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樱桃》金铜钱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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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安礼不喜欢陈安远。

　　即便唐安礼的情绪变化很细微，但是沈溪还是捕捉到了，他转头看唐安礼，发现对方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好像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是沈溪的错觉。

　　——他们认识？

　　沈溪不着边际地想着，但是看陈安远笑容里的讨好和崇拜，想来也是不认识的。

　　何明超似乎对这场并不满意，他走过来指着陈安远，“你的情绪不对。”他直截了当地说，“你饰演的阿明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他这人没什么本事，平时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很好色，并且男女通吃，他早就看上了钱小楼，然而孙诏看得很紧，在录像厅里才得到了机会……他当然不敢惹孙诏这样的男人，但是他没想到孙诏居然把钱小楼看得这么重要，他以为钱小楼只不过是孙诏养的男孩，之所以不给别人碰，也只不过是想待价而沽。”

　　“你呢。”何明超指着陈安远，“你看着孙诏的表情有些激动——那是看到自己害怕的人的表情吗？”

　　“你要记着，你是阿明，不是陈安远，他也不是唐安礼。”何明超训人的时候声音不算大，但是表情严肃，脸也是冷的，完全没有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他说完了陈安远，又看向了唐安礼和沈溪。

　　“你演的有点过，要收着点。”何明超对沈溪稍微放缓了一些音调，然后看向唐安礼的时候又道，“动作狠一点，别和在健身房里打拳一样。”

　　“孙诏这人是在街头混大的，吃过很多苦，他知道一件事，拳头不够硬，人不够狠，是震慑不住这些下三滥的，这次有人敢碰钱小楼，就要让其他人知道，乱碰钱小楼到底是什么下场。”何明超不厌其烦地和他们说着剧情，沈溪听得认真——他虽然没去过几个剧组，但是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有这样精益求精的态度，以及愿意去给演员讲戏的诚意。

　　尤其是他曾经去过的那几个网络剧组，只要画面凑得过去，导演就能过，大家都是拿钱办事，没人想真的做出点什么。

　　但是何明超不一样，他是真的喜欢拍电影。

　　“你们打过架吗？”何明超问在场的三个男人。

　　唐安礼摇头。

　　陈安远不确定，“和人起争执算吗？”

　　只有沈溪点头，“打过。”

　　他说得那么肯定，倒是让其他几个人看向了他，何明超最先说话，“我说的打架可不是那种过家家的，小朋友。”

　　“打断了一条棍子，算吗？”沈溪平静地说。

　　他说得那样平静，那样理所当然，倒是让何明超有些兴趣，“怎么打的？”

　　沈溪走到陈安远的身边，“其实人很脆弱的。”他说着突然用力按向了陈安远肩膀的某个部位，陈安远立即痛呼出声，整个肩膀就像软了一样，几乎使不出劲来，“打脸也只能打正面，侧面和后脑勺不碰，容易出问题。”

　　他对唐安礼说，“唐老师，你动作不够利索，太犹豫了。”他说着拳头突然挥到了陈安远的眼前，在不到1厘米的地方停下了，“要快，而且一拳就要让对方失去防抗能力。”

　　何明超越听越奇怪，“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

　　是以前打架的时候总结来的，沈溪想。

　　他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身体比较瘦弱，在孩子堆里经常会被欺负，那个时候他就奉行了一件事——谁的拳头大谁说话。

　　后来上了初中，沈溪长得好，自然有人喜欢，10多岁的小屁话懂什么爱情，但是有人就觉得面子过不去，带着人在学校的后巷堵住了沈溪。

　　那是个下雨天，沈溪记得自己拿着在街角找到的那条棍子……那是不要命的打法，等所有人都被沈溪打服了的时候，沈溪自己身上也都是伤，嘴角裂了个大口子，鼻子也在不停冒血。

　　他走到了带头的男孩面前，蹲下来，直接把那根断了的木棍塞到了他的嘴巴里，“你说话，我不爱听。”

　　“所以你就别说话了。”

　　男孩恐惧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大魔王。

　　沈溪心底看着好笑，所以他真的笑了出来，等笑了一会儿之后，他抹了下自己不断往下流的鼻血，看着这个人因为嘴巴被木棍堵住说不出话来的狼狈模样，“别来惹我。”

　　他没带伞，初中学校的校服是深蓝色的，上半部分有白色的大片留白……鼻血和嘴巴破了之后流出来的血，沾到了校服白色的地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的记忆里，南城经常下雨，不过都是一会儿就停了，那天就和中了邪一样，雨一直没停，他衣服早就在打架的时候，就已经被雨淋湿了，这会儿也不在意走在雨里，就干脆拎着书包，慢悠悠地往那栋老的住宅楼去走。

　　可惜走到半路，就遇见了撑着伞的唐安礼，沈溪心底暗道了声“晦气”，然后就被唐安礼抓住了胳膊，“怎么回事？”

　　沈溪原先想的是，自己先回家处理一下，却没想到居然在家楼下被唐安礼逮了个正着，“没什么。”沈溪说，“不小心流鼻血了。”

　　“你流鼻血脸也会青青紫紫的？”唐安礼似乎是被沈溪这个拙劣的借口气笑了，手上力气忍不住大了些，让沈溪痛呼了声。

　　“……疼？”

　　“废话。”沈溪不耐烦地说，那个时候他还没习惯和唐安礼相处，只是把唐安礼当做了隔壁爱管闲事的陌生人……他被唐安礼领回了家里，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把唐安礼家里的沙发也印湿了。

　　“先去洗澡。”唐安礼不和沈溪争辩，他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和裤子就塞给沈溪，然后把他推进了浴室里。

　　这栋筒子楼有些年龄了，唐安礼租住的那一个，是几乎没有装修的毛坯房，浴室里不仅能够看到裸、露的水管，就连颜色也是灰扑扑的水泥本身的颜色。

　　沈溪对这样的环境不陌生，热水器也是原先就有的，有些年久失修，水温不是太烫就是太冷，沈溪刚刚钻到水幕里，就被那热水烫了个激灵——

　　“操。”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叩叩。”唐安礼在门外敲了下浴室简陋的木门，“别说脏话。”

　　“不用你管！”沈溪赌气地说着，然后就因为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痛呼了声，他虽然把对方打得够呛，但自己身上也是青青紫紫的，胸口和大腿都是别人打出来的淤青……他也没在意，反正他受得伤太多了。

　　不想受伤，只要拳头够硬就行。

　　洗完澡出去，沈溪就发现唐安礼拿着一个小药箱坐在沙发上在等他，湿淋淋的校服抓在沈溪的手上，被唐安礼看见了，就走过来接过，扔到了一旁的洗衣机了。

　　“你洗了我穿什么。”沈溪嘀咕。

　　“我不洗你就能穿吗？”唐安礼反问，他拉着沈溪走到沙发前，“除了脸，还有哪儿受伤了。”

　　沈溪不想说话，却不想唐安礼直接把他的T恤掀了起来，看到了他背上的那一块块淤青，眼神里顿时有了些心疼……沈溪移开了视线，“别可怜我。”

　　“不可怜你。”唐安礼给沈溪的后背涂药酒，“只是心疼你。”他用医用棉签，慢慢给沈溪涂着后背上的淤青……其实沈溪想跟他说别涂了，没用的，这些淤青涂这些根本没用，这样轻飘飘的，完全揉不开。

　　但是他却不想说，药酒涂在皮肤上，过一会儿就会火辣辣的，像是从后背突然渗透进了沈溪的心里，让他的心突然变得躁动了起来。

　　他想，唐安礼这人好像真的不错。

　　唐安礼处理完了沈溪后背上的淤青，又换了红药水给他涂嘴角的伤口，沈溪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低垂着眼给他涂药水的唐安礼。

　　“你为什么对我好？”他突然问。

　　唐安礼停顿了下，“需要理由吗？”

　　“不想说就算了。”沈溪说，“反正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唐安礼听到之后笑了下，他用手揉了下沈溪还湿漉漉的脑袋，“人小鬼大的。”

　　沈溪哼了声，“反正我知道，想要什么东西，得拳头大才行。”他认真地看着唐安礼，“不然什么都没有。”

　　唐安礼替他上好了药酒，“沈溪，在我这里，就算你拳头不硬，我能给的都会给你。”他看了下沈溪已经破了皮的拳头，“多爱自己一点。”

　　骗子，沈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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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唐安礼，“唐老师，不要犹豫。”

　　唐安礼看着沈溪，又看了眼陈安远，“我试试。”

　　主演都这么说了，何明超觉得自己说得也挺到位，就一挥手，就走回自己的导演椅上坐好，这一次唐安礼几乎是一遍过的，无论是他还是剩下两人，表现得都无可指摘。

　　只不过最后唐安礼的动作幅度大了些，在带到陈安远的时候，不小心拳头真的蹭到了他的脸上，磕到了陈安远的牙齿。

　　唐安礼立即道了歉，他的助理也立即送上了冰敷的东西，陈安远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这场戏拍完，今天的戏份就已经全部结束，沈溪接过小冯递给自己的水杯……因为片场离住的酒店有些距离，所以剧组也给沈溪配了辆保姆车，虽然不大，但是也确实给沈溪省了很多麻烦。

　　沈溪穿着小冯带来的灰色连帽外套——

　　“沈哥。”小冯小声对沈溪说。

　　沈溪转头，让他有话直说。

　　“刚刚眉姐让我跟你说……你刚进组，记得发个微博宣传一下……”小冯说着左右看了眼，然后低声对沈溪说，“要是有可能，最好能和唐老师合个影。”

　　“不。”沈溪下意识就拒绝了。

　　他在娱乐圈也是混了几年，当然明白张凤眉的潜台词，让他多和唐安礼接触，他们这次本来演的就是同性电影，上好的卖腐炒作素材，怎么能不利用一下……沈溪不知道是张凤眉太自信，还是她太不了解唐安礼。

　　对方怎么可能是那种仍由合作方炒作的人，更别提灵禾也不是吃素的。

　　“我等会儿回酒店，发个微博营业一下。”沈溪简单地说，“我还不想被唐老师的粉丝撕。”他随口编了个借口。

　　“……额，还有一件事。”

　　“？”

　　“如果你在微博下，看到什么不好的言论，千万不要在意。”小冯吞吞吐吐，“眉姐说了，那都是别人在黑你，她已经在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