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哭得好大声》一七殿

48、告御状

　　璩府门外停放着两辆马车，马车旁边候着两排士兵，士兵皆穿着红色的铠甲，璩府的仆人们从马车上抬下行李搬进府中，来来回回数趟才将马车中的行李全部搬完。

　　一群人守在街角处，对着璩府议论纷纷。

　　“快看，璩家军！”

　　“果然不同凡响。”

　　“璩将军不是前几日就回京了吗，那日还现身大理寺了。”

　　“听说是因为璩将军遇刺，先行回京养伤，这是后行的璩家军”

　　“北禹军真阴险，打不过璩将军，竟然派人刺杀。”

　　“也不知道璩将军的伤严不严重。”

　　“希望璩将军尽快养好伤，北禹军狼子野心，边境少不了璩将军。”

　　马蹄声伴随着一阵人群此起披伏的惊呼，一匹白马停在璩府门口，马上的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着厚厚的铠甲，披着黑色的披风，一个利落的动作从马上跃下，看起来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若是宁祁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男子便是姜邺。

　　大理寺探花案后，姜邺自请外出，去接后行的璩家军，与后行部队配合，借用璩将军的身份，引出跟随而来的北禹刺客歼灭，试图以此将功补过。

　　一名士兵上前牵过马绳。

　　姜邺抬头看着璩府的牌匾，脚下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璩府的管家立刻上前，“姜大人。”

　　姜邺思索的片刻，开口道：“剩下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姜府一趟。”

　　丢下一句话，姜邺再次跨上骏马，跑得飞快。

　　不能怪他怂，那日在大理寺，将军和宁祁的气氛有些暧昧，他摸不清这两人的关系，偏偏他之前当街剥了宁祁的衣袍羞辱了她，万一宁祁真的是自家将军的旧情人，那他打的就是将军的脸面，他哪里敢主动去见璩行玦。

　　姜邺扔下一句话，就跑回了姜府。

　　申时三刻，姜邺端坐在大堂，回府晚了，待用完午膳也已经这个时辰了。

　　管家匆匆赶来，“大少爷。”

　　“怎么了？”姜邺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贺姑娘她……”

　　管家这一提，他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娇媚的身影，那是前些日子在路上被他的马车撞伤的一个姑娘，容貌算不得一绝，偏偏眉眼又几分妖冶，他心疼了几分，带回府邸治疗，只是这些日子外出，一时间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怎么了？”

　　管家急忙道：“贺姑娘跑去敲了登闻鼓。”

　　管家话落，姜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衣袖拂动，不小心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哐当”一声吓得管家心脏直跳，急忙跪在姜邺的面前，“大少爷，是奴才没有看好贺姑娘。”

　　登闻鼓……

　　她知道那是什么吗？就敢去敲。

　　那可是直通天子的鸣冤鼓。

　　姜邺咬紧了后槽牙，“她告什么，难不成告老子强抢民女。”他是存了几分想纳了她的心思，但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更何况这几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供出了一尊佛。

　　“不是的，不是的。”管家一听便知姜邺误会，他急忙道，“前几日二少爷调戏了贺姑娘，贺姑娘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奴才本来想等大人回来再禀报大少爷，只是没想到今日贺姑娘突然去敲了登闻鼓。”

　　“我二弟呢，这个时辰总该从翰林院回来了吧。”

　　管家脸色一白，暗叫不好，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久久得不到回复，姜邺目光森冷，“我问你，我二弟呢？”

　　“二少爷……二少爷在满春院……”面对姜邺那满身的煞气，管家哪里敢再瞒。

　　“满春院？勾栏之地？”

　　“二少爷……二少爷平日里就喜欢听个小曲而已……”

　　“听曲，在府里养几个歌姬伶人便是，他身为翰林院学士，竟然流连烟花之地，成何体统！”姜邺满腔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了，“今日我归家，我的好弟弟还有心流连烟花之地，好啊，他们一个个好得很，来人！”

　　姜邺一声令下，数名护卫立刻现身站于门外，“属下在！”

　　“去满春院把二少爷请回来。”

　　“大少爷，要不然先去见见贺姑娘，虽然是二少爷一时糊涂，但是也不至于需要告御状，贺姑娘说不定是身负冤屈。”

　　姜邺皱紧眉头，管家的话说得在理，这几日因为探花案的事情外出，到底耽误了，一时间也没有去来得及去查探她的身份。

　　——

　　告御状？

　　宁祁微微抬眸，反问道：“所以呢？”

　　顾长奚问道：“宁祁，韩夫人的案件你心中可有打算？”

　　打算？

　　宁祁将视线缓缓移到顾长奚的身上，“自然是查明真相，秉公办理。”

　　“宁祁，韩夫人之事，我希望……”

　　“顾长奚，”还不待他说完，宁祁突然打断了他，眼底多了几分不耐烦：“那是我的案件。”

　　顾长奚微微一愣，他定定的看了宁祁许久，缓缓道：“是我冒昧，我本不该多嘴，只是如今韩夫人的女儿突然告御状，案件怕是要起波折。”

　　“怎么，难不成韩夫人的女儿告的是我吗？”

　　“自然不是，只是……”

　　宁祁向后侧了侧，将身子靠在木椅上，再次打断顾长奚的话，“顾长奚，你这般清闲吗？既然什么都想管，你倒不如先去找桓王殿下，去劝劝桓王高抬贵手，早日将杀夫案的卷宗还回大理寺。”

　　察觉到宁祁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情绪，顾长奚不再急着开口，他思忖了片刻，心里多了几分猜测，少顷，他斟酌了言语，问道：“你见过韩夫人的女儿吗？”

　　宁祁的态度太过于奇怪了，他深夜于此，已经失了几分冷静，急于告知她关于韩夫人的女儿告御状的事情，她对此却没有丝毫好奇，她不仅不追问告御状的事情，甚至对他开口颇为不耐烦。

　　这是为何？

　　是否是代表，她知晓告御状的事情。

　　顾长奚心中一颤，又追问了一句：“或许我该问，韩夫人女儿告御状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宁祁微微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不知。”顾长奚别开脸。

　　“既然开口问了，就代表你心中已有猜测。”宁祁心中疲惫，无意与他继续周旋，“顾长奚，这是我的案件，无论答案如何，都不关你的事情。觅儿，送客。”

　　守在一旁的觅儿瞬间来了精神，立刻朝着顾长奚道：“顾大人，请吧。”

　　顾长奚缓缓起身，低垂眼眸，最后问了一句，“你为何让我等你？”她知晓他等在宁宅门口的目的，知晓他要说的话，明明不想听，又为何在他说了明日再谈后让他等她，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此刻两人的不欢而散吗？

　　宁祁默不作声，直到顾长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视线内，她才缓缓将头也依靠在椅子上。

　　为了什么？

　　她从京城赶往珈州，又从珈州快马加鞭回到京城，整整三日未曾合眼，拖着疲惫的身躯于深夜归家之际，有一道身影在家门口，那人提着一盏灯笼，恍惚间，她竟有种错觉，就好似有人在等她归家。

　　但是洗漱后再见到他，到底清醒了，他是为了别人而来。

　　人啊，终究不能贪恋。

　　以前没有的，现在也不可能拥有。

　　宁祁轻轻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压下从心底萌生的情绪，片刻后，她缓缓阖上双眸。

　　——

　　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棕黑的扶椅上，他面前是一张雕刻着祥云龙凤花纹的梨花木方桌，桌上铁铸的小香炉点燃后，烟云盘旋缭绕于上方，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皇帝看着袅袅烟香，眼眸深幽，整个人显得清冷肃杀。

　　长随弯着腰，踩着轻柔的步伐进入御书房，半跪着行礼，“陛下。”

　　“何事？”皇帝的声音显得冷漠。

　　“大理寺少卿还在候着。”

　　“让他回去吧。”

　　“奴才领命！”

　　长随退了出去，也不敢再打扰皇帝，从用完晚膳后，皇帝就一直在御书房坐着不动。

　　忽而，“等等。”皇帝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长随止住脚步，低垂着头，“陛下可以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他，韩素芩的女儿既然敲响登闻鼓，由他负责，明日熬过了受刑再说。”御书房的烛火微弱，皇帝高大的身躯在摇曳的烛火中，看不清的面容更加渗人，说话压迫感十足。

　　长随不敢再看，急忙领命退了出去，不稍片刻，又匆匆进来，跪道了皇帝跟前，“陛下，刚刚侍卫来报，宁大人回京了。”

　　闻言，皇帝的视线从香炉移开，落在长随的身上，眸光微闪，“回来了？”宁祁离京突然，好在还记得给他送信告假。

　　“宁大人回来后见了顾大人，但是两人好像不欢而散，据侍卫汇报，顾大人离开宁宅时神色不虞。”长随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擦汗。

　　皇帝的脸上越发阴鸷莫测，让人摸不透心思。

　　长随试探地问道：“陛下，明日可要召见宁大人？”

　　亘长的沉默过后，皇帝才道：“不用。”他既然将案件交给她，在案件有结果前就不会插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