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的豆浆》图南不图北

5、第 5 章

　　心里有事，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明白师傅老叹气说，老了，觉少了是种什么感觉。念及此，悄悄溜下床去看师傅。

　　师傅笔直的站在院外，目及所视是长安沉沉的黑夜，我现在他身后唤他，师傅。
　　师傅瞬间垮下来，成了以前韦秀才的模样，他笑眯眯的问我，阿弥怎么还不去睡。我踢拉着脚旁边的小石子，低头说到，师傅，我睡不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那个封老，很厉害吗？

　　很厉害。

　　多厉害呢？他能医好阿木吗？

　　能。

　　那，师傅你也很厉害吗？封老说你的什么绝学？当年怎么了？

　　我？我不厉害，我现在就是一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厉害的。

　　那……

　　师傅打断我，又严肃起来，说，阿弥，我一直想让你自己决定日后要干什么，想给你绝对选择的自由，你师傅当年从不能自己选择，等我能自己选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而你还早，你有想过吗？

　　我摇摇头。

　　师傅又说，那么你觉的，封老怎么样，跟着封□□医怎么样，可喜欢？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师傅又说，不急，你还可以慢慢想，师傅尚可多陪你几年。

　　多陪几年，那几年后呢？我内心促狭不安起来。

　　师傅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好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以便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师傅说，多走多看才能眼界开阔，偏于一隅则偏听偏视。世间之大，非一目所及，民生皆多苦，师傅只望你日后有安身立命之本，不必指望他人，多年之后也不会后悔今日所选。

　　师傅一路叨叨叨碎碎念，仿佛封老上身一般，我只能疯狂点头，完全插不上嘴。

　　临行前我与阿木道别，告诉他师傅要带我出去走走。阿木问我：你们要去哪儿呢。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约摸是长安以外的地方，大约像大桥旁说书先生说的一样，要闯荡江湖了”。
　　阿木又问：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呀。我笑嘻嘻的戳了戳阿木的脑袋，“师傅只说要出去走走，没说不回来，你放心好了，我回来了就立马来找你”。

　　阿木略显惆怅，闷闷不乐的道：可惜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不过你记得一定要回找我，不能忘了。
　　我连连保证，阿木才放了心。

　　阿弥。师傅的手在我眼前摆了摆，阿弥，想什么呢，你师傅我与你讲话呢。我转头望了望长安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是广阔的天空，一望无际。同我初到长安时没什么区别。只是我自己，初来时满腹新奇。离开时满腹疑问。

　　师傅，我们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啊。不过这主要看你日后想在哪儿，你师傅我老了，陪你走这一趟回来我可就走不动啦。师傅捋了捋胡子，又是老一套“我老了”的说辞。我都不想听。

　　旁边咕噜噜的驶过一辆马车，风吹起帘子，我依稀看到里面的人在舒舒服服的躺着。我看了看两步外背着行囊的师傅，又看了看一小会便沾满了土的鞋子，叹了口气。

　　有马蹄声哒哒越响越近，转头看到一高大男子骑着马冲我们过来，师傅转手拉了我一把，只听那男子驾驾两声，马儿便一骑绝尘，留下了我和师傅面面相觑吃土两无言。我呸呸的将嘴巴里的土吐出来，顺便胡乱摸了一把脸。

　　我：“师傅我有个问题要问，不过你不能说自己老了之类的话，不然我便不问了”。

　　你问吧，我不说便是。

　　师傅，我有些犹豫的问道：我们浪迹江湖是要走着去吗？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不骑马啊。我觉着马车就不错，还能躺着。。。

　　师傅闻言忽然不满起来，说道：你这小兔崽子说话轻巧，买马车买马不要钱吗？你有钱吗你就想买马车。

　　我：师傅你没有钱吗，你当初不是说攒了些钱开豆浆店用吗？

　　师傅依然没好气：给阿木看腿抓药不要钱吗。行走江湖路上吃饭不要钱吗。

　　我：那钱不够我们为什么不多攒些钱再去呢？

　　师傅瞪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语气都没变的说：我老了。

　　得，算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