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姝女(重生)》沉碧洲

7、第 7 章

　　凉风吹过，谢欢拉回自己的思绪，不再去想那些。她发现自己对着那姐妹俩，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纵然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依旧不能让她们放下那些让人生厌的念想。
　　这时，门外响起了有人下轿的声音。是谢老爷回来了。
　　谢老爷进了门，看着三个女儿全都站在院子里，也不说话，气氛微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今儿是怎么了？你们三个都在这里，发生了何事？”
　　谢老爷长着一张圆脸，年龄不大，留着胡子，不笑的时候有些许威严，平日里，却是十分和蔼的。正因如此，谢欢相较于儿时就逝去了的母亲，是更加依赖父亲的。可自从柳姨娘成了柳夫人，她多了两个妹妹以后，她像是被排出了父亲的世界。如今看着父亲，还是去不了心上的疙瘩。所以。谢欢只是福了福身，行了个礼，也未前去搭话。
　　谢婷看着谢老爷进了门，心知靠山来了，忽然就变了脸色。
　　先前还一副看完了戏我与你说道说道的小姐做派，转眼间就成了委委屈屈受人欺负的小丫头。
　　装的委屈就算了，还哭了起来。
　　变脸之快，让谢欢颇为惊叹，好生佩服。
　　“爹爹～～～～～”
　　一声甜腻腻的爹爹叫了出来，眼瞧着谢老爷抖了抖，怕也是多多少少有点受不住。
　　“爹爹，您快和大姐姐说说，大姐姐这会子正生我们的气呢。”谢婷咬着嘴唇，表现得十分无辜可怜，眼看着就要落下泪珠儿了。
　　“你慢慢说，为何会生气？”谢老爷不解的问。
　　虽说柳夫人最近没少念叨着说谢欢脾气变大了，不听话了，又教训了妹妹云云，谢老爷心里还是觉得谢欢是那个软弱温柔的性子，应当不会闹起来。
　　谢老爷正心里这么想着，又被一声啜泣打断了思路。
　　“爹爹，正好您来了，不然这大姐姐非得生我们的气不可。今日晨起，我和二姐姐去母亲那里请安，说到大姐姐好几日没请过安，想着大姐姐许是身子又不好了，本就担心着。后来午时用过饭，听到有丫头偷偷议论说大姐姐出门去了，竟是和一个男子，那男子也不知是什么人。大姐姐也未告知母亲，女儿们只怕姐姐久居深闺，不知那外头的风言风语传起来有多凶，便想着来问问姐姐。”
　　谢婷抹着泪说了许多，十分真情意切，听起来当真是担心谢欢才这样。她往谢岚那边挪了两步，环住了谢岚的胳膊，两人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是呀，妹妹怕姐姐见谁约了她，心下高兴，随随便便就去了，若和我们一样是哪家的官小姐，倒是无事。可那是个男人呀，姐姐不加思虑，也不问过母亲就去了，真是不怕人说。
　　”
　　谢岚也是不怕被人当枪使，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说话。
　　“爹爹你知道的，二姐姐本就纯善，没有那些弯弯绕的心思，自然是如何想便如何说的。她也是非常担心大姐姐，着了急，才在这里等着。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这会，着实也不早了。”
　　谢欢惊奇谢婷哪来的这些不要脸的说辞，若非这另一方说的是她，她都觉得谢婷嘴里那人有些不知好歹了。
　　“我何时出去还需得要求得了妹妹同意才行么？丫头们又是如何知道我出了门？妹妹们听到丫头议论主子竟也不知惩治，反而堵着我一通数落，这又是我们谢府做姐妹的道理了？”
　　谢欢忍不了也不想忍了，无论她怎样做出退让，只会让她们更加猖狂罢了。
　　“进了门便说我不守礼节，同男人私会，这就是妹妹们给姐姐扣上的罪名，你们说着同为姐妹，却如此败坏于我，倒也是我无法看懂的好心。”谢欢本不生气，可说着说着，也觉得委屈起来。
　　“姐姐难道不是私会？妹妹说错了？”谢岚瞪大了眼睛，抬起了胸脯，撇开谢婷挽着她的手，插着腰，哪里像个大家闺秀，活像个市井泼妇。
　　“妹妹自然说错了，光明正大出的门，光明正大踏的青，怎么就成私会了！”
　　谢欢也拔高了音调，不饶的说道。
　　这一下，也让谢老爷看了过来。谢老爷忽然发现，这谢欢确实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欢儿，好好说话。”谢老爷瞧了一眼被谢欢，又看着哭哭啼啼的谢婷，便说道。
　　这一说，又让谢婷插上了话。
　　“妹妹知姐姐不喜听这些，故而妹妹替二姐姐道了歉，姐姐却还是冷着脸色，让妹妹心里真是难受。爹爹，婷儿该怎样，才能让姐姐不生气，还要如何做，才能让姐姐舒心呢。”
　　“欢儿，你为长姐，当要有长姐的风范。还有，你一闺阁女子，怎能随随便便同男人出门踏青去了？”
　　谢老爷心知今日要安抚了一方，这事才能平息的下来。若是委屈了谢岚谢婷，柳夫人又免不了要哭哭啼啼的唠叨半宿，着实麻烦。反正，谢欢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受了委屈，日后差人送两个首饰缎子什么的安抚安抚，也就无事了，故而他质问起了谢欢。
　　萱玉跟在谢欢后面，气的眼睛都发红了。老爷听了这么一会，还是如此护着二小姐三小姐，全然不顾自家小姐的心。
　　虽同太子出门这事，谢老爷总是会知道的，可谢欢不想让谢老爷知道的太早。
　　谢老爷身处官场，又是皇商，自然免不了受那些名利权柄的影响。知道了，她与太子相互利用的关系就可能会因为父亲而变了质，也不知父亲会怎么做会怎么想，上辈子嫁给太子的是谢婷，所以父亲今日，会不会就此斩断了她和太子的联系，转而成全了谢婷呢。
　　“父亲，您也觉得，我是那不明事理随意为之的女子吗？”
　　谢欢抬起头，看着天空慢慢出现的月亮，光明皎洁，她问出这句话，是想求一个答案。
　　她心里有期待，有害怕。
　　“你是何意？倘若真是做了什么不守礼节的事，我不会饶你的。”
　　谢老爷并没有听出谢欢的期待与委屈，便随意说了。可说完话，看着谢欢蓦然红了的眼睛，他心里也咯噔一下，莫名觉得，会有什么从此离他越来越远，再也触及不到。
　　“父亲，昌平郡主那日宴后，太子时常送来一些吃食或者物件，昨日又派人送来帖子，告知小女今日同游，小女不敢不从，毕竟，太子的命令，就算是父亲，也都得照办不是么。小女今日规规矩矩出了门，身旁还跟着萱玉，太子也不是一个人前来的，也不知怎么就成了私会。女儿平白受人责骂倒也无事，若要事哪个不长眼的传了出去，你说，太子心里，会不会对咱们府里生了厌恶，会不会让父亲这个官更加难做。本不想说与父亲看着我们姐妹为难，可父亲非要问，女儿便说了，您看着办吧，要打要罚，女儿受着就是。”
　　谢欢忍住了一口气，也没了方才生气的样子，平平淡淡地说道。
　　谢老爷忽然知道是这样，也知前面自己说的不妥，可话都说出去了，他这个父亲也不能落了面子，只得赶紧说两句，将这事平了过去。
　　“既是如此，那你也无法，自当得去。”谢老爷摸摸鼻头，转而又说道：“你们两个，随意听信下人乱嚼舌根的话，应好好问清楚了才行，怎可随意就质问长姐。下次，见了那些不听话的下人奴婢，好好惩治一番，知道了吗。”
　　谢婷两人听着父亲如此说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是。
　　“行了，无事了都回去吧。”
　　谢老爷说完，甩着袖子就走了。
　　谢老爷还没走远，谢欢也转身回了院子。
　　上一世里，她也会在爹爹身旁撒娇，也会期望着爹爹多分点爱护给她。在她得知自己要与三王爷成亲时，以为那是爹爹为自己寻得的美好姻缘，在她风光大嫁时，她最舍不得的也是爹爹，在她受尽折磨时，爹爹也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和念想。
　　今日对她的质问和对谢婷不痛不痒的责骂，让她清醒了过来。老天虽然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但她要付出的，便是要孤孤单单，如屡薄冰的活着。
　　其实前世，也是一样，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她没有看出来，或是，她没有相信过。她一直欺骗自己，为所有人的不好都找出了许多借口。骗自己还是重要的，骗自己还是有人关心的，骗自己，父亲还是会救她的。
　　如今，有了第二条命，她竟看的比谁都清楚了。
　　萱玉本想扶着谢欢，却被撇开了手。
　　萱玉心里堵得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不知小姐怎么了，若只是受了今夜这些委屈，小姐也不会这样，她本就纤瘦，又从里到外都透着些许看不懂的难过，真是让人心疼极了。
　　她忽然想起来，小姐虽没说过，可她每每心情不好，都喜吃些甜的，前两日正好府里得了些做糕的梅子，给小姐做些糕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