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长安隔云端》阿瑜

1、屠戮玉龙

　　长风猎猎。
　　远方的炮火唤醒了黎明，硝烟侵袭城墙，黑云密布，风呼啸着要将蝼蚁拆吃入腹。
　　裴无风手中利剑深深嵌入地面，咽下喉中一抹腥甜，强撑着站直身子。瞧了瞧脏污的衣物，狠狠咬了咬牙，抬眸看向面前那个衣冠楚楚的少年郎，又颓败下来。
　　“楚岁寒，你真的要这么做？”
　　楚岁寒悠悠一笑，这笑仿佛是冰雪初融下万物无声的复苏一般，带着令人心悸的美好。
　　却吐出来于裴无风而言最恶毒的一个字。“对。”
　　他玄色衣袍飒飒，提起步子缓缓走向裴无风。
　　“我就是要这么做，南唐活的够久了，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你可知，你这是在剜我的心。”裴无风眨了眨眼盯着眼前的人，极力抑制住想落泪的冲动，“为什么？”
　　楚岁寒顿了顿，冷嗤出声道：“裴世子，你天真过头了吧？南唐做了什么好事不需要我多说吧，你瞧瞧我，如今这副模样全拜你们所赐，怎么着，裴世子不服么？”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裴无风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他从楚岁寒的冷嗤中读出了千万种恨和可滔天的怒。
　　十指陷入掌心，阵阵刺痛唤回了裴无风的神智，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岁寒面前。
　　楚岁寒歪了歪头，握紧了手中的剑，眸子暗了暗。
　　“你在干什么，给我下跪求饶吗？”
　　裴无风喉咙发紧，鼻腔也是酸涩，以头点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平阳王府裴世子，如今满身血污跪在他人面前，卑微的像条狗。
　　他翻来覆去只有断断续续的三个字。他也只能说那三个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对不起……”
　　但这句话却像是点到了楚岁寒哪根痛到不行的神经，少年人露出了如同恶鬼一般的狰狞神情，他勃然大怒道：“你对得起谁！”
　　裴无风也在想，他对得起谁呢？
　　对不起南唐百姓，对不起他爹，对不起王府上下几百人。
　　更对不起眼前的少年。
　　可是他别无选择。
　　“别生气，那我，以死谢罪好不好？”
　　“那你就给我去死！”楚岁寒如是应道，他甚至将剑扔到了裴无风脚边，哐当一声格外刺耳。
　　刺的裴无风一阵恍惚，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样的地位吗？
　　木然抬起手臂，在楚岁寒阴森森的注视下，捡起地上的剑，抵在心口。
　　稍稍用力，便听到了如同肉帛撕裂般的刀剑入肉声。
　　猩红滑腻的血液顺着剑身一点点低落在地，砸开一朵漂亮的花。周遭越来越冷，仿佛坠落至万年冰窖，每一次呼吸都冷的裴无风直打颤。
　　“放过他们……”
　　楚岁寒怔怔的看着他身下的鲜血，在黄沙弥漫的地方泛着深沉的暗色，仿若黄泉碧落上的荼蘼。
　　他蹲下身子，扶住了裴无风的肩。
　　“放过谁？你死了我要这些人统统给你陪葬！裴世子，你的坟墓可真够规格啊……”
　　不知是临近死亡还是什么，裴无风竟然觉得楚岁寒此时此刻有点慌张，好像不懂该如何去面对一般。
　　足够了。
　　艰难抬手，粗糙布满老茧的掌心覆上他脸，缓了口气。
　　“阿寒，对不起。”
　　阿寒，对不起。记忆中的女人笑靥无邪，嘴角却挂着一缕鲜血，她看着楚岁寒。
　　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裴无风——！”
　　暴喝一句，楚岁寒却忽然呆住了。
　　他面前的人已经没了气息，只是身子还温热着。
　　眉眼还是那样嚣张矜傲。
　　楚岁寒鬼使神差的探出手去，掩住了他的眼睛，鼻腔忽然一酸。
　　泪水便滴滴答答的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你对得起谁……”

作者有话说

　　食用谨慎，任何意外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