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抱头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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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岐不太喜欢开口，说的话也很简短，所以他说的话，花子总要思考一下具体的意思。
但是这次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是让她离开这座山。
“是…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花子说完话之后紧紧抿住嘴唇，双手绞着外套的衣摆，努力忍住泪水。
风岐看着她的表情，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难过。
她原本是他的储备粮，因为会洗衣服做家务才逃脱被吃掉的命运。如今自己放她走，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就像山里的其他鬼知道不需要再给他做家政服务一样高兴。
风岐摇头：“不，你做得很好。”
这还是风岐第一次夸奖自己的工作，然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花子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好，还是赶自己走的客套话……不过他也不会说客套话。
“那为什么……”花子抬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映着月光，像黑色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她眨眼的时候，泪水也跟着落下，“……为什么大人不要我了呢？”
风岐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这时候才明白对方是自愿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屈服于武力的压迫。
他变成鬼以来，一直在和体内的血液抗争，幻想自己仍然是人类。时光是多么漫长，长到他理所当然地把人类划进自己的食谱里，长到他都忘记了自己在抗争些什么。
然而花子出现了，世界上多了认为他是人类的人，这再也不是一个幻想了。
可是现在，鬼舞辻无惨开始注视他，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完全没有保护她的余地。
“我……”
“我不同意！”朔嚷嚷着从边上的树影里跳了出来。
之前他听风岐的吩咐打晕了在木屋外的花子并带到了浅水镇附近，一直到风岐给出信号才把人又拎回木屋里，觉得自己立下汗马功劳，地位上升了。
外加无惨出现带来的阴影挥散不去，所以他就缩在风岐附近不敢乱跑，听到了他们完整的对话。
风岐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地表达了一个意思：需要你同意吗？
朔噎了一下，再次深刻体会到了区别待遇。
虽然他是因为不想分担原本花子的工作才站出来的，但是他找的理由无懈可击：“那位大人不会因为花子离开就放弃对她的注视。”
风岐一下子沉默了。
朔又推波助澜：“如果她留在身边的话，好歹还能多照看一点……”
花子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在这座山生活了两个月，可是她从来没有真正踏入过这座山沉浸在黑暗里的世界。她对危险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认为的温和儒雅的大人是这座山的扛把子；不知道平时分工合作的同事只要一只手就能捏死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在两个小时前已经站在死亡的边缘，稍有偏差，下场甚至会比死更惨。
风岐凝视了花子一会儿，最后做出决定：“回去睡觉吧。”
而后他转身回到了树顶，背对着他们，没有再说什么。
花子非常状况外地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不会被赶走了，连忙应下：“是！”
她这时候才想起用手擦了眼泪，仰头看了看风岐逆着光的背影，然后往山下走。
朔对于这个结果很高兴，不过他还是忌惮着无惨的余威，打算今天跟着风岐一起待在山顶，有安全感一点……
他感觉到风岐扫过来的目光……
朔不情不愿地跟在花子身后陪她下山。
看着步履轻快的花子，因为风岐的区别对待，他语气不太好——不过他对她的态度一直也不怎么好：“留下来工作有什么好高兴的？”
花子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朔，“怎么了朔先生？”
“住在这样的深山里，一直为别人工作，生活很不方便，也很辛苦，你们这样的人类……女孩子，都是想要生活在阳光下的吧？”
朔难得和自己说那么多话，花子思考后认真回答：“山里没有太阳也没办法啦，风岐大人不喜欢和别人来往嘛。”
朔讨厌的就是这一点，他想不明白，花子为什么要在风岐身边尽心尽力地打理生活琐事，就算做得再好，也什么都得不到，何况之前风岐还打算放她走了。
以前他倒不在意，毕竟这座山上的鬼都是这样，甚至有同行的衬托，更显得他有用起来。但花子来了之后，就反衬得他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都不行，连风岐的态度都产生了变化——虽然以前也没见得多好。
他越想越气：“为什么什么事都要以风岐大人的喜好来？”
“因为……”她原本想说风岐对自己有救命的恩情，以他的喜好为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原因。
她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位大人抱着不一般的心意。
虽然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救命恩人，而且长得好看，明显看得出来对自己的态度不一般，并且长得好看，对方明明不吃东西却还会想着自己饿不饿，何况还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是必要因素，所以要多说几次。
——心动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女仆，对自己的主人产生了这样的情绪，是不应该的。
花子不会说谎，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憋红了脸。
看到花子这样，朔语气不耐烦，而且凶：“因为什么？”
本来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被这么一问，担心是不是自己早已泄露了不可言说的心意，更加焦急起来，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我…我……”
她眼前一黑。
然后听到了朔“啊呀”的叫声，然后是闷闷的“咚”的一声。
花子茫然地眨眼。
风岐的一只手遮着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刷过自己掌心时带来酥麻的感受。
他的手略微颤了一下，面上却平静地看着朔指挥着身体捡起自己刚才被打飞又撞到树干才落到地上的头，委委屈屈地跑入黑暗中，这才拿开手。
也不知道无惨究竟有没有离开，风岐确实不太放心放花子一个人，所以一直跟着下山。然后就看到了刚才朔快要把花子惹哭了的场面。
花子意识到刚才风岐刚才蒙了自己的眼睛，原本就有点红的脸这会儿更是快要冒蒸汽。
他就这么站着，也没有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直到她自己平静了下来：“风岐大人……”
风岐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觉得和大人在一起生活很开心。”借着偶有漏过树叶间缝隙的月光，花子仰头看着他，“如果我留在大人的身边，能派上一点用场，能让大人稍微觉得不那么孤单，就好啦。”
“……嗯。”
风岐看着她真诚的充满暖意的笑脸，不自觉地也牵扯起嘴角。
这个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让花子有点惊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人笑。”
“是吗？”
“是的，就像这样。”花子差点伸手去戳对方的嘴角，不过还算有点理智，缩回了手在自己脸上演示，稍微提起一点点弧度。
风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哪里算是笑了，倒是又把花子的脸看红了。
他说：“没有笑。”
“笑了的，真的。”她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远处朔抱着脑袋听着他们没营养的对话——他还是觉得待在离风岐近一点的一方比较安全。
以及他脑袋早就能安回去了，只是抱着会觉得不那么孤单。
……所以这座山只有他是多余的是吗？！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抱头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