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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篇 爱情 ...

  •   一,
      “我可能就要死了。”
      闷热的午后,赵方砚在桌子上支着头昏昏欲睡,一听这话一个激灵,睁开了迷迷瞪瞪的眼,对面这位小祖宗倒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颗泡泡糖,三下五下剥了扔进嘴里,无所谓地嚼起来。
      “要死了还有可能不可能的?”赵方砚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斟酌道,“还有糖吗,也给我一颗。”
      在对面少女的白眼里,他又不急不忙地补了句,“戒烟。”
      他的便宜外甥女不耐烦地又掏出颗泡泡糖,朝对面仍过去,一脸冷淡,“我劝你别管我,赶紧送我回家,不然小命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别啊,你妈可把你托付给我了,给小舅舅说说呗。”赵方砚淡定地笑笑,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呵。”少女突然短促地冷笑一声,抬起脸,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映照下越发透明,眼神充满了恶意,“那给你个了解的机会,明天家长会,你跟我去开,你就知道有什么事儿了。”
      “哦?搁这儿等我呢,行啊。”赵方砚爽快地答应了,懒洋洋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听你这么说,你们学校是出事儿啦。”
      少女静静地盯了会儿自己对面胡子拉碴甚至有些颓废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我们学校,有鬼。”

      “丁零零”门外忽然吹过一阵大风,挂在门框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屋内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赵方砚挠挠头,语气敷衍又果断地说道:“不可能,你看看我这墙上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这同志思想不行啊。”
      少女垂下眼,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没有人相信我。”
      她缩在小角落里,冷静地开始收拾东西。
      “唉,大侄女儿,别走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老早就没有鬼魂胡乱作怪啦,大家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赵方砚看人要走,嘴皮子立马利索了起来,开玩笑,要让人小姑娘跑了,他老娘得揪烂他的耳朵。
      “行吧,实在不行,我打给电话给你确认一下行吧。”
      少女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这句,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喂,黄泉司吗?”赵方砚行动能力爆棚,娴熟地打开手机,说打就打,“哎,对是我,小赵,我想问下啊,最近这个陵州这一片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鬼怪出逃害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发生啊。”
      “?”少女站定在原地,一脸懵逼。
      “你叫啥名儿啊,你们学校叫啥啊,大侄女儿。”赵方砚突然收了收客套的笑容,回头小声问道。
      “我叫南阙,南方的南,宫阙的阙,我在陵州一中上学…..”南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哦,我侄女儿小南,南阙,她上学的那个陵州一中,就我们这儿一高中,最近可不太太平,你看,要不派两个人看看?”赵方砚笑嘻嘻地问道,“我去?我不成,那万一是个恶鬼,还是你们专业人士去对付比较好。”
      南阙困惑地站在门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嘴里有颗泡泡糖,差点咽下去。
      “那行吧,你们最近人手缺的厉害啊,得考虑增员啊,我就先去看看吧,万一要真有什么告诉你们,行,发邮件,我知道了。”赵方砚三两句话应付了电话那头的人,合上手机,转头又挂上自以为和善的表情,“大侄女儿,我问过了,最近阴间没啥恶鬼逃出来,估计你们学校也就是个地缚灵之类的小鬼作怪,你阳气不足这才缠上了你,我跟你去你那儿看看,看能不能解决了。”
      看南阙不说话,赵方砚赶忙加了句,“没事儿啊,叔搞不定,还有帮手,你放宽心啊,这点小事儿别再烦你妈了,包在叔身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南阙皱着眉,很想安慰自己只是面前这个人在装神弄鬼,可是这段时间来她遇到的事让她不敢再有别的侥幸想法。
      “我是你小叔叔啊,姓赵名方砚,陵州市彩衣巷山海观店主,社会主义正直智慧帅气好青年。”赵方砚爽朗地笑起来。
      南阙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推开门,“明天下午两点,陵州一中门口等你。”
      “还有,没文化多看点书,侄女外甥女舅舅叔叔都分不清,就别说自己智慧不智慧了。”

      二,
      十一月五日,下午一点五十分,天气多云转小雨,陵州一中。
      陵州是个不大不小的三线城市,教育资源也没大城市那么丰富,陵州一中是整座城市最好的几座高中之一,平时学风严谨,学生行为举止大都规规矩矩的,连教学楼都是统一的色调。
      赵方砚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看台上的老师口沫横飞,扫视了一圈身边的认真倾听不时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家长,摇了摇头,隐蔽地把头转向了窗外,外面不知是不是阴雨天的原因,天色渐黑,他一面有些后悔来开这无聊的家长会,一面又想晚上吃些什么好,逐渐,老师在台上激昂的语音逐渐远去,赵方砚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哗啦!”
      一声巨响伴着天空的闪电把赵方砚从梦中吵醒。
      他恍惚地把头从手臂间抬起,迷迷瞪瞪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教室,方才挤满了家长的空间如今竟空无一人。
      “糟了,大侄女儿啊,叔叔对不起你,完蛋完蛋。”
      赵方砚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左看右看,连老师的影子也没见着。
      “老师啊,还在吗?“
      赵方砚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橙子味儿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没人?那就是有鬼喽。“
      他笑嘻嘻地踢开面前倒着的木椅,椅子嘎吱一声竟然裂了,赵方砚弯下身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桌椅,“好旧啊,得有几十年了吧。“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没信号的手机,朝外走去。
      外面一片漆黑,大雨哗哗地下着。
      整个校区空空荡荡,连长明的门卫处也没了一点光亮。

      “太诡异了。”南阙想着,本来她好端端地在教室里上课,那是节语文课,老师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着君子独善其身的古文,一闭眼的功夫,她就到了这个鬼地方,一睁眼给她吓坏了。
      不过还好,南阙也不是一般胆小的小姑娘,她当机立断走出了教室,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学校变得很奇怪,虽然建筑格局都没有变,但感觉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黑暗里,看着她。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南阙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也想不出来,这时突然,身后好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有人来了吗,南阙惊喜地想着,但很快她的大脑疯狂反馈她不对,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从小南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面对未知的危险,她的第六感非常准。
      南阙僵硬地朝着前方迈开了步子,随后狂奔了出去。
      她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平时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走到的楼梯口,她至少走了快半个小时,仿佛这条走廊是无止境的,一个人也没有的校园本身就不科学,可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人,就更不科学了,或许来的根本不是“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阙已经用尽全部的力气万千冲,可是前面的路还是越来越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大脑疯狂旋转,为什么甩不掉她。
      突然,前方似乎出现了什么,是一堵墙,南阙心中一喜,楼梯口终于到了,她赶忙加快速度,有些乏累的腿似乎又充满了力量。
      “哒哒哒。“
      南阙心中一紧,猛然一顿,前面的楼梯处也传来了脚步声,一前一后,充满了恶意地一步一步接近她。
      无法,南阙硬是冲进了楼梯隔壁紧闭的教室内,她捂着自己的嘴,心脏跳得飞快,满脸惊恐。她蹲在窗户旁课桌底下,期待能够快点醒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好几次她被迫在课上睡着,一醒来就是下着雨黑夜里的校园,没有一个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脚步声。
      “同学,同学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家,晚上楼梯上锁,老师送你出去吧。“
      突然,熟悉又温和的男声在走廊里想起。
      秦主任?南阙一愣,那是他们年纪主任秦柯的声音,秦柯年纪不大,是新调来的,平时与另一位主任一起负责高一年纪,但他主管学生的生活方面,对学生还算温和,人也长得很有书卷气,平常很多小姑娘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借着有学习压力的由头去找他说话。
      “南同学,快出来吧,天不早了,还下着雨呢,你爸妈正在门口等你呢。“
      秦柯温柔的劝导仿佛有魔力,南阙心里一松,恍惚间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过了,她愣愣地正准备迈出步。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闪电又来了,雷电在空中炸开,南阙睁大眼睛,用手猛地止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腿,咬紧牙缩回原来的位置,不对,他不是秦老师,秦老师这么晚不可能在学校,可是如果不是秦老师的话,那外面又是什么东西呢。
      “南同学,你再不出来的话,老师就要生气了哦。““秦柯”温柔的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恶意,“你在跟老师玩儿捉迷藏吗,真好哇,老师最喜欢捉迷藏了,那老师来找你了哦。“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尖细起来,藏着诡异的兴奋。
      “在哪里呢,你在哪里呢。“
      南阙捂紧嘴,强逼着自己不要颤抖,可是,可是他还是过来了,停在了旁边的窗口,幸好,过了片刻,似乎没发现什么,“他“走开了。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南阙松了口气,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掉落下来,贴身的校服衬衫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她一阵腿软,大脑空白地什么也想不出来,但幸好,那个东西走了,她得赶紧走,只要顺着楼梯跑下去,不能走正门,门卫处不知道有没有怪物,那就走偏门,再跑五分钟就是一个隐蔽的小门,门不高,能爬过去,她以前逃课的时候经常走这个路线,不用十分钟她就能跑出去,不,快的话七八分钟就可以,南阙快速盘算着,但突然,她僵住了,她的手臂贴上了什么东西,冷冰冰的带着粘液的滑腻感,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吹气。
      “南同学,老师找到你了哦。“
      南阙睁大眼睛,她缓慢地移动眼珠,在她右手旁,一个人形一样的东西紧紧贴着她。
      她想尖叫,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那东西有着秦柯的脸,他在找到南阙后笑容越来越大,嘴角一直往两边咧,最后崩到极限,整张脸蹦出一阵黑色的血液,竟然裂开了,肉芽从他的伤口处长出来,越来越长。
      人在危机时潜力是无穷的,南阙几步踉跄着从课桌下跳出来,可还没等她跑多远,那东西的脸上的肉芽猛地长长刺过来,缠住了南阙的脚腕,把她拖倒在地。
      完了,南阙心想,脚腕扭了,她跑不掉了。

      三,
      就在绝望之际,一道耀眼炙热的火光从窗外射进来,火舌如同有眼睛一般精准地缠上了怪物,怪物怨恨地惨叫一声,松开了触手,滚到了一边,可无论它怎么滚,身上的火焰却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不到片刻,它便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尘都不曾留下。
      南阙怔愣地倒在地上,脚腕上仍残留着怪物触手冰凉恶心的触感,她抬起头,在浓烈的火光里,她昨天刚认的便宜叔叔,脸色冷峻,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他停下的那一刻,火光随即消失,教室重归黑暗。

      赵方砚挂上自认为十分温良的笑容,弯下腰帮南阙把断开的脚骨接好。
      “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他刚刚一直在教学楼里打转,只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残魂,连鬼怪都算不上,正盘算着该怎么出去,就感觉到六楼的冲天恶意,本打算来消消遣,却发现受害对象是自家小侄女儿,真是有种自家房子倒了的感觉。
      赵方砚默默腹诽,却瞥见昨天还一脸嚣张的小太妹侄女儿,目光空洞地一直盯着自己,顿时心虚道:“没事儿吧,大侄女儿,疼着了?还是吓到了,不好意思啊,叔刚有点迷路了,你们这学校,叔也是第一次来嘛…..“
      话还没说完,就见南阙眼里泛起了可疑的泪花,猛地抱住赵方砚,抽泣起来。
      “哎,咋啦,小祖宗你别哭啊,真吓着了,别哭啊,我这不是给你报仇了吗,别告诉你妈啊,有叔呢,别怕了啊。“
      赵方砚慌了,手尴尬地半举着,心里快速计算是几天前换的衣服,臭不臭,这眼泪鼻涕的要不要再洗一遍。
      “臭。“南阙皱巴着脸,从他身上起来,眼睛红红地瞪了他一眼,”你几天没洗衣服了?“
      “哈哈,好了好了,别在乎这种小事,来起来试试,脚要不要紧,咱们赶紧出去吧。“赵方砚笑着试图给自己台阶下。
      “没事。”南阙摸了把脸,黑色的眼线液晕在眼周,大红色的口红也变得一塌糊涂,但她丝毫不在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脚腕,还有一些酸痛感,但是已经不碍事,“我们走吧。”

      “刚刚那是什么。“沉默间,南阙问道。
      赵方砚正在四周张望,企图找到突破口,闻言疑惑地往下看她。
      “火。”南阙简洁问道。
      “哈哈,那是我点的火,幸好我还带着打火机,我就知道这些鬼怪怕火。”赵方砚打哈哈道。
      “你是道士吗?“南阙道,”会法术的那种?“
      “没有火会自己找方向,昨天,昨天你打电话对方叫黄泉司,你们是什么异能组织吗。“
      对着南阙认真的眼神,赵方砚叹了口气,“侄女儿,你平常玄幻小说没少看吧,哪来的什么异能组织啊,现在可是社会主义社会。“
      可能是南阙狐疑的眼神过于强烈,在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赵方砚补充道,“我算是半个道士吧,那也不是什么异能,那叫咒术,那天电话那头不是什么异能组织,人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司,就是主要业务是鬼怪相关。“
      “捉鬼公司?“南阙疑惑道,”业务挺发达的。“
      过了会儿,南阙似乎踌躇了片刻,又说道,“我能学吗?“
      “啥?“
      “咒术。“南阙认真地看着赵方砚,”我想学咒术。“
      赵方砚愣了愣,抓着头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教你,你妈得打断我的腿,还是别了把。“
      闻言,南阙又沉默了。
      又过了很久,他们俩已经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好几层,“我会瞒着我妈的。“
      少女极力保证道,语气充满了恳求。“其实,我能看见鬼,从小就能看见。“
      赵方砚意外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要保护我自己,求求你。“南阙咬着嘴唇道。
      赵方砚眨眨眼,思考片刻道:“那等我们从这里走出,我考虑考虑?”
      少女的眼睛猛然亮起来,压抑不住的喜悦像是火焰在瞳孔里疯狂跳动。
      “好!”她雀跃地一口答应。
      “行了,我们先走出去吧,小祖宗。”赵方砚无奈道。

      “这是鬼打墙吗?”南阙道,“我们已经在这个楼梯上至少走了一个小时了。”
      赵方砚嘴里嚼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软糖,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你吃糖也太多了吧,小心得糖尿病。”南阙鄙夷道,这一个多小时,他们都没再遇到什么危险,偶尔有一些异物,也被赵方砚一把火瞬间烧了个干净,久而久之,她也放松下来。
      教学楼外,雨一直在下着,粘稠的黑暗吞没了所有可能的亮光。
      赵方砚打了个响指,自他身侧凭空出现了一朵火焰,替代了原本将要燃烧殆尽的符纸,“小祖宗,这是成年人必须经历的苦难你懂不懂?”
      南阙翻了个白眼,正好趁着火光,打开了自己的化妆镜,给自己补个妆。
      赵方砚余光瞥到,凉凉地补了句,“不过说真的啊,你这化妆技术也太糟糕了,还不如素着脸青春活力。”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南阙补好散粉,正想打开口红,突然赵方砚抓住了她的胳膊,“干嘛?”
      她皱着眉,正想发作,赵方砚突然把食指放到嘴唇边,示意她安静。
      南阙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从左望到右。
      “要开始了。”赵方砚低声道。
      什么要开始了,南阙满脸疑问,皮肤上起了一片又一片鸡皮疙瘩,虽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但身体的反应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了她,有鬼。

      火光熄灭了,仿佛实质化的黑暗如水波泛起了涟漪,在南阙的眼睛里,这个世界在慢慢扭曲。
      “跑!”赵方砚厉声道。
      两人一前一后,飞速跑向了旁边的教室,南阙犹豫了片刻,但危急之时,她也不敢多想,只能紧紧地跟着赵方砚。
      门开了。

      三.,
      “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老师平静的阅读声传进耳朵,南阙猛地睁开眼,盯着自己面前的课本,昏黄的灯光洒在书页上,她心中平静了不少,我逃出来了,我终于醒了?
      南阙心中狂喜,没敢抬头,在课桌里摸索着找自己的手机,想给赵方砚发个信息,确认他是否安全。
      手机藏得有些里,南阙也不敢大动作去翻找,只能一点一点往书包里,课桌深处搜寻。
      终于她找到了,她欣喜地把手机掏出来。
      “为什么感觉这么小。”南阙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往下看去,竟然是一部破旧的小灵通!
      她僵住了,突然感觉班级里的气氛非常古怪,为什么没了声音,老师怎么不讲课,是到了自主学习的时间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有人在,看着我呢?
      南阙缓缓抬头,只见班级里所有的人,都瞪着眼睛扭过头来看她,所有的“人”嘴角都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完蛋。”南阙咽了口口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踢开桌子和板凳,从后门跑了出去,奇怪的是这些“人”也不追,只是南阙跑到哪里,他们的头就以同样的角度偏向哪里,嘴角的笑容一丝也没有改变。
      “这都什么鬼,赵方砚又跑到哪里去了。”一口气往上跑了好几层,直到下课的铃声大声响起,南阙才冷静下来,外面的世界与刚刚不同,非常热闹,下了课,走廊里全是出来休息玩闹的学生,天空也变得很明亮,阳光洒在走廊上,但南阙阙一点没感到温暖,她总感觉这些就在她四周开心大笑的学生似乎都在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打量她,像是在评价一块“肉”。
      “辛然,看什么呢。”南阙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打了一些,她惊恐地回过头,是两个笑吟吟的女生,那个拍她肩膀的长了一张小圆脸,皮肤白净,乌黑短发,看上去十分可爱。
      “你们在叫我?”南阙指了指自己,迟疑道。
      “不然呢,赶紧来啊,都等着你呢,器材室,大课间都快过去十分钟了,时间有限,赶紧过去啊。”另一个女生不耐烦道。
      南阙不明就里,本想拒绝,可她一露出想拒绝的表情,走廊上所有的人又开始停下所有动作,冷冷地盯着她,她的感觉告诉她,如果真的拒绝一定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
      “好。“别无选择,南阙冷声道,”走吧。“
      当她答应的那一刻,走廊里又恢复了正常,说笑声又嘈杂了起来。
      南阙往前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学校也不是她就读的学校,至少时间上不是,而她自己好像目前也不再是她自己,因为她刚刚凑巧瞥见对面反光的玻璃上,映着一张完全陌生的女孩儿的脸。
      她只能往前走,找到活下去的一线希望。

      “哎….“赵方砚叹了口气,这个域太难办了,一层套一层,他又把自家小侄女儿搞丢了,”但愿她别遇到什么事儿。“
      “我太难了。“赵方砚苦着脸,一把火烧掉整个教室盯着他的”人“。
      “看什么看,爷的帅气,你们不能拥有。“他无奈地颠了颠手上的旧手机,”十年了,还不安息,妄想把无辜的活人拖进你的苦海,这样可不好啊。“
      赵方砚走到走廊上,背后是焦黑的教室,所有走廊上的人都看把头扭过三百六十度,死死地盯着他。
      赵方砚耸了耸肩,“阿弥陀佛,今日要造杀孽喽。“

      “辛然。“

      四,
      南阙一进门,只见器材室里围了一小群女生,大概有五六个,为首的是个长相十分清纯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她叫完名字,朝辛然甜甜地笑起来。
      南阙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另一个有些壮实的女生关上。
      哦,校园暴力经典场景,她想着。
      “宋辛然,潇潇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背叛我们?“去接她的圆脸女生厉声道,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甜美。
      “不好意思。“南阙出乎意料真诚地看着陆若潇,也就是那个长发妹子的眼睛,说道,”都是我的错,让你伤心了。“
      陆若潇神色一动,柔声道,“辛然,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你既然喜欢高羽,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我们交往之后,跟我决裂要抢走我的男朋友。“
      哦,为爱生恨,校园暴力,不小心杀死了宋辛然,宋辛然变鬼,南阙一脸了然。
      “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男朋友,都是我一时迷糊。“南阙假意伤心流泪道。
      看着宋辛然流泪,不知真假,陆若潇也没崩住,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很快泣不成声,见此,那个关门的壮硕女生一把把陆若潇拽到身后,竖着眉毛怒道:“少装的可怜巴巴的,也就潇潇看你可怜,今天不教训你一顿,以后你恐怕小三上瘾,不要脸的臭女表子。“
      现在的中学生骂人可真狠啊,南阙一面落泪,一面分神想到。
      “宋辛然,潇潇和高羽两个人郎才女貌,校草配校花,那才是天生一对,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我告诉你,你的光辉事迹现在全校都知道了,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小圆脸一脸担忧地站在陆若潇身边,不屑道。
      南阙低着头只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真是不要脸,让我教训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壮实女生气不过,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南阙,另一只手作势要扇耳光。
      这还真要动手?南阙在心里叹了口气,反手捉住女生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甩一个耳光过去,“说就说了,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
      趁她不备,从她咯吱窝里钻过去,踹门而去。“走了啊,各位小妹妹,下次校园暴力别人,别往一个方向靠的那么紧,也没人守着门,一点技巧也没有。“
      南阙一边说,一边往门外撒腿狂奔。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小圆脸懦懦道:“潇潇,她跑出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陆若潇红着眼睛,看着大开的门,叹了口气,“让她走吧,既然她不愿意,那就随她去吧。”
      “毕竟外面比这里可危险多了….”

      跑了很远,南阙才慢下来躲在角落里大口喘气,这个身体的身体素质太差了,跑也跑不动,跳也跳不远。
      “真难办。”她抹了把脑袋上的汗,四处张望,这应该是个美术教室,周围摆放的都是写颜料绘画器材等。“虽然器材室里面气氛很紧张,但是却并不会危及性命。”
      南阙默默地撸起袖子,纤细的手臂上汗毛全部炸起。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了,非常危险。”
      南阙警惕地环顾四周,长时间呆在这样恐怖的环境里,已经让她不在那么恐惧,至少能够保留一些理智,去思考。
      她活动活动手腕脚腕,起身,这里看上去有些简陋,两排画架对着放在教室的两边,旁边还放着未干的颜料,似乎有人不久前还在这里画过画。
      理智告诉她这里非常危险,赶紧离开,可是南阙却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她走到一幅画前,抹平卷起来的画纸,浓烈的色彩让她恐惧地后退了半步。
      这是一幅充满恨意的画,猩红的颜料做底色,画者用黑色涂了一个女性,中长的头发,咧开嘴仿佛很开心的微笑着,她的眼睛全涂满了黑色,眼角有鲜血在流下。
      这幅画画的很粗糙,根本无法分辩具体的样子,可是南阙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那是辛然,她目前附身的那个小姑娘。
      “这是全校公敌啊….”南阙烫手似的避开这幅画。
      “宋辛然!”一个年轻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南阙猛地转过头,只见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高个男生,他长得很俊朗,剑眉如鬓,唇红齿白,似乎是刚打完篮球,他还穿着背心,手臂肌肉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
      “高羽。”南阙惊恐地发现身体不再受她控制,她仿佛变成了真正的背后灵,只能旁观。
      “高羽,我……”宋辛然咬了咬嘴唇,“很累吧,擦擦汗吧。”
      宋辛然抬起手,一张秀气的手帕莫名地出现在了她手上。
      “不必了,待会儿放学,你跟我走吧。”高羽冷冷地说道,看也没看宋辛然的手帕,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宋辛然闻言,猛地抬头,欣喜道:“真的吗?”
      “你不是一直想放学跟我一起走吗?”高羽嘲讽地笑了笑。
      “好!”宋辛然一口答应下来,“那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回来找你。“
      话还没说完,像是怕他后悔,宋辛然赶忙跑出美术教室,留下高羽一个人站在原地,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高羽一点也不喜欢她啊,也不情愿和她一起,怎么突然又要送宋辛然回家了呢。“南阙想着。
      宋辛然一路高兴地又蹦又跳,身边走廊上的人却像是看什么笑话似的用充满恶意又好奇的眼神盯着她,宋辛然跑向哪里,这些人就看向哪里。
      “似曾相识啊。“南阙在心里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道。
      她跑回班级,在剩下还没走的人的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和不怀好意地窥视中,快速收拾好书包,跑出去,又拐进厕所,对着整理了头发和衣着,这才满怀期待地走向走廊另一边的美术教室。
      宋辛然哼着歌走到了教室门口,在她的手放在门把上的那一刹那,南阙浑身汗毛再次炸起,寒意弥漫在心脏每一个角落,她在没人能听到的角落里大吼,“不可以,不要开门,跑,赶紧跑!“
      可是宋辛然听不见,她满心只有要见到喜欢的男孩的激动与欢喜,于是毫无顾虑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像美术教室这种多功能艺术用教室,学校都安装了厚厚的窗帘,在不使用的时候,窗帘大都会被放下来,今天,教室内一片漆黑。
      “高羽?“宋辛然疑惑道,”你怎么把窗帘放下来了,我们快走吧。“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锁了起来。
      宋辛然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出于对喜欢之人的信任,她还是壮着胆子问道,“高羽你在吗,你再不出声,我就走…”
      话音未落,宋辛然就被人扑倒在地,她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想尖叫呼救,但那个人捂住了她的嘴。
      那个人的手掌粗糙又厚重,不是高羽。
      那人炙热的喘息扑在少女幼嫩的耳垂后,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冰冷的镜头上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在绝望的黑暗里,少女被撕裂了。
      “滚开,畜生,滚开!”南阙在虚空中大吼,宋辛然的绝望和疼痛像刺一样扎进南阙的脑海里。
      过了许久,也许是到了深夜,学校里空无一人,门外大爷也结束了巡逻,回房间休息,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雨,宋辛然被扔在地上,忽然有人开门进来,脚步声定在了她身前。
      宋辛然吃力地抬起头,清爽的黑发因为各种□□黏糊在了一起,她脸上混杂着鲜血与泪水,模糊中,在黑暗里,她看见了高羽的脸,清俊的少年半蹲下来,厌恶地看着他,旁边还有几个年轻男孩指着她互相谈笑。
      “为什么…”南阙的脑海里突然幽幽地想起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宋辛然的头被其中一个男孩儿用脚踩在了地上,她的五官被挤压进灰尘里。
      “我并没有想拆散你们…..“
      高羽冷漠地走向了一边,男孩儿们更肆无忌惮,像摆弄玩具一样,玩起了奄奄一息赤身裸体的宋辛然。
      “我只是藏起了以前写给你的情书,我从没想过要把它送出去….”
      脆弱的少女只剩下一口气,高羽带着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了。
      “救救我……饶了我吧……”
      空荡的教室只剩下少女和高羽带来的□□混混,那些人掐断了少女脆弱的脖颈,把她的血肉分割成好几块,带出了学校,唯有头颅,深埋在了学校正中心的大树下。

      画面逐渐远去,南阙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她跪倒在美术教室的画前,画里少女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庞大的恶意汹涌而出。
      教室里的一切开始异变,天花板开始流血,四周的墙壁有触手生长出来,画里的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南阙悚然惊醒,她听见疯狂地嚎叫声,有人再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又好像有嘎吱嘎吱的笑声。
      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对准了她,熟悉的粗重喘息声回荡在空旷的美术教室里,一如十年前。

      五,
      “小叔!“危急时刻,南阙大叫道。
      艳丽的火鸟从窗户外破窗而来,火焰把整个房间都照的光亮无比。
      “来嘞!“赵方砚跟着火鸟翻进来,火焰更加汹涌,一瞬间就把教室里所有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要去报仇就找仇人嘛,伤及无辜可就不对了。“赵方砚把南阙扶起来,冷声道,”再说了,高羽,陆若潇,乃至这个年级所有的人不都已经被你杀死了吗?“
      闻言,南阙愣了愣,突然想起,陵州一中的一个秘闻,十年前,一场火灾,烧死了整个高一年级,据说是电路短路,从那之后,校方翻新了学校,重整电路,每个年级分配两个教学主任,一个主管督学,一个主管学生的生活和安全。
      “宋辛然,你还想要什么。“赵方砚冷静道。
      在漫天火光里,一个人形摸样的生物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南阙定睛一看,那就是宋辛然,她那四分五裂的骨肉,被硬粘在了一起,显得十分诡异。
      “宋辛然“咯咯直笑,她的眼睛黑洞洞,不见光彩。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永远活在无尽的痛苦里,他们是死了。“宋辛然怨恨道,”可他们又去转生了,他们都能重新来过,只有我,只有我,要在这日复一日的黑夜和冰雨里,一次又一次体验被撕裂的痛苦,凭什么!“
      她已经不是那个画面里的宋辛然了,无尽的苦恨把她变成了厉鬼。南阙站在赵方砚身后想到。
      赵方砚闻言,静默了会儿,道:“高羽没有转生,他为一己私欲,纵他人杀虐无辜,被判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要在地狱中受尽撕裂魂魄之苦。“
      宋辛然突然安静下来,歪着头看他。
      “人间不能判的因果,死了之后也逃不掉。“赵方砚平静地看着对面血肉模糊的少女,”至于陆若潇,她们那天把你堵在器械间,并非只是想教训你,她们想阻止你,阻止你去找高羽。“
      说罢,赵方砚从怀里掏出一本颜色有些被磨掉的破旧笔记本,扔向前方,“你好朋友的日记,你可以看看。“
      宋辛然缓缓地翻看笔记本,每看一页,她身上的怨气就减弱一分,直到最后合上笔记本时,她的容貌又变回了南阙看到过的那个有些羞涩的清秀少女。
      她眼神不再锋利,平和地看着赵方砚,微笑。
      南阙松了口气,心想这应该就到了最后主角感化厉鬼,超度得功德的场景了。
      忽然,火光更胜,涌向宋辛然,瘦弱的少女在剧烈的火光中逐渐消失,最后融入到火光之内。
      “你在干什么?“南阙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挠头的男人。
      “厉鬼之所以是厉鬼,是因为他们再无回头的机会,刚刚我只是用旧事让她暂时恢复理智,如果不赶紧行动,她一旦再次陷入绝望,事态就严重喽。“赵方砚在地上坐下来喘了口气道。
      南阙了然地点点头,担心道:“你是不是很累,还好吗?“
      “没事儿,祖宗,你别给我再找出个什么厉鬼,我就没事儿,我就是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赵方砚咧开嘴,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笑道,”准备走了。“
      火光渐消,身边的世界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样,开始破碎。
      南阙犹豫片刻,拾起了脚下的破旧日记本,赶忙追上了前面男人的步伐。
      黑暗逐渐消失了,温暖的日光逐渐撒了进来。
      风轻轻吹过,扬起卷起的画纸,画上有一个清秀的少女,她目光清澈,温柔地笑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南阙:剧情推进器就是我
    赵方砚:
    人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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