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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RAB】hero ...

  •   1.

      他是我不灭的英雄。

      2.

      我在黑暗中沉溺。

      疯狂生长的杂草像是囚禁的牢笼,不知疲倦地覆盖,缠绕,夹杂着枯黄和濒死般的绿,贪婪而野心勃勃。

      黏湿的水渍从衣角向上蔓延,颜色由深到浅,泥土的腐烂味和口腔里的血腥把我的每一丝愤怒浇灭,再慢条斯理地碾碎。

      它妄图杀死我。

      我却为它倾倒。

      窒息和痛楚在第三分钟末降临,惨白的光影在眼前粗暴地重叠,反复纠缠,乐此不疲,我无意识地感觉到自己失去了视觉,还有,漂亮的灰蓝色。

      请杀死我。

      我的英雄。

      3.

      “莉齐。”

      思维像是燃烧的木屑缓缓失去火焰,在最后一刻又诡秘地窜起,野蛮地夺走一直期待的死亡。

      令人作呕的求生欲逼迫我挣扎,静默转化为鲜活,痛苦却不肯褪去,它为我执着,遵循我的意愿拿走我的性命。

      无声。

      似乎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污垢被不留情面地剥离削除,我渐渐接触到结实的地面,还有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换气的肺部。

      他罪该万死。我恶毒地想。

      麻木的感官延缓了我的神经,可烙印在骨子里的天生愤恨使我抬起头向前看去,面孔阴冷扭曲。

      男人撑着把黑伞立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狼狈的模样,黑白斑点蝴蝶结束住身后淡金色的长发,冷漠的灰蓝色眼睛流动着复杂的厌恶和讥讽。

      “莉齐。”

      “他死了。”

      他顿了片刻,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英俊到有些刻薄的脸不安地转到一边,嘴角抑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暴怒占据我仅存的那点可怜理智,脱离濒死状态时不再束缚的不只有歇斯底里的控制欲,还有更加动乱的暴痞因子。

      “他没有!”

      嘶吼之后是喉咙炙热的疼痛,像是要奉献出一片火海,烧死我这个出言不逊的怪物。

      “他没有。”

      4.

      1975年8月13日马尔福庄园。

      禁闭室里阴沉而压抑,窄小的窗口透进几分不明的光线,映出满地灰尘和破旧不堪的褐色木椅。

      这里并不能很好地约束我古怪易怒的性格,狭窄的空间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明的安全感,我可以肆意地践踏破坏,神经质地吼叫,发泄野兽的本能。阿布拉克萨斯以为我怨恨黑暗和肮脏,不想我只是讨厌与自己初衷相背的事物。

      比如背叛,比如反抗。

      他说我本质上是个冷酷的殖民主义者。

      我喜爱掠夺的快感,和高处孤独的自由。

      5.

      “塞西莉娅。”

      刻意拿腔作调的声音在我听来可笑至极,可男人仍不自知,他站在禁闭室门口不快地皱眉,又遮掩似地清了清喉咙,即使他无话可说。

      我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我,他虚伪狡猾惺惺作态,我偏执狠毒丧心病狂,明明都是最底层的恶劣个性,却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也许应该把他称为我的哥哥,卢修斯马尔福。

      我坐在房间积灰的角落里,轻蔑地掀起眼皮瞧他,森白的牙齿狠狠压住下唇,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顽劣笑容。

      我愿意激怒每个人,看他们丑态毕露后的慌张,我能触摸到心脏迸发出的真实的快乐,为我所有的自私阴险埋葬,也为它们愉悦地跳动。

      但卢修斯的温柔跟他的深情一样廉价。

      他的灰色西装很干净,略卷曲的淡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笑起来总有些慵懒意味的灰蓝色眼眸大抵能去勾引某些低年级的小姑娘,却让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妓女。

      我给予你世上最低廉的温柔和镜面掠过的素白残影。

      我喜欢火舌舔舐脸颊的悲怆和你隐忍的闷哼。

      我爱你。所以你必须爱我。

      无论真假,也无关于深浅。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撞进男人的怀抱,肩肘恶意地抵住他的胸口,几缕金发暧昧地落在了我的颈间,我笑了笑,嗓音尖锐得近乎刺耳。

      “你喜欢我?”

      6.

      我不是纯血统背叛者。

      我甚至病态地在某些方面同阿布拉克萨斯有着同样的认知,我憎恶卑微低下,以及除我之外的任何跋扈。

      但遗传性的阴狠和不肯屈服将我塑造成一个与纯血统家

      族养出的女孩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我从里到外都是黑色

      的腐朽和枯槁,还有难以磨平的棱角。

      7.

      格力莫广场十二号 8:00.pm.

      夜晚属于猎食者。

      晦暗的灯光适合我肆无忌惮的窥探。

      可我模仿不了卢修斯恰到好处的虚与委蛇,我掩藏不住凉薄和无动于衷,所以他说

      ——只有未经驯服的野兽才会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

      “你要懂得隐忍和伪装。”

      我面无表情地吞咽下第二块甜腻的蛋糕,刀叉锋锐的边缘险些划破嘴角。

      繁重的蝴蝶结和蕾丝勉强支撑起我瘦削的身体,血肉像某种塑料制品,僵硬而苍白,手腕上咖啡色的扣粒勒出一道道红痕,昏黄缱绻的灯光打在我毫无血色的半边侧脸,昳丽又荒诞。

      如同即将枯萎的黑色大丽花,连死亡都带着馥郁的气味。

      12岁之后我开始被迫出席各种晚宴,大部分时间我安分地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卢修斯一个接一个地换着舞伴,他总是长时间地凝视女孩们娇艳的脸庞,灰色的眼眸永远含情脉脉。

      但他不会吻她们。

      8.

      纳西莎·布莱克,她注意到角落里的我,远远地冲我勾唇微笑,手中剔透的高脚杯里浅浅地覆着令人心醉的酒红。

      她有着灿金色的长发和水仙花一样明媚的脸庞,血统高贵,优雅自持,对未婚夫适当的逢场作戏给予一定的容忍,是家族联姻的绝佳人选。

      我怜悯她像是奋不顾身扑火的蛾子,为家族一点微弱的希望葬送青春和年老。

      9.

      我生性冷漠,桀骜又放纵,也不在乎微小的爱恋和乞求,宁愿感受疼痛也不愿一无所有。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戾气和贯穿身心的烦躁几乎要把我撕成碎片,笑声音乐声和类似酒杯碰撞的声响巧妙地衔接,伴随着我愈来愈沉重的呼吸和沾了血一般赤红的眼角。

      阿布拉克萨斯形容过我的眼睛,灰蓝里挑染了一缕静谧的银色,像是缀着沉沉雾霭,眼尾微微下垂,平白无故生出冷淡和不近人情。

      他也明白我背弃不了疯癫。

      混沌充作粗糙的酒瓶仰面灌进我的喉咙,唇边溢出浓烈的麦芽泡沫,我眯着眼醉酒般浑浑噩噩地倚在墙边,眼尾的赤色悄无声息地氤氲成浅红。

      我为自己营造模糊和混乱,把发疯的灵魂钉在耻辱柱上。

      直到躁动牵连蠢蠢欲动的暴怒燃尽骨骸,理智英勇无畏地停留在我愿意伪装的表层,我迟钝地嗅到奶糖的甜香和清冷的松枝味,慢慢抬起头。

      10.

      唇瓣因为长时间的撕咬鲜血淋漓,我看见少年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想要舐掉血迹,唇齿间顿时蔓上浓重的铁锈味。

      他望着我眼里的迫切和叫嚣一怔,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右手从紧握成拳到缓缓摊开,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乳白色的糖果。

      奶糖迅速地融为舌尖的甜蜜,然后少年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黑发黑眼,清秀而苍白,脸庞的轮廓像极了西里斯布莱克。

      他冲我礼貌地笑了笑,黑眸温润潋滟,如同母亲留给我的黑曜石耳坠。

      “你好。”

      11.

      后来我仍会记起那一刻心脏的稳定和呼吸的绵长,我像个正常人一样短暂地爱上了热闹的人群,嘈杂和嬉笑。

      我从来都得不到的东西被人轻易地交付于手,摒弃虚妄和恍惚,那束我年幼时就曾幻想的光芒终于留意到立足在黑暗里的女孩,他用一颗糖来弥补我千疮百孔的躯体和灵魂。

      “你好。”

      我抬眼望着少年错愕的神色一笑,开口道。

      12.

      1975年12月18日,我们在风雪中相爱。

      他叫雷古勒斯布莱克。

      13.

      1976年冬12月26日

      霍格沃茨特快

      少年沉默地坐在我对面,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衣却丝毫不显臃肿,原本堪堪与我并肩的个头在一个暑假后飞速地窜高,侧脸清隽,只是线条更明朗了些。

      他低着头不语,纤长浓密的眼睫低垂,投下一弯好看的阴影。

      他在逃避。

      “雷尔。”

      “你信我吗?”

      我听见自己平淡到近乎无动于衷的声音,没有颤抖和微末的愤怒,像被剥夺了所有的生命力。

      我曾依附于暴躁,神经质和痛苦,那才是最真实的我。

      但我爱他,我愿意收敛病态的张牙舞爪,放弃触手可及的放纵和恶劣。

      他应该始终如一,有着完美的皮相和根骨,眉眼清透。

      “我信。”

      他轻轻出声,左手覆上我冰凉的紧紧交握的双手,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我融化。

      “我同样相信我的家族。”

      14.

      我永远忠于自己。

      信仰可以被燃成灰烬,荣誉在政权的变迁后成为一纸空名,用生命换来的光辉转瞬即逝,每个人注定孤独,就像我们最开始来到这世界一样。

      我生在这个阴暗的时代,我的父亲和哥哥都疯狂地追随遥不可及的纯血统主义,在心中践行统治的幻想,所以他们选择了神秘人。

      我以为雷尔会明白的,纯血至上不是草芥人命的理由,暴力和血腥镇压不了埋藏着煤矿的心。

      纯血观念随着年老和衰弱化为尘土,布莱克家族有西里斯布莱克,敢于反抗的人会越来越多,那场战争终将来临。

      那些执拗和勇敢从未熄灭,在灰烬中重生然后从容地赴死,被称为英雄的人们大步向前,走向正义,即黑暗永久的对立面。

      哪怕是一线岌岌可危的光明。

      我想

      雷尔,我们大抵只能走到这里了。

      连同你给予我的爱和沉静,我一并奉还。

      15.

      车厢内雾气升腾,我抬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似乎是哭了。

      16.

      那次火车上的质问后我和雷尔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相对于冷战,不如说是彻底的分道扬镳,年少的爱情有着突然的开始和猝不及防的结束,炽热但美好。

      最后少年落在我额头生涩的亲吻,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像是连这点微薄的亲密都自惭形愧。

      17.

      1976年12月31日

      我听说布莱克家出了个英雄,成为了布莱克夫妇的骄傲。

      18.

      事实上只要我刻意地回避,我在毕业之前见到雷古勒斯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变得愈发消瘦,单薄的黑色长袍在身上晃荡,唯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依旧沉着光影和伸手可触的温润。

      我有时碰见他仍会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爱人近在咫尺。

      但我们都没有后悔和挽留。

      19.

      1977年,我从霍格沃茨毕业。

      天气是罕见的阳光明媚,光线浓郁灿烂,落在年轻女孩亚麻色跳跃的发尾和男孩棱角分明的半边侧脸,辗转留恋。

      那是独属于霍格沃茨的光芒。

      但它不再照耀我。

      20.

      1978年

      卢修斯正式和纳西莎订婚。

      作为他名义上的妹妹,我参加了那场盛大的代表两个家族联姻的晚宴。

      彼时我勉强能同卢修斯一样举起酒杯作秀般地附和和恭维几句,我失去了三年前对虚伪揉杂着恨意的愤慨,也失去了让我看到光亮的少年。

      “塞西莉娅。”

      我坐在角落里怔住,随即回头用力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

      雷古勒斯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脸庞瘦削而干净。

      他站在我面前,手里紧紧地握着一颗糖。

      “我以为你会需要的。”

      他顿了顿,像多年前一样缓缓松开手,把奶糖放在了桌子上。

      “对不起。”

      他说道。

      21.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我们谁都没有做错。

      只是我们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而已。

      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模糊,喉咙里挣扎着想要表达一些反对的声音,出口却是哽咽。

      1978年7月24日晚 9:17

      我在欢笑声中泪流满面。

      22.

      同年9月,我意识到他的道歉并非在于愧疚,而是我们再也无法相见,是抱憾的生离死别。

      我在克利切的语无伦次和遮掩中找到了那个山洞,克利切固执地认为我不是他小少爷的家人,我想,最好我属于一个籍籍无名的爱慕者。

      山洞里阴森潮湿,我在斯莱特林挂坠盒的复制品里找到了那封遗书。

      致黑魔王:

      我知道,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这个秘密,我已经拿走了真的魂器并将它尽快销毁。

      我甘冒一死,为你遇到命中对手时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R.A.B.

      那一瞬无比漫长,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像细沙一样流逝着,回忆却不断倒退追溯到前,我在放慢的节奏里听到少年那声对不起之后紧衔的一句呢喃。

      夏风微醺,窗外繁星满天。

      我爱你。

      我当时,也仅仅是没有听到而已。

      23.

      我摩挲着那封遗书,忽然间笑起来。

      “雷尔。”

      “我输了。”

      “你是英雄。”

      24.

      是我难以企及的心中不灭的。

      英雄。

      25.

      1978年12月26日

      塞西莉娅马尔福自杀于马尔福庄园禁闭室。

      她两个月前就开始神志不清,男女不辨,常常孤身一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中紧紧握着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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