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璎》追寻着的西西弗斯

3、交易

　　“唉，可怜的孩子，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那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姜夫人慈爱地看着面前的沈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她拿出手帕微微擦拭自己的眼角。
　　旁边的绿翘连忙走到姜夫人身边，低声说道：“夫人不用过于悲伤，伤了身体就不好了。表小姐现在不是来了吗？以后有夫人护着她，还怕表小姐吃苦吗？”
　　沈婴也红着眼圈：“姨母放心，自娘死后，父亲和祖母都对我极好，侄女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侄女知道自己是有福之人，得姨母关心，让侄女来这平郡王府。若是因为侄女让姨母伤了身体，那侄女还不如不来这一趟。”
　　说完，沈婴直起瘦弱的身躯，向姜夫人福了福身就要离开。
　　“你这孩子是要干什么，绿翘，还不拦着表小姐。”
　　绿翘赶忙向前将沈婴拦下：“表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夫人的心你还不懂吗？”
　　姜夫人皱着眉看着面前低眉不语的侄女，只见沈婴的脸色苍白，身体也晃动的迹象，心里不禁一动。
　　“这么老远的赶过来，怕是也没怎么休息，怪姨母疏忽了，绿翘，快扶着表小姐坐下。”
　　“谢姨母。”沈婴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杏眼边一圈红痕。
　　到是有些像那个女人。姜夫人心里不禁烦闷起来。
　　“绿翘，去沏壶热茶给表小姐。”
　　“是，夫人。”绿翘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房里的熏香熏的沈婴身上发冷。她似乎已经猜出了姜夫人的意图。
　　姜夫人是不欢迎她来的，却迫于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让她来。
　　给够了自己这个侄女儿下马威，也看出侄女对自己的敬畏，姜夫人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姨母若是真心关心侄女，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见阿婴？”沈婴声音微颤，鼻尖也泛起红来。
　　“原来刚才阿婴闹脾气是因为这个。”姜夫人笑道。再怎么心机深沉，还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姜夫人心放下了一大半，也对自己要做的事有了一些把握。
　　听到姜夫人喊出自己的小名，沈婴知道姜夫人对自己的戒心已经减轻了一些。
　　“还不是因为你的表妹，今天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会，她性子急，得罪了六公主。刚才姨母正忙着教训她，唉，她这性子，身边姐妹若是个能拉上一把的倒还好，偏是个喜欢踩上一脚的。”
　　姜夫人说着，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这绿翘怎么还没回来？”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沈婴。
　　沈婴不禁身子一抖。
　　“来，孩子，坐我旁边来。”姜夫人笑眯眯的向沈婴招手，沈婴默默地坐在了姜夫人旁边。
　　“阿婴想不想留在这平郡王府？”沈婴刚准备开口，又被姜夫人制止了。
　　“姨母知道你是聪明人，你之前在淮阳做的事我也都清楚，姨母想听实话。”
　　“姨母，我一看见你就想留在这，您长的和我娘一样，我想娘了。”沈婴抽泣着倒在了姜夫人怀里，衣服上的金丝触得沈婴满心冰凉，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淮阳了，祖母不会让她回去，继母也不会。
　　“可怜的孩子，以后姨娘护着你。”姜夫人轻轻抚摸着沈婴的头发，眼里却满是算计与冰冷。
　　“姨娘也有件事想你帮忙。”
　　“什么事？阿婴只要能做到的一定会帮姨娘做到。”沈婴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姜夫人。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你多照看照看你表妹齐韵，改改她那做事不过脑的性子。”
　　这就是姨母让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了吧。除了照看亲表妹齐韵，大概还需要自己对付另一个表妹齐媛。
　　“照看表妹是我应该做的，姨母放心。”沈婴缓缓做坐直了身体，微微地红了脸，似乎在为刚才趴在姜夫人身体哭而感到不好意思。
　　“那姨母，另一位表妹，她......”
　　“她可不需要你照看，你倒是要小心着一点她，可不能被她下绊子了。”姜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冰冷了起来。
　　“我知道了，姨母，我会小心的。”
　　“对了，你还有一个表哥齐奂，今日还在学堂读书，等他回来，姨母再给你介绍。你就把他当亲哥哥就行，不用多礼。”
　　提到儿子，姜夫人凌厉的眉眼也柔和了很多。但在亲哥哥这几个字上，沈婴还是听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意味。
　　看来这是让自己注意身份，不要妄想。
　　“这绿翘也不知道了干什么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姨母不要生气，可能是有事耽搁了。”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姨母知道你也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姜夫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等会我让王嬷嬷给你置备几身衣服，这身上的衣服就不用穿了。”
　　“谢谢姨母。”沈婴行了礼，“那姨母，我先走了。”
　　“去吧。”
　　沈婴听到背后的声音，犹如大赦地走了出去。
　　海棠和绿荆看到自己小姐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将素青色白毛大氅披在沈婴身上。
　　“小姐额头上怎么都是冷汗。”海棠心疼的用手帕擦拭着沈婴额头。
　　沈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汗湿一片，和姜夫人呆了一个时辰，仿佛有一年那么漫长。这场交易，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但是自己的后路已经全部被掐断了，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希望自己刚才的表现能让姜夫人满意。沈婴昏昏沉沉的想。
　　“嬷嬷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姜夫人拿起旁边的茶，可是茶早已凉了，她只能将其放下。
　　王嬷嬷从后面的屏风里走出来，苍老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
　　“是个聪明孩子，以后夫人能放心了。只是......”
　　“只是太聪明了！说话半真半假，不好掌控。”
　　“夫人说的是。”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那个贱人和她的女儿已经把我逼成这个样子了，现在还想要毁了韵儿！”姜夫人漂亮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她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刺耳的声音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水渍。
　　“夫人冷静，还有二老爷呢。小姐不会有事的。”王嬷嬷担忧地看着姜夫人，姜夫人脸色却越发不好看起来。
　　“哼，二老爷，除了他楚楚可怜的表妹，他还关心什么！”姜夫人发出一声冷笑，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还让那贱人进了门！表哥表妹，真是天生一对，全是恶心人！”
　　王嬷嬷看着自家小姐，颤抖着双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小姐变成了这个样子，越来越想不开，只能拼命折磨自己。
　　只希望那位表小姐不要重蹈覆辙，被这郡王府的富贵迷了眼，失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