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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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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庄离王府并不算远。只隔了三条街。凤盏进去一看,铺子不算太大,也不算小,中等规模,一个女掌柜,三四个女伙计。布的种类还算齐全,上门的客人有穷有富。
“公子,您回来了。”掌柜和伙计同南宫夏轩打了个招呼,便忙去了。
南宫雅然请她们落座,然后让人去泡茶。
凤盏也不坐,在店里东看看西瞅瞅,画也拉着琴看料子去了,只剩月还跟在凤盏身后。转了一圈问陪她一起转的南宫夏轩:“南宫公子,恕我实话实说,你这里虽然价格公道,伙计接人待客也很不错,但生意并不红火呢。”
南宫夏轩听了苦笑:“不瞒小姐,自从家母去世,我掌管布庄以来,这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会支撑到何时。”
南宫夏轩的小侍——小拾,端着茶回来,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哼”了一声,道:“还不是那些人看不起我家公子是个男子,时常会生出许多事来为难我家公子,更过份的是,有些人明明都商订好了的,却又反悔,弄得我家公子虽然拼命做事,生意却愈来愈差……”小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南宫夏轩喝住。
凤盏笑笑,没说什么。其实他们不说她也能想像得到。在这样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一个男子整日抛头露面,会遇到些什么?更何况南宫夏轩的长相又不似其他男子那般秀美,按这个世界的眼光来看,只怕小拾都要比南宫夏轩长得好看。他的容貌在这里来说,应该算丑的吧。
咦,这块儿紫色料子不错哦,虽然不是级好的,但难得的是颜色很漂亮,垂感极好,不如给美人爹爹做件衣服吧。还有这块儿白的也不错,那就给司徒紫桐做一件吧,既然已经成了她未来的夫,也要时不时的送点礼物给他嘛。“南宫公子,你这里能订做衣服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凤盏把想要的料子一一指给他看。南宫夏轩则拿下小册子一一记录下来。
“好了,就这些,至于衣服的样式和尺寸,我过两天让人送来。” 凤盏笑眯眯看着南宫夏轩说。
南宫夏轩被她看得十分不好意思,不由偏过头去,英俊的脸上飞起一抹晕红。哇~~!绝色啊~~!凤盏心想。
正想多看两眼,就见南宫夏轩的脸色突然变白,神情也变得苦涩。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小姐,莫要说笑,奴自知容貌丑陋,实在担不得小姐的绝色二字,还请……”
等等,打住,凤盏抬手止住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南宫夏轩。他干嘛要说自已容貌丑陋?她是真的涂糊了,无缘无故的他干嘛要贬低自已?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月见她一脸的迷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只得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姐,你刚刚说南宫公子是绝色。”
啊?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凤盏满脸通红的瞪大眼睛。真是丢人啊,她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看看南宫夏轩还是一脸饱受打击的样子,小拾也是一脸的怒容,显然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发怒,只是碍于自家主子,才没有当场发飙。
完了闯祸了,凤盏哀怨的叹口气,无奈的走到南宫夏轩面前,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这一举动吓到了南宫夏轩,也成功的让变身为小火车头愤怒的冲向她,不过在半路被前一秒还在店里乱转的琴和画拦住。使劲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张口要骂,却又被画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气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任由那三个人继续再那扭麻花,不理会手底下还算有力的挣扎,微微使力就轻松让他面对自已,“南宫夏轩,看着我的眼睛。”
南宫夏轩本不想照她所说的做,但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无法违抗她的话,慢慢的对上她的眼睛。
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受伤,本就长得异于常人一定让他吃了许多苦,再加上他还得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闲言碎语只怕听得更多。有点心疼他呢。
“南宫夏轩,你听好了,我就只说一遍。我说你是绝色,那你在我眼里就是绝色。我凤盏还不至于无聊到要去取笑一个男人的容貌,我没那闲心,也没那功夫。一个人的相貌是爹生父母给的,是天生的,有必要为了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儿烦恼吗?而且,这兰陵国的男人都长得千篇一律,或美丽,或清秀,但都一副风吹即倒的柔弱样儿。看了就让人生厌,还是你这样的好,看着心里头舒服。”
凤盏走了,说完那些话,留下做衣服的订金就走了。临出门前回过头跟他说,让他好好想想。他果真就坐在那里认真的想。
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已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听爹爹说,有一个算命的说过,他男生女相,是有福之人。他不知道他的福在哪里,只知道每次随爹爹一起出门的时候,总是有人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他那时候还小,并不懂得他们的意思,只知道自已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变得不愿出门。
不再出门之后,果然再也听不见那些话,只是生活变得更加枯燥,整天无所事事。为了驱走这种感觉,他开始读书,不管是什么书,只要书房里有的他就读。母亲和爹爹也不阻他,总是爱怜的抚着他的头,叹息一声。
慢慢的,他从书里了解到很多他以前不明白的事。了解的愈多,心里就愈加苦闷。苦闷愈积愈多,就在他觉得被充斥的满满的心快要满得炸掉的时候。母亲慈爱的看着他,问他要不要跟着她学习铺子里的事。娘还说,她就他一个儿子,将来铺子一定会交给他的。她又说,等他嫁人以后,可以把铺子交给妻主打理。
他答应了,却在心里讥笑。就他长得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有愿意娶他的人?痴人说梦罢了。不过,等到他开始和母亲学习怎么打理铺子的时候,他才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有多么辛苦。
看着母亲辛劳的背影,他想,人每天要养活自已和家人就要耗去大部分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和家人相处和休息都稍嫌不够。哪还有时间自怨自哀?于是渐渐明白,别人怎么说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疼他爱他的爹娘,还有一心向着他的小拾。
终于,他慢慢敞开胸怀,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自已的容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起来。虽然听到别人议论他的容貌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痛,但他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习上,白天跟母亲学习怎么打理生意,晚上就和爹爹学习针线。看到他这么努力,爹娘欣慰的笑了,说他终于长大了。
可好景不长,母亲生病了,最终不治身亡。爹爹悲伤过度,也病倒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还稍嫌稚嫩的肩头,他忍着伤心为母亲办理后事,忍着悲痛安慰病中的爹爹,打理铺中的生意。那一年,他十四岁。
时至今日,已经三年了,其中的辛酸与委屈不足为外人道也。哪次出去谈生意,没有人对他品头论足?没有对着他的容貌说三道四?可为什么这一次只是绝色两个字,就让他的心痛得难以承受呢?
现在细细想来,也许是因为刚一照面,那人眼中没有嘲笑,没有讥讽,没有鄙视,有的只是满满的温暖与淡淡的关切,那时他就在想,她也许是个不以貌取人的好人呢。所以听见她那么说时,他的心才会痛,才会觉得原来她也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才会难以承受。
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好。因为说那些话时,她大大的凤眼里有的只是认真与坦诚。
小拾站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表情就像观马灯似的变来变去,一会儿痛苦,一会儿微笑,一会深思的,心里忍不住紧张起来。主子是不是病了?正打老夫人走后,他就再也没有从他家主子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多的表情。今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个女人给刺激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