者一男一女，两人身高大致一致，所受刀伤切口很相似，而切入的角度也一致。大致一米六零左右的消瘦身板，女性，年龄未知。

　　能被很快抢走其实也是因为两受害者认为对方只是擦肩而过的普通路人。二者则是因为从印象来说，这是个相对来说比较瘦弱的女性。

　　“公文包、文件夹、订书机...”文青雁读了一遍清单，“......没有更多的财务损失了吧？”在对话桌前，文青雁询问一个青年男性。男性青年表示自己的确没有把钱包放进公文包的习惯。也是啊......文青雁默默在脑子里打哈哈。不过，既然持刀，伤人了，而且对方有追究的意思，还是要认真对待的。情形并不严重，是幸运，是该感激的。

　　结果，在看过录像后，男青年认为不是同一个人所为，背影相似只是巧合。文青雁简单地记记笔录，很快也就放他走了。

　　“快点结束吧。”文警官拿开了男青年剩下的杯子。

　　桌前的椅子换了一个主人，好像还喷了香水，一进来，房间里顿时有了点新鲜空气的感觉。“嗯...丁小姐？”文青雁看了看档案上的信息。“是我。”来人是个长相姣好的女子，文青雁不由得多对比了几眼照片和真人。嗯，这位真人比较好看，金警长也是的。“我们开始吧。”

　　重述完成后。女子看着文青雁的眼睛，“请一定要帮我把公文包找回。”女子用俏皮但带着认真的语腔说话，“这个，那我们就需要你更积极的配合了。”业务假笑一下说完，文青雁边记录着，边发现丁澄在那边悄悄低了下头，在想什么呢。

　　“好。”但女子很快就抬眼笑着给了文青雁答复。

　　“嗯，里面放着些什么东西呢？”“一些公司内部的人员出勤表和具体人员调度的文件夹”“公文包是什么样子的？”“从公司里买的普通式样。”

　　......

　　一轮程序走完。文青雁又让她回忆了劫犯的背影加深印象，这才打开录像，“那么，请确认一下录像中的这个人的背影，是否与刚才所描述的人相似。”一边说着，文青雁其实已经很不在意了，她偷看了一下手表的时间，中午一点。啊，都还没能吃到难吃的餐盒。累还带点困。倒是丁小姐看起来是还很活泼着的。

　　“就是这个人。”

　　“啊？”文青雁没准备好。她的眼角处终于动了动力气，“丁小姐，你确定吗？”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的，我确定。”

　　文警官皱皱眉。翻了翻之前男青年的所述记录，跟丁澄所述的没什么差别嘛，但为何两个人看同一份录像，就能得到出相反的回答呢。

　　她看了看丁澄叠着手臂放桌子上一副淡然的样子，默默又将笔记本翻回到最新一页，“请说一下丁小姐的判断依据是？”

　　“直觉。”丁澄抿嘴微微笑地望着她。“硬要说的话，我是很在意这个人既然已经被拍到了，是不是表明离抓捕到她不远了？”

　　文青雁头疼了。

　　隔日，不情愿地起床后，文青雁窝着发了一个短暂的呆。

　　势必要出街去搜寻更多的目击证人了。

　　持刀抢劫两次均成功，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做完第二次笔录了的第二天，文青雁决定独自去遛一遛。

　　就从被盗的小超市开始。事发于凌晨，几乎与之前的两起抢劫案的时间相同。

　　“我说啊，快四点半的时间难道不应该是进货的时间吗？”

　　“我们是个体经营，”老板耸耸肩，“以前招聘人多的时候是会开门早一点，但现在不景气，晚一点也没差了。而且晚一点上班更能留得住兼职的人。现在对进货的时间也都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

　　文青雁又看了看被撬开了后柜台照片。锁头表面上就分布有很多划痕，很明显并不是一开始就主动攻击锁芯的样子。摄像里的身躯正好把开锁过程挡住了。“这个，钥匙只有一把吗？”

　　“对。不过现在用不上了。”“我能看看吗？”文青雁伸手。“都说用不上了，我就已经一并清理丢掉了啊。而且柜子不是就一直开着的嘛，被我放在那，“老板用手指指着，“反正都搬空了。”

　　文青雁若有所思。“店里还有什么物品被盗走的？”

　　老板愣了一愣，“那，大概是一瓶柠檬汽水。我走之前都是把货架都填充好了才下班的，所以后来巡店的时候有注意到这一点。但这个缺口是在比较里面的货架上的最边角，感觉我又不是很能确定是我的疏忽没补货完全还是什么。”

　　不能确定的模糊证词。这并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啊......文青雁把笔记本放胸口袋里，逛了店内一圈，顺带抓了点面包和饮品作午餐。“这个给你。”结账的时候老板掏出饮品冰柜上的货物。“草莓牛奶？”“一点谢意啦~”

　　“我不会要的。”文青雁以十分业务的微笑谢绝了。但想了想没忍住，就偷偷去了别家店买了瓶可乐。

　　为什么是可乐？文青雁喜欢喝可乐，维持多年了。

　　到下午时。文青雁去走了走之前抢劫犯出没的街道，那是相当破旧的街景，萧条，大量商店倒闭，道路修得狭窄，能碰到的行人不出两个，还均是老年人。树木不少，落叶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还能看见叶子上的灰尘又薄薄一层。人这么少，因为是上班时间么？文青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三点四十分。

　　她走到之前受害者被抢的附近，不禁思考，抢劫犯的家会住在附近吗

　　为什么在这里下手，这里看起来就不是有钱人会来的地方啊。如果是蓄谋，为什么不停下来多索取一些金钱就仅仅抢走了公文包，如果是一时兴起的抢劫，为什么要连续两天，然后明知道前一个公文包里都没什么东西了，还是义不容辞地坚定自己的想法下一个人还是只取公文包。

　　文青雁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一些可能根本没用的东西。

　　不过小文的言外之意，多还是指如果涉及的金钱再多一点的话，这样的案子就可以不用归自己管了。

　　追这样无头绪的小案子的往往人数单一，过一个人的手时如果当时没接好，就几乎没有人再想去接手了。

　　睡了一觉质量不好的觉。金警长比想象中还提早回来了。

　　“说你是不是傻。”文青雁在大办公室上交了一大袋小饼干给金字淼，但因为金字淼是属于到手了什么新的事或物后，就会一瞬间地在心里将新事物掺和到脑海中，重新进行物品优先排序和事务排序的人，同时，这位警长又非常擅长主动调动最佳状态的注意力优先去处理紧急事件，所以在此时，一边口水四喷评论文青雁的金字淼就已经杀死了不知道多少只小熊了。“这样。不要被证人模糊不清的暧昧证词迷惑了，无论去不去实地勘察，你能做到的，首先就是呼吁市民警惕，然后适当地进行悬赏。不要指望找一个不想跟你做朋友的家里蹲出门赴约陪你玩。”

　　金字淼坐着拿起了文青雁的档案翻了翻。文青雁站一边，看金字淼手在档案袋里掏来掏去，没搭话，在脑子里转了转这个比喻的正确性与否。感觉还是有瑕疵。

　　“这个商店的锁头难度一般吧，有没有录到是花了几秒钟撬开的。”“好像五六分钟？”“新手呢......”金字淼皱皱眉头，“附近有中小学吗？”“没有。下次我再去看看。”

　　“哦，甭去了。”

　　文青雁一愣，但金字淼在看似冷冷的一句话后面也没再跟有什么动作和表情。

　　金字淼把档案里的照片和记录表收归起来，然后勾嘴角望望她，撑起身小小声说：“我有个案子需要你。”

　　她看向她呆呆的眸子。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