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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相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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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松了。
佘肖菱刚费力把一只腿拔出来,歹人已经进了帐篷。他们见这帐篷里空空荡荡,顿时脸上失了欢喜。这里只剩手上麻绳已被解开的佘肖菱一人,她身边还散落着五个被松开的绳圈,两人顿时大怒,对视一眼狠狠骂道:“操!那两个跑了!”
“把剩下那个抓住!”他们势若脱兔朝佘肖菱扑了过去。
佘肖菱自知自己坐在地上来不及躲闪,算准时机,把她之前藏在靴里的紫烟丸小盒取出,迅速往地上反扣小盒,奋力一脚碾烂多颗圆丸。
呲地一声,浓烟四起。那两人没想到她还留着后手,被烟呛得直咳,视线也被灰烟阻隔。佘肖菱屏住呼吸,站起身来朝帐篷边缘冲了过去,可她刚跑一步,浓烟中却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她背上衣料。她执着地朝外跑去,那只大手打滑使她得以挣脱,可这回又被那只手的主人从身后推压在地。她往上方回头看那人的脸,原来是之前伪装成薪国士兵的卑劣小人。那人被浓烟呛得咳出泪来,动作越发地重,狠狠反剪住佘肖菱的手臂,大骂:“臭娘们,你休想跑!”
难道这回她真的逃不出去了吗?佘肖菱寒毛直立,手脚发凉,死命扭动着身体:“你!你放开我!”
“岂是你说放我就会放的!”那人从咳嗽中挤出几句凶恶的咒骂,骑在佘肖菱身上压制她的动作,杀意突起,说完便掐住了佘肖菱的脖子。
佘肖菱被阻隔了呼吸,意识越发不清明,视界转暗,全身渐渐失去力气。
不知逃跑的二人有没有成功脱险……
佘肖菱先是惦记着那二人安危,后来意识朦胧间脑海中浮现出生死未明的父亲的身影。
父亲现在是否安然无恙?若她和父亲死了,佘家就只剩母亲一个人,不知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自己改变命运的征程明明才刚刚开始。
她还不想死,她还不能死啊!
“施暴恶徒。”伴随着一声带着明显厌恶情绪的话语,旋风中一个黑影从帐篷外披着月光闪了进来。那黑影铮地拔出长剑,右脚点地,周身旋起劲风,对准施暴者精确地扬剑挥去。手起刀落之间,佘肖菱感到脖子上掐她的力度霎时松了下去,回眸惊诧之中,那两名暴徒甚至都赶不上发出一声惨叫,全已人头落地,鲜血淋漓。
佘肖菱不顾四周还弥漫着一层薄烟,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模糊的视界渐渐恢复清晰。
她终于借着帐外的光亮看清出手相救的这人的长相。面前站着的男子头束银色发冠,一身竹绿青衫,虽然刚杀两人,身上却没有一丝血污。他手中长剑寒光凌厉,剑身上的血向下聚至剑尖经久不落。一阵风拂起他宽大的袖袍,袖袍张开宛若仙鹤展翅。
他从容不迫地甩掉剑上的血,流畅地把剑收回剑鞘,蹲下朝佘肖菱伸出手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还好。”佘肖菱莫名对他生出一股信任,无法拒绝他的好意,伸手任他扶自己起来。
一个身着软甲,看起来在军营中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士兵火急火燎地挥开帐篷的帘子冲了进来,对扶着佘肖菱的人说道:“贤王殿下,您怎么会亲自到军营里来?在下方才得知消息,这便赶了过来,有失远迎……”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客套话。”被唤作贤王的男子不咸不淡地看过去,“你就是这样调教你营里的士兵的?私自把无辜民女抓来欲行歹事,若不是我恰巧巡查路过,这姑娘怕是要被他活活掐死!”他指向那士兵滚在一边的头颅。
“末将该死!是末将治理无方,监管不力,才会发生这种人神共愤的事……”那将领一把跪了下去,表情不敢放松,朝帐篷外喊道:“来人!把那两人的尸体拖出去!别污了贤王殿下的眼睛!”
四名小兵碎步跑了进来,将尸体的头身清理出去。将领又道:“贤王殿下今日可是要在营中歇一歇?”
贤王轻哼道:“还歇什么歇。营里风气如此败坏,住着也只是恶心。”话语间竟完全不留情面。
将领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贤王开口道:“你不必送了,我带她出去。”说罢自然而然地牵起佘肖菱的手走出了帐篷。突然被陌生男人牵起手,佘肖菱反射性地抽回。贤王一愣,道一声冒犯,也不勉强,步子不急不缓地走在她两步之前引路。
“贤王殿下。”佘肖菱唤他一声,想要问问他们现在是去往何处。
“墨青阳。”贤王站定脚步,转身回她。
“嗯?”
“直接唤我名字。”月明星疏,皎洁月光织了一件薄纱披在墨青阳身上。
“那……墨大哥?”佘肖菱眨眨眼睛。
“名字。”
“……青、阳?”
“嗯。”墨青阳满足地一展笑颜,又迈步走向前去。
佘肖菱本是要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可被他这么一打岔,倒不好再开话头了。她静静走在墨青阳身后,想这潭国贤王殿下真真是个奇怪之人。
她听过这位贤王殿下的名讳,不过那已是上一世的事了。上一世她为向渊分忧,自然也得关注敌国动向。墨青阳这个名字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出现次数少之又少,佘肖菱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墨青阳,潭国第十一皇子,皇子中的末子,被封为贤王。不喜朝中政事,偏爱游山逛水,性情乖张。乖张这一点,从他刚刚与军营将领的对话可见一斑。但若是他全然不理政军之事,又怎会快要擦黑之际来巡视军营呢?或许佘肖菱上一世掌握的信息有些偏误。
又或许,今日他救下自己并非偶然。
“上马吧。”墨青阳轻声道。待扶佘肖菱坐稳后,墨青阳翻身上马把佘肖菱护在身前,驾马前行。他控制着马儿的奔跑速度,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一处郊外客栈。
佘肖菱下马看去,面前是一栋黑色木楼,疑惑地问:“这儿是?”
“客栈。”墨青阳把马交给小厮安排,兀自推开了大门,“这里离我的府宅还很远,今天就先住在此处吧。”
佘肖菱心中想问“你打算带我去你府上吗”,可终究觉得不是时候,无言跟了上去。
“你被囚那么久,想必也饿了。我遣人给你拿些糕点。”墨青阳举手拍掌两下,不消片刻便带着佘肖菱来到了一间客房。
踏进客房定睛一看,四周燃着蜡烛甚是明亮,圆桌上已摆好了糕点盘,盘子中间是方形花边绿豆糕,周边点缀着些小巧蜜酥。糕点盘旁边是两碗香菇芋头咸粥。
佘肖菱走到桌旁用食指试了试粥碗的温度,竟还是热的。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不吃吗?”墨青阳单手手背托着脸,扬扬下巴示意佘肖菱可以开动。
“之前与我同被士兵捉去的,还有两位薪国的姑娘。后来我让她们先逃出了帐篷,青阳来的路上可有看见?”佘肖菱两手摆在膝盖上问。
“不必担心,那两位姑娘已经由我的侍卫保护起来了,近日就送她们回去。”墨青阳另一只手捏住粥碗里的小勺,搅动粥液玩了起来。
“青阳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家在何处,又知晓我被囚多时,”佘肖菱望向那双细长的眼睛,“救我,怕不是偶然吧。”
墨青阳停了动作,笑容莫测:“如果我说,我知道你是谁,救你确实有私心,而且现下也不打算放你回去……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