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先生》宇文豆

5、第五章

　　第五章

　　偌大的校园里，我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广场上，四周寂静无声。

　　——咦？我怎么在这里？

　　我心下疑惑。

　　——我应该是早就毕业了啊，怎么还会在学校里。

　　正当我想着，一个柔软的触感便撞上了我的手臂，鼻子前萦绕着阵阵幽香，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呐，晴草，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前女友和美。可是和美不是早就和我分手了吗？

　　“晴草先生。”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我这才发现四周的景色似乎又变了，我来到了一个建筑物里，景其正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

　　“景其？你怎么在这儿？你听我说，和美她不是……诶？”我看着景其面无表情向我走来，一时情急，于是慌忙解释，然而身边的和美却早已不见踪影。

　　景其站在我面前，冰冷的语调没有起伏：“晴草先生，请您以后离我远一点，我实在受不了您了。”景其说完，毫不留恋地就朝远处走去，我下意识想要拉住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景其——”
　　我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四周的镜像我再熟悉不过，我正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吐出来。还好只是一场梦。

　　我起身快速地冲了个澡，刚刚在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我竟出了一身冷汗。盥洗室的镜前，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目光微滞的男子。我将手附了上去，镜子上的雾气沾湿了手掌。

　　我对自己还是比较了解的。一直到大学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上了大学之后，有女生来向我示好，我就很自然地和她在一起了。然而，我们的交往却并不顺利。我似乎并不能让她感到幸福，虽然我认为我自己有在考虑她的感受。然而最后一次见面时，却被温柔地指责了。

　　“晴草。你太体贴了。但是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体贴啊。”

　　当时的我十分困惑。难道体贴是错误的吗？

　　于后来，我陆续又交往了几任女友，可是时间都不是很长。而更令人不解的是，她们都是主动地跟我提了分手，原因和我的第一任女友一样。于是，直到研究生时，我都没有在接受过异性的好意，因为我知道，那只是一时的好奇，等待新鲜感过后，她们回过神来，便又会无奈地摇头叹息，说“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之后毫不留恋地离开，剩下我一个人。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每次都会导致分手这样的结局。

　　伤心之余，也会有一丝不快。

　　既然无法相处，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轻易地说出了口。

　　转折点是在研究生的第二年，我从独居的状态变成了合居。

　　新搬来的室友人很开朗，性格也好，很快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他有点怪，不过我是指好的方面。毕竟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到我，直接对我说了一句：“晴草？你是1吗？”

　　我疑惑：“1是什么？”

　　对方摆摆手，笑着抱歉：“没什么没什么！不过看你这样子，第一年都是一个人住啊，看来我的到来打搅到了你一个人享受的美妙生活？”

　　我只得笑笑：“没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我确实是一个人，不过有新人搬进来我当然欢迎啦，也安慰了我这颗孤独的心。”

　　“哦？一个人？你女朋友不会过来？”

　　“我没有女朋友。而且学校里的宿舍禁止带异性出入。”我回答，并一一介绍了公共区域的使用，看他在那边若有所思，于是提醒他，“你的房间在这边。”

　　“哦哦，谢啦。”他高兴地跑到我面前，然后在关上房间前那一刻报上了姓名，“对了，关照，以后多多关照啦。”

　　关照吗。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新学期一开始总是忙碌的，我一连几天都在递交各种材料和申请，在校内校外跑去各种地方，每天都十分疲倦。关照似乎也是如此，他大概是晚上会熬夜到很晚，因此早晨我都不曾看见过他的身影。

　　实验应该很辛苦吧。我每次看到他在入口处凌乱的鞋子和紧闭的房门，总是会慨叹实验数据的不近人情。

　　周六的晚上，当我好不容易早早地回到了寝室，看到隔壁紧闭的房门，我就猜测估计关照还没有回来。

　　——周末也这样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房间门竟然开了。

　　“哦哦，晴草啊？怎么，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忙完了？”他看到我回来了，眼睛睁大，有一点惊讶。

　　“是啊。你呢？”我看着他的装扮，黑色的皮裤配上锃亮的皮靴，上衣则穿的是镂空的的背心，健硕的手臂上露出了纹身，这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和他平时穿着白大褂不修边幅的样子相去甚远。于是我打趣道，“怎么？帅哥今天这么早回来要去约会？”

　　“唔嗯…算是吧。”他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就先走啦，可能会晚一点，记得帮我留个门啊。”

　　我应下来，侧身让他过去。擦身而过，空气中有股古龙水的香气。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觉感慨。还真是青春啊，这么隆重地整理自己，一定很重视对方吧。反观我自己，倒是很久没有这么对和某一个人见面这么上心了。

　　关照刚要开门，然而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怂恿：“晴草，我想了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咦？

　　中心商业圈的边上有一条酒吧街，到了周末的晚上很是热闹。然而这里却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关照带我七拐八拐的钻进一条小巷，然后轻车熟路从一个像是后门的安全出口进去，来到了一个热闹但不嘈杂的小酒吧。

　　我被关照领着坐到了吧台旁边，关照和老板打了招呼便去了角落里的卡座，那里坐着几个男人，应该是他的好朋友。我并不熟悉这个地方，于是便坐在吧台上，随意叫了点喝的。

　　我看向关照，他似乎和那群人玩的很开心的样子，我竟然还误会他是要去约会。我暗自发笑。

　　“您点的酒。”刚刚跟关照攀谈的老板递来了一杯东西。

　　“谢谢。”我浅浅抿了一口，味道不错。发觉老板还盯着我，我出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板礼貌地笑了一下：“没有，只是关照很少带人来这里，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我笑笑：“我是关照的室友。今天也是他邀请我来的。”

　　“室友？啊，说起来，前一阵他是提起有一个很不错的室友……我想应该是你吧？”老板恍然大悟，用眼神细细打量着我。

　　“嗯。关照他经常来这里吗？”

　　“他以前在这里打过工，那之后就成了常客。”老板拿起了杯子，一边熟练地擦拭，一边和我聊天。

　　酒吧里放着轻松的蓝调音乐，靠墙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还竖着麦克风架，估计若有人一时兴起，这儿倒能让他尽兴。

　　“我能理解。毕竟这里的氛围很轻松舒适，也难怪关照想把女朋友也带过来瞧瞧。” 我喝了一口酒，感觉舒服又惬意。

　　“女朋友？”听到我这话，老板却突然错愕，擦拭杯子的手也停住了。

　　看他这个反应，我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了吗？”

　　“啊，不是……您，关照没有告诉您吗？这里是……”老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我惊讶地睁着眼睛看着关照那边，便没有再说下去。

　　远处，关照在和一个男人接吻。他的身子似乎快要倾倒男人身上了，然而那人却顺势把他搂到怀里，然后动作变得更加放肆。

　　我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怪不得……他之前那么晚回来。这是我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看着他们很亲密又很开心的样子，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恶心，反而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豁然开朗。

　　——原来世界上是有这么一种人的啊。

　　我环顾店里，才突然后知后觉。尽管店里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女人。

　　我不好打扰关照约会，稍稍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路上，我想起刚刚关照一脸陶醉的表情，再想想之前自己交往过的多任女友，然而结果都是差强人意。

　　我忽然有了答案。

　　我抬起眼望着天，只有孤零零的一颗星星……

　　就好像我和关照一样。

　　自那之后，我每个月偶尔也会去那个酒吧坐坐，但不是和关照一起，他自从上次被我撞到那样的场景后就变得有些尴尬了……然而尴尬之余，他的眼神中还有一抹意味深长。我不是太在意这些。

　　偶尔去酒吧和老板聊天的时候，我也会和那里的客人攀谈两句，了解一下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多数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没有什么波澜。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等到临近毕业，我又被关照拉去喝酒，只不过这次不是那家小酒吧，而是坐落在商业街上非常大的一家。当然，这家店里面是有女人的。

　　我依然是坐在吧台边上，看着关照和他的朋友们玩闹。

　　然而不过一会儿，一个瘦小的男子便慌慌张张从厕所冲出来，好巧不巧倒在我身上。我连忙扶住他，并轻声询问：“您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他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身子止不住地抖。我放缓了声调询问，想着尽量安慰他。他便慢慢抬起头，一双红彤彤湿润的眼眸便这样映在我的眼中。

　　“我……没事……”他嗫嚅着，脸色是不自然的潮红，大大的镜片反射到店里的灯光，我有一瞬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愣住了半晌，手掌中是他那纤细却温暖的身躯。

　　“谢谢您……我先走了。”在我恍惚的当口，他挣扎着起身，挣脱了我的手，然后踉踉跄跄逃走了。

　　我望着门口，依旧有一瞬的失神。

　　现在想来——我拿毛巾擦了擦脸，平静地看向镜中的我，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心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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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的最后一章，希望大家喜欢。
谢谢大家。
（蹦跶蹦跶地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