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不过沧海》林晓玥

22、二十二

　　飞机降落在高雄小港国际机场。
　　地面救护人员在一片忙乱中抬走了那个已经恢复知觉的乘客。
　　我在在机舱门口，欣慰地看着他们离去。能够帮到别人，特别是能够亲手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我的心里不是不感到骄傲的。
　　Mini走到我面前，严肃的脸上看不到表情。我以为她终于要称赞我几句，但看着她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暗自寻思还是避开她的好。谁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
　　“Moon，今天这件事你处理有误，我会如实写报告给公司的！”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两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才救了一个人的命吔！
　　“在飞机遇到强气流的时候，机长已经作出广播要所有人——包括乘务员——都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可是，有乘客昏迷...”我不可思议地试图解释，“难道我不应该去管他吗？”
　　“如果这时候飞机出现迫降，那么谁来对你和那位乘客的生命安全负责？再说，在飞机遭遇乱流冲击的时候，你的职责应该是按照机长的指示呆在你的座位上，为有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做好准备。可能还有更多的乘客将会需要你的帮助。”
　　我闭上嘴，彻底无话可说！

　　走近接机大厅，我远远地落在机组的最后面。我实在不愿意面对Mini的那副唯我独尊的嘴脸。
　　忽然，我在接机的人群中，瞟到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浩然！他不是应该在台北吗？这里是高雄呀！我被搞糊涂了。
　　看见我发现了他，浩然高兴地朝我挥挥手，又露出他招牌的灿烂笑容。
　　我忽然在瞬间回过神来——不好，千万不能被Mini发现！她最恨的就是有男朋友的女同事，更不要说还要在她面前表现恩爱！
　　我狠狠地瞪了浩然一眼，他这不是害我吗？我假装不认识他一样漠然从他身边走过。
　　浩然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呆呆地跟在我的身后，不知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我暗暗庆幸他没有脱口叫出我的名字。看看前面Mini还在顾着跟机长聊天，我赶快紧走几步，低声对乘务长说：“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刚才在飞机上没顾上。”
　　乘务长显然对刚才Mini对我的横加指责抱着同情的态度，她点点头，简单叮嘱我一句：“那你快点，别让大家等急了。”
　　我假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等看到他们走出了接机大厅，向等候在外面的酒店接送专车走去，我估计没人会留意我了，赶紧转身对还跟在我后面的浩然叫：“谁叫你跑这儿来的？我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还要来雪上加霜！”
　　浩然的脸色一下变了，他露出很难过的样子。“我开了快五个小时的车，从台北赶到高雄，只为了见你一面。你居然这样说！”
　　“又没人请你来！”心情恶劣的我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该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发泄在他的身上。
　　浩然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盯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张了张嘴，想叫他，但没有发出声音。
　　去酒店的车上，同事们还在议论着刚才飞行中的惊险，毕竟这样的经历还是很少见的。我一声不吭。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被Mini批评了不高兴，也不敢当着她安慰我，就转了话题，讨论起如果明天高雄机场也因为台风关闭的话，大家该去哪里玩。
　　我盯着车窗外在风雨中摇动的景致，心中一片黯然。我并不介意Mini的态度，可是我却因为害怕再次遭到她的刁难而无理地责骂了想给我惊喜的浩然。是我自己搞砸了一切！
　　到了酒店，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跟浩然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又想起初相遇时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对我笑，在夜市他碰着大盒小盒的东西喂我吃，还有他一次一次的飞行，每次见到我他都那么开心...眼泪流了我满脸都是。
　　忽然，我心里生出一阵难以描述的悸动，我好象听到浩然在呼唤我。
　　我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飞快地打开房门跑出去。
　　在离酒店不远的一棵树下，我真的发现了那熟悉的身影！
　　我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浩然张开两手迎接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哭又笑地喊着，眼泪糊了他一身。
　　“Moon，我爱你！”浩然的脸贴在我的头顶，他的泪水滚烫地落在我的头发上。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