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天空》季潮

34、第 34 章

　　路德维希听见浴室里面的流水声，还以为是路易在洗澡，便走了过去，手才触碰到门，却已经从里面打开，一个陌生的男子，湿漉漉地头发微卷，冰绿色的眼睛带着一点点好奇，但是并没有好感。腰间只围了一条白色毛巾，修长的身体，俊朗的肌肉线条，隐隐浮动的摄人气息，还有盯着路德维希时那种豹一样敏锐的目光，路德维希不由自主地对眼前这个人心生厌恶。

　　拜布尔不喜欢两种男人——娃娃脸和娘娘腔，路德维希不幸属于前者。两个人僵直地站在门口对视，谁都没有说话。拜布尔微微侧了下头，捕捉到对方并不善意的眼神，微微一笑：“你就是路德维希？”

　　“维特尔斯巴赫。”路德维希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路易的公寓里面，为什么在这里洗澡，路易又在什么地方？路德维希抛下拜布尔走到主卧室，床上的路易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一身酒气，衣衫凌乱，或许可以说那件衣服就是挂在身上而已。路德维希皱着眉头，紧紧握着拳头看着狼藉的床单，抬头就看见拜布尔单手撑着门谐谑地笑着。

　　“如果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相不相信？”拜布尔不知何时戴上了眼睛，但是丝毫没有折损他的野性，点燃的香烟忽明忽暗，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不经意的动作，说不尽的性感。

　　路德维希走出房间，站在拜布尔面前，拿走了他叼在嘴里的香烟：“我不喜欢烟味，还有，我相信我的眼睛。”

　　“我叫拜布尔.寇德。”拜布尔觉得他现在有点喜欢这个看上去都不像成年人的路德维希了。

　　路德维希刚开始还以为这个家伙是牛郎店的，却不成想眼前这个人还是颇有来头：“寇德家族被除名的弃儿吗？你和路易是什么关系？”

　　“哈，居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是寇德家的人。”拜布尔现在还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小看这个孩子了，但是他明显更有心情逗弄他一下：“你知道我是怎么被除名的吗？”贴近路德维希的脸侧，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被人发现我和路易赤身裸体睡在一起。”

　　路德维希几乎在一瞬间脸色惨白起来，本来就略显疲惫的神情因为错愕而显得有些狼狈。但是很快又倔强地用面无表情来伪装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恐慌，那个时侯只是因为路易在意大利，所以路德维希总是每天关注意大利有那些重大新闻，总希望在字里行间能找到一些关于路易的消息。看来有时候新闻并不能告诉人们所有的真相。深深吸了一口气，路德维希没有说话，看了一眼依然在睡梦中的路易，离开了公寓。

　　寇德看着少年急速离去地背影，摇了摇头：“逃走就太不可爱了，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啊。”

　　转身走进路易的卧室，居高临下的微笑道：“美人儿，这次你有麻烦了。”

　　路易突然无意识翻了一下身，朦胧着睡眼，嘟囔了一句：“好像路德维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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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德维希从路易的公寓出来，也没有回自己家，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玛丽亚广场的喷泉旁边。深夜的广场，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仿佛都成了假象，只有自己孤独地坐着，远处的流浪歌手嘶哑的吟唱幽幽响起。

　　从来都不知道路易的生活之中一直有一个拜布尔.寇德，从来不知道路易成长的过程中都有过哪些人，遇到过哪些事。去英国前因为乔伊斯而吵架的事情，自己还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路易在吃醋，可是自己刚刚到了英国，他就找来了他的旧情人，而自己却差一点被别人侵犯，路德维希，你真是一个傻瓜！路易只是在保护你而已，和你在一起就可以远离康斯坦丁表哥而已！

　　夜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过来，路德维希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在膝盖上，脆弱又无辜的姿态……

　　“路德维希，我永远不会放开你！如果有人会拦在我们中间，那么我一定会像毁了那本谱子一样毁了他！”

　　乔伊斯的怒吼还在耳边回荡，路德维希苦笑了一下，康斯坦丁，这下子不用你去毁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十八岁了，连那个保护的承诺都没有必要履行。一辈子，多么美丽的谎言啊，一辈子，那样轻易就脱口而出的誓言啊！以为乔伊斯毁掉自己本欲送给路易的曲谱就够让自己心寒了，原来真正的痛苦是来自最亲密的人。抬头看着孤寂的夜空，好想念妈妈的微笑啊，也是在这个广场，和路易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可是回到家却发现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路德维希感到眼睛里面有些湿润，但还是倔强地不肯流下眼泪。

　　玛丽亚广场最后几家酒吧也暗下了灯光，流浪歌手的琴声也已经悄然停息，路德维希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膝盖僵硬地差点摔倒在地上。揉了揉发酸的腿，来自家族的阻力真的什么都不算，问题，总是出在两个人之间。

　　奥利弗没有过多过问路德维希为什么是深夜回到家中，但是路德维希失去光彩的黑眼睛告诉他这个孩子有心事。本来以为是小事，但当路德维希提出要提前办理去美国的签证，奥利弗也不得不询问一番了。

　　路德维希坚定地表示只是想要早一点去美国费城适应大学生活，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心虚，旋而又抬起头，对上伯父探寻的目光。

　　“路德维希，现在还只有十月份，离沃顿商学院春季开学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奥利弗十指交叉，认真地看着路德维希脸上变化过的每一种表情。

　　路德维希左顾右盼地想理由：“我可以先去拜仁集团的美国公司实习一段时间，对我大学里面的课程也会有帮助的。”

　　“路德维希，你坦白告诉我你和路易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吧？”

　　“伯父……”路德维希抬起头看着奥利弗，觉得当初伯父阻止自己和路易在一起与今天现在的情形比起来真是讽刺。

　　“有时候两个人分道扬镳，并不是别人的阻拦，而是自己放弃得太快。”奥利弗起身站在窗前，如果赫尔姆特不是放弃地那么快，或许他们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但是这样的结果又怎么能怪他呢？

　　路德维希也站起身来：“伯父，昨天拉姆告诉我说你生病好几天了，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想我还是离开吧，我没有勇气听路易说他其实心里面有别人，我不怪任何人，不怪命运……

　　“上了年纪，心脏总是有一点不舒服，倒是你，一个人去美国，想着经常打电话回家。”奥利弗摸摸路德维希的头，才发现自己的侄儿已经比他高了。微笑着看着他走出房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