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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二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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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多做停留,从后门出了药店,绕到前面的大街上,一边匆匆往回走,一边利用这段回程的路途好好的理清思绪,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忽视了某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才导致了如今这样一团迷雾的局面。
到底漏掉了什么?我苦苦思索,安北王和胡人勾结已有多日,却迟迟按兵不动,王府里有内奸,却毫无头绪从何查起,刘坤又藏在暗处,不知在谋划些什么,而连襄,身上似乎也藏着许多秘密……
街上的气氛在悄然改变,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却猛地察觉了异样,那是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我心中陡然一惊,暗道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居然现在才发现自己被人盯梢了。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留意四周,东大街还是一样热闹,却多了些诡异的氛围,两旁的酒楼里,多了许多静静喝茶的文人学士,他们并不高谈阔论,而是居高临下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路边的小摊上;冒出一些光看不买的观光客,尾随着我从这个小摊到那个小摊,移动着他们的方位;而我身后的弄堂死角中,大约有十来人埋伏着暗中窥伺,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有将近三十人,大概是想等我走出东大街就动手。
暗忖着这样的场面还能够应付,我将袖子拢了拢,提醒暗卫不要轻举妄动,还不到他们现身的时候。
走到街角,我转过弯进入另一条街道,一条要回帅府必经的街道。
十个蒙面人站在路中央,挡住了我的去路,很显然刚才那些盯梢的是第一批,现在的是第二批,对方是有备而来,而我尚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三批杀手埋伏在暗处。
情况有些糟糕,不知道他们是想活捉还是取命?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鹰啸,这声音……
还没等我想起这耳熟的声音来自哪里,得到号令的蒙面人已经一跃而起,发起了攻击。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严密的阵法将我围得滴水不漏。
前面有四人拔剑冲来,朝我一阵猛烈地急攻,招招都直取我胸口,我侧身飞快的闪过,他们又步步紧逼,一轮接一轮的剑花在我眼前爆开,我连忙飞身急退,顺势当掉他们凌厉的剑阵。
谁想身后又有四人袭来,剑身自我胁下穿过,我一手捏住一个剑尖,运气于指上,雄厚的内力直透剑身,将两人震飞。接着我又迅速近身抢到三人面前,卸掉一人的双臂,就势扫腿踢飞二人。
剩下五人惊慌不已,急忙朝我包抄围攻,我一个腾身跃起,抽出腰间软剑,劈头斩下,猛烈的剑气划过两人,带出一片血花,他们立刻没了声息。我不慌不忙的转身,回手挑开剑锋,寒光一闪,剑身已然没入对方胸口,一人瞬间扑地,余下二人提剑刺来,我挽出一阵剑花扫开他们手中的兵器,迎面送出两掌,结束掉那二人的性命。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转过身,看到从街上赶来的杀手,迅速脱掉身上的伪装,露出里面缠在身上的铁链。他们将铁链解下,缓缓的向我靠拢,甩动着铁链上连着的铁爪,爪尖带着倒钩,每甩动一次就晃出森冷的寒光。
下一瞬间,他们齐齐出手,快如闪电地抛出铁爪,直直向我勾来,一时间,无数的铁爪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将我围的水泄不通。
电光火石间,我迅速腾身向上凌空而起,谁知一张大网从空中落下,罩得我无路可逃。
该死!我低咒一声,那些铁爪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被爪子擒住,倒钩刺入皮肉,越挣扎陷得就越深,到那时若想挣脱,只能硬生生被刮掉一块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张网,我是认识的,网线密而紧,是用天蚕丝织就的,所有的兵刃都无法划破,只有千年玄铁所铸的兵器才能破解。
而我,当然没有那种稀世奇兵。
对方居然用这样的阵仗来欢迎我,真是始料未及,看来今天是逃不出这个天罗地网了。
我用软剑划破空气,带出一声尖锐的长啸,那是危急关头的信号,我用全部内力灌注于剑身所发出的声音,能够传三里远,可以借此通知组织里的人。同时,我也是在阻止暗卫,他们就算现身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牺牲两人,不如继续留在暗处,追踪尾随这些杀手。
我凝聚精神,发起全力,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奋力一击。我打横挥出剑,劈开面前两道铁爪,向前寻找突破口,但旁边的爪子已经射向我的手臂,我把软剑前送,缠住一只爪子,匆忙间一个转身,险险避过了侧空而来的铁抓,免去了手臂被抓得血肉模糊的命运。
此时,伸向我背后的铁抓,向索命冤魂一样阴魂不散,一只袭向我的肩颈,一只袭向我的腰侧,另两只猛攻我的双腿,我连忙迅速下腰偏头闪过,铁爪湛湛擦过我的头发,我迅速起身运足内力,徒手向后攫住已经触到腰侧的爪子,将软剑从铁链中挣脱开来,转身凌空一扫,带开一道剑气将铁爪震飞。
我瞄一眼头顶,看到大网即将罩下,急忙向前飞速掠去,利用上好的轻功,我向前杀出一条血路,只差一步就可以脱离那张网的范围了。
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我心中一凛,仓促转身,就在这当口,无数铁链向我抛来,三条缠住了我的软剑,两只铁抓分别嵌入我的腰腹和大腿,他们一拥而上将我困住,而那支从后偷袭的冷箭已经近在眼前,我无从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噗”的一声没入我的胸口,一阵剧痛在我胸口蔓延开来。
就在此时,大网兜头罩下,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无法移动分毫,晕眩的感觉逐渐扩散开来,当我意识到箭头涂了迷药的时候,已经睁不开眼睛,我的神志渐渐丧失,最终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渐渐苏醒,浑身的疼痛让我无法再陷入昏迷,混沌的神智也慢慢恢复。
我缓缓转动眼珠,试图缓解眼中的干涩,还未撑开沉重的眼皮,记忆已经全数回笼,从药店出来,遇袭,被抓,昏迷,那么我现在应该是落在了谁的手里呢?
一股腐败的霉味儿窜入鼻尖,空气里潮湿污浊,弥漫着的腐臭味和血腥味阵阵传来,令人作呕。
这下子不用睁眼,我也能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气味再熟悉不过,只是一向只有我将别人送进去,从没自己被关进来。
苦笑着牵动嘴角,牵出一丝痛楚,什么时候脸上也被割伤了?
我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努力的转动着头想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昏暗狭小的牢房,四面围着又厚又结实的石墙,唯一的通风口就是头顶上开的一个天窗,少许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铁栅栏照射进来,照亮了我所在的一小块方地,看来这不仅是个牢房,还是个地牢。
我将视线下移,看到左边有一扇铁门,用三道大锁紧紧锁死,看上去相当牢固。环顾四周,除了这一扇铁门和天窗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出口,当然,天窗太小了,根本出不去,关键还在那扇门上。
我收回视线,闭了闭眼,减缓颈后和眼窝处的酸痛感,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肌肉居然僵硬成这样?只不过抬了一会儿头,但却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负荷不了,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不济的身体,这么糟糕的状况!
攥紧的拳头无意识的挥动了一下,带起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四肢都被锁上指节粗的铁链,呈大字型悬空绑在墙上。如果我昏迷之后就一直被这样吊着,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我现在的体力会这么虚弱了。
无言的低头审视一下身上的伤,遍布全身的细痕,应该是被网罩住的时候,缠得太紧被丝线割伤的,其它的伤主要有三处,分别在胸口、腰腹和左腿,看得出来被草草的处理了一下,用纱布缠了几圈,随便打了个结。
腰腹和左腿的伤不太严重,虽然在抽痛并且渗血,但只是皮肉伤,也说明我昏迷不会太久,从我肌肉的僵硬程度来看,至多两三天吧。
不过胸口的箭伤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阵阵烧灼的疼痛至今还在侵蚀着我的理智,这也是我身体如此糟糕的原因,如果再偏一点点,那箭就会要了我的命。但很显然对方希望留活口,才会故意射偏,然而这并没有让我好过多少,几乎将我身体对穿的箭伤,已经开始发炎溃烂。
如果对方是想让我吃足苦头,那么他们做到了,现在的我如他们所愿,几乎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会有这样的境况一点也不令人奇怪,只不过这次太突然,完全没有防备。
我的敌人不算少,但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节骨眼,会把我囚禁起来的人,除了安北王之外,不作他想。
他到底想干什么,费了那么多力气将我抓住,似乎有什么阴谋悄悄在我身后展开。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无法忽略。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拦截我,这么做极易被追踪,还会暴露藏身地的所在,他不会不知道,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东西?
还有一点我很不放心,当日暗卫应该有跟踪而来,但是我被关了这么久,却不见有救人行动,莫非是外头出什么事了?
正想着,上面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匆促而凌乱,有几个武功不错的人,其中只有一个人听来不会武功。
从我醒来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从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说明这个地牢极其隐蔽,突然之间有一大帮人过来,应该是为我而来,幕后的人终于要露面了吗?
一行人纷杂的脚步声迈过头顶的天窗,在牢下投入一片凌乱的阴影,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走下来的声音,三道门锁被依次打开,铁门被朝里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猛地跌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我震惊的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白色的背影,连襄!
跟在后面进来的人一脚踹向他,嘴里骂道:“还不快滚开,在这里挡什么道!”
连襄被踢得滚到了角落里,痛得弓起了身子,伏在地上起不了身,但是一声都没有吭。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狠狠盯住打手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一个黑衣青年跟在打手后面进了牢房,俊美的脸上神色阴郁,他的眼光在我们二人之间扫过,嘲弄的笑了笑:“于大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我可是精心挑选了这个礼物送给你。”
听到他的话,连襄身体一震,猛然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我,他又惊又喜,神色激动,动了动唇,意识到周围的情况,旋即又警戒地闭上了嘴。
我收回视线,盯住眼前的人,他扬手,示意其它的人都退出去,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谱,年纪轻轻又指挥若定,在刘家只有一个人,“你是刘坤。”我肯定地说。
他不置可否,“对于于大人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不过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鄙夷地掀了掀嘴角,“怎么,你很心疼他?没想到你的眼光就看上这种货色,于大人,你真让我失望。”
我听他的口气,心里一紧,要是这一路上他苛待连襄……我连忙向连襄看去,神色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忧心。
他看出我的担心,摇摇头,用口型对我说:“我没事。”
刘坤面露不耐,笑得阴沉又不屑:“真令人感动,为了他,就算是身败名裂,你也会甘之如饴,是吧,于大人。既然如此,想必你会感谢我来成全你的痴情,好好享受最后这点时间吧,很快你们就可以做一对鬼鸳鸯了!”
意味深长地说完了这句话,他没有多留半刻便立即离开了。
我屏息聆听,直到脚步声远得听不到,我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对连襄说:“没事了,已经走远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来到我身边,深深的望着我,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将我牢牢地箍住,密密贴合得不留一丝空隙,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将头努力地靠紧我的胸口,聆听我有力的心跳,他的不安和担忧透过那拥住我的手臂,真切的传递给我。
伤口被撞的很痛,我无声的咧咧嘴,故作轻快的逗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这么热情,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果然没错。不过,连襄,虽然我也很享受你的主动,但是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可不可以松开一点点?”
立刻就感觉到他圈住我的手臂放松了些,我刚呼出口气,就见他突然抬起头,睁着泛红的眼睛瞪着我,咬着牙道:“与其让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还不如让我现在把你勒死算了。”
他冷着脸转开头,显然不打算原谅我这次的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