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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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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南平王爷亲自上门,将仍旧昏迷不醒的陈白若接走。
陈白若贵为郡主,却在我的府中被人毒害,尽管性命无忧,但我也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南平王爷的兴师问罪了。
谁知他只是责问几句,便匆匆忙忙把陈白若带走。
爹娘挽留,希望设宴谢罪,南平王爷婉言谢绝。
我赠与许多名贵药材,给陈白若调养身体,南平王爷却似乎并不在乎,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
整个过程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人怀疑。
看南平王爷的样子,似乎对女儿中毒一事,并不感到惊讶,就像早已料到,已经做好准备在今天来接人。
而且他本是受害者的父亲,应该要理直气壮的来讨个说法,但他那个不愿多留的态度,倒像是心虚气短,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对于这位南平王爷,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是当今皇上的大哥,因为碌碌无为,无心朝政,没有参与当年的争储斗争,因此做了这几年闲散的逍遥王爷。
但是他今天的到来,却处处透着古怪,从昨天到现在,一切都让人怀疑。
像一个巨大的阴谋,慢慢撒网铺开。
我想起昨天,程明飞跟我提到的一件事。
在我带着钱大夫和高平俊走后不久,突然有人闯入院子。
程明飞遵我嘱咐,已经在外围加强防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偷袭。所以那个刺客一出现,就被侍卫发现并拦了下来。
然而来人却不急着往里面闯,只是同侍卫一味的缠斗,既不下杀手,又不在被拦截后惊慌失措,似乎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意图。
程明飞见此情景,留在屋内,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外面兵刃作响,越斗越急之时,屋后却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
若换做平常人,这声音就如同风吹过草地一般,听在耳里不仅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还会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但程明飞不是平常人,他听出了这一声不寻常的动静,这一点动静,足以使他出手。
他迅速朝屋后跃出,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从后墙翻入,正准备朝屋里奔来。
黑衣人一抬头,看到程明飞,骤然受惊,仓皇后退,他以为所有人都被引到前院了,根本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程明飞脸上一派肃杀,心中却在冷笑,好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但是用得太拙劣,轻易就让人瞧出了破绽。
程明飞看准他后退的步伐,举剑向他刺去,出招快如闪电,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寒芒一闪,直取他的心口。
黑衣人慌忙抬手格挡,两剑相碰,擦出一片火花,谁知程明飞一招还套一招,招招相连,避开他正面的剑锋,从斜里猛地劈下。
黑衣人猝不及防,险险避开锋利的剑刃,却抵不住猛烈地剑气,胸口被剑气扫中,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吐了几口鲜血。
程明飞的眼光落在他的背上,刚才他背对着自己,没有发现他的背上居然绑着一个包裹,包裹里还鼓鼓的塞满了东西。
什么人来暗杀偷袭还带着包裹?
莫非自己想错了,他只是个普通小偷,只是来偷东西的?
不,不可能。
程明飞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府是什么地方,岂是那些小毛贼能够光顾的,他们连于府的围墙都爬不进来,一进来就会被巡哨的侍卫抓住,怎么可能避过众人耳目,一路偷溜到这里?
更别说少爷的院子是重重严密防护的,他能够进得了于府,就一定不是外贼。
他如果只是为了偷东西,需要让同伙在前面掩护,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吗,现在的贼也未免太先进了一点吧!
既然如此,要想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把包袱里的东西留下就可以知道了。
眨眼之间,程明飞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向黑衣人连刺数剑,被那人就地打滚湛湛避开,程明飞手腕一翻,继续攻出,剑锋直取他后心,黑衣人避无可避,准备好了吃他一剑,手里的剑也不停着,往程明飞下盘横扫过去,就算自己逃不过,也起码要同归于尽。
谁知程明飞只是虚晃一招,他迅速腾空而起,剑尖一挑,已将他背后的包袱一剑挑了下来,剑势一带,又顺势划开了他的衣服。
谁知,在那一道裂口下露出的皮肤,竟然白皙细腻,没有丝毫瑕疵,根本不像粗野武夫会拥有的皮肤。
程明飞一怔,被那黑衣人觑得了一个空当,扔下一个烟雾弹,一声炸响之后,烟雾渐渐散去,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这好像是一个讯号,前院拖延时间的此刻听到这一声响,立刻也投出一个威力更大的雷火弹,趁侍卫们闪避之际,逃得无影无踪。
程明飞喝住众人:“不要追了,立刻恢复各自的位置,严守阵型,不要让人有机可乘!”
“是!”侍卫们立刻归位。
程明飞仔细一想,那个黑衣人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再加上那肌肤,无疑是个女人!
再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竟然全是金银珠宝。
这些东西,程明飞看不出有什么一样,可是到了我手里,我一眼就认出它们的与众不同。
这些金银珠宝,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内宫廷的珍品,那种只有皇家才有的气派在珠玉上留下的痕迹,是任何其他的珍宝所不具备的,也是任何民间的高手仿制不出来的。
最近并未听说宫内有失窃案发生,若不是有人盗出,那么就是通过各种赏赐流落到各个王公大臣手里,除了这种情况外,应该没有其他的流出了。
我收回思绪,目送南平王爷出门,陈白若卧于软榻之上,被众人抬着出去,许多婢女紧随其后。
我朝那些婢女当中扫了一眼,喊道:“慢着!”
吃了程明飞的一击,一个晚上绝对好不了,如果昨日的黑衣人是个女人,那么今日出府的婢女之中一定有她。
听到我的喊声,婢女们都停了下来,跟在最末尾的一个婢女把头垂的更低,我快步走到她面前,说:“把头抬起来。”
她镇定的抬起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她轻声问道:“于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见她面容苍白,神色委顿,又证实几分心中所想,便说道:“昨日我在陈小姐那里并没有见过你,你也是陈小姐的婢女?”
她脱口答道:“当然,奴婢在小姐身边伺候三年了,昨日于少爷没有见到奴婢,是因为奴婢去熬药了。”
她答得飞快,几乎不假思索,越是这样,越是引人怀疑,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样。
我手指微动,凌空向她膝盖上一指,射出一缕气劲。
她突然双腿一软,倒了下来,我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扶住她,口中问道:“你还好吧,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
她靠着我站稳身体后,就立刻将手从我掌中抽出,遮掩着惊慌,勉强说:“我很好,不劳于少爷费心。对不起,奴婢必须得离开了。”
我让开一步放行,看着她跟在队伍后面,消失在门外。
回想刚才扣住她脉门时的情况,我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气息浮动,经脉紊乱,她果然受了内伤!
这时,高平俊匆匆进府,看到我在门口,唤道:“少爷!”
我见他回来,神色忧心,知道一定有消息了,便说:“走,跟我回去再说吧。”
进过重重庭园,一路回到我的小院,我感觉到,自从昨日“钩吻事件”发生过后,整个府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原本至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但是自从昨天差点出了人命过后,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不敢不多留一个心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命就没了。
尤其是府中的家仆对待孙玉华的态度,从原本的表面恭敬,到现在的极端厌恶,大家一提到有关几位小姐的事情,都不胜其烦,对剩下的两位也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甚至到了看见都要绕着走的地步。
孙玉华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昨日目睹刘婷芳被抓走之后,她几乎一直躲在屋内,不敢出来见人,对刘婷芳的下场深深忌惮,生怕自己会和她一样,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所以今天她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有再找连襄的麻烦。
本来和乐融融的于府,已经不再是安乐园了,看着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景致,却都已没了心情。
我们走进房间,连襄正在准备太后大寿的献礼,长长的一张单子上面列着:翡翠玉如意、红玛瑙珊瑚佛珠、越窑青瓷彩釉花瓶、珍珠凤凰紫金冠……
每一次的盛会,这些东西都免不了要多多破费,要是一年多来几次,估计我们家就得破产了。
连襄看到我们回来,迎了上来,问道:“南平王爷送走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他的态度很奇怪,我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有什么文章?”连襄仰头问我。
我说:“这就要看高侍卫给咱们带回来什么消息了。”
连襄看到高平俊风尘仆仆,显然是忙了一早上,刚刚才回来,他连忙倒了一杯茶给高平俊,说:“高侍卫,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高平俊确实渴了,接过水,说:“谢谢陆公子。“
他喝完水,清清嗓子,说道:“昨日我把那些珠宝交给了车尚,今天已经有了结果,那些珠宝,是属于安北王府的。”
我一听见“安北王”这三个字就头大,怎么又会跟安北王府扯上关系?
安北王那个老头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都给我制造麻烦!
陈白若为什么会派自己的侍女,背着一包安北王府的赃物到我的院子里?
她想把这些东西,偷偷藏在院子里,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如果安北王府的赃物出现在我家,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和安北王有勾结,说不定还可以伪造一封通信,更让我百口莫辩。
但是,尚有一点,诬陷我是章滔才会干的事,陈白若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些珠宝,她又是从何得来,莫非她和章滔有所来往?
章滔本就是安北王的旧部,他手中会有一些从安北王府中流出来的东西,而陈白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和章滔交易,从章滔那里得到那些珠宝,再转手来栽赃我,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陈白若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章滔,开罪我呢?
她绝对不是会被人利用,被人摆布的主儿,一定有她自己的算盘。
高平俊看我眉头深锁,知道我又遇到了难题,他不失时机的抛出了另一条消息:“从衙门里收到消息,刘婷芳已经被他父亲保出狱了,丞相这次也因为这件事,被政敌攻击,受到很大影响。”
我颔首道:“没错,这次丞相栽大了,今天早朝的时候,连皇上都出言苛责了两句,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孙玉华应该很快也会被接走,她也属于丞相一党,身份一落千丈,在这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还有,”高平俊接着说道:“刘婷芳虽然靠着关系免受刑罚,但是她也确实没有认罪。不,确切的说,她承认附子的毒是她下的,但是对于毒害两位小姐的罪,她死咬着不松口,坚决不肯承认是她做的。”
我已经大致上明白了,几乎可以肯定,刘婷芳确实不是凶手,她既然承认了下附子的毒,就没有必要否认第二件罪名,除非她是真的没有做过。
一切都是陈白若自编自导的闹剧,她先送了茶具给其他三人,不管是孙玉华或者刘婷芳都忍不下这口气,肯定会来还掉,只要趁这个机会把毒下在泡着金银花的茶里,就能嫁祸给别人,替罪羊无所谓是谁,如果刘婷芳和孙玉华都不来的话,那么凶手就会变成魏紫衣。
而陈白若只要事先了解钩吻的药性,知道下在金银花茶里的毒,根本就不会致命,就能计算好时间,不用担心毒会危害到自己。
她做的这些事,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争风吃醋,但如果是为了我争风吃醋,又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果往深层里面想,她成功除掉魏紫衣,等于削弱了丞相一党的威信和势力,她设计陷害我,等于削弱了我和元略以及姐夫的势力,这样一来,皇上的左膀右臂全部被斩断,得利的会是谁呢?
应该就是迟迟不能出头的南平王爷了吧。
但是,光做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要想把南平王爷变成皇上最信任的人,还得把皇上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她还会怎么做呢?
我把我刚才所有想到的,统统都说了出来,也把我仍旧想不通的关节告诉了他们。
高平俊低头沉思,连襄也埋头苦思冥想。
我问高平俊:“还有没有关于南平王爷和章滔的消息,他们两个人有联络过吗?”
高平俊摇摇头,“他们两个没有正面接触过,不过这几天他们的门客出入很频繁,若要接触,肯定是通过中间人,间接传话。倒是南平王府好像在筹备什么大事,但并不是关于太后大寿,秘密守得很紧。”
“是吗?”我仍然找不出头绪,不知道陈白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连襄却好像想到了一点什么,他挠着脑袋,激动地语无伦次:“刚才你说,‘要想把南平王爷变成皇上最信任的人,还得把皇上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对吧?”
我点点头。
他继续说:“一个女人,要把一个男人抓在手心里,最原始的方法是什么?”
脑中灵光一现,我猛地豁然开朗。
连襄很是兴奋的说道:“你想想看,南平王爷频繁出入皇宫,一定是去见太后了,他一定是从太后那里得知了皇上要选妃的事情,所以早就开始做准备,刚刚高侍卫说的他们府上的大事,应该就是这个了。所以说,陈白若是想入主后宫,她的野心远远不是在于府争宠那么简单,能入得了她的的眼的,就只有皇后这个位置。”
不错,像陈白若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绝对不甘心只嫁给一个大臣,就算再位高权重,仍然是为人臣子,怎能有成为一国之母,睥睨天下的快感呢!
现在丞相一党已经失去了皇上的信任,连太后都不能偏帮,只有扫除我们对她的障碍,她才可以接近皇上。
经过昨天的钩吻事件,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虽然她成功除去了刘婷芳,但也因此不敢在我府里久呆。
她既已出府,就不能在我们内部搞事,那么,她会选择什么时候对我们出手呢?
我突然想起了连襄说过的话,每逢盛大的节日,都会有意外发生,太后的寿宴就是最好的机会,只有在大庭广众下致我们于死地,才能让我们永不翻身。
我抱起连襄转圈,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笑着说道:“连襄,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俏红着脸,羞赧的说:“你别这样,高侍卫还在呢!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福星了,是不是你又想到了什么,快跟我们说说!”
我看看高平俊,他别过头,装作在看天外的风景。
放下连襄,我清清喉咙说道:“陈白若这一次陷害我失败,一定不会放弃,太后大寿那天,就是她再一次动手的时候。”
我接着说:“目前我还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所以必须要密切监视她,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高平俊应声道:“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