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逍遥》邬壹

2、序章（2）

　　【最多就是对不住将军府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回头一定会去庙里为将军府祈福的，一定。】小虎子这样天真的想。

　　进来的姑娘一边庆幸那些士兵还没有进入后院，一边一路狂跑进自己的房间，进了门却没有看见阿香，惊讶之余，赶忙拉开自己的抽屉，当她看到抽屉里的钱袋，眼里一亮。

　　【看来阿香这小妮子还没回来，太好了，姐姐我先走一步，你可多保重】

　　姑娘把钱袋揣进怀里，推开门跑了出去，不料撞见了抱着一个满月婴儿的少夫人——林素一。少夫人今早精心梳好的发髻，此刻散落开来，狼狈的耷拉在肩上，还有几缕黏在脸颊上，汗水也晕开了精致的妆容，姑娘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少夫人。

　　“燕子！快！帮帮我！”少夫人紧紧抓住燕子的胳膊，死死的，仿佛燕子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然而燕子是抗拒的，她可不想帮这位少夫人，她只想逃命，只想带着小虎子离开这里，可是少夫人不这么想，她死死扣住燕子的手，力气大到指甲嵌进了肉里，疼的燕子呲牙咧嘴。

　　“燕子，武家这些年待你不薄，当年你和你弟弟流落街头，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当年我救你一命，现在求求你就这个孩子一命吧，靖儿才刚满月，不能让他跟我们死在这里啊！”燕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夫人激动成这样，声泪俱下，燕子有些为难，事实上来说确实如此，可现在多一个孩子，就少了一分逃跑的可能，这可如何是好。

　　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她已经听到了追兵的声音，手不受控制的接过少夫人怀里的孩子，少夫人看到这自是欣喜，又塞给了燕子一大袋碎银。

　　“燕子这些银子留着路上用，还有这把剑，你拿着它一路向西，去逍遥崖，找逍遥阁的阁主逍遥老儿，他能保你们安全，那里的门生都认得这把剑，快！追兵来了，快逃！”

　　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师姑，往哪里跑啊？”林素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她现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满是愤怒，连忙推了一把燕子，才让燕子避开迎面而来的一把剑，可那剑气还是把燕子的脸划破，燕子吓得抱紧怀里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林素一看到已经离开的燕子，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在只要拦住她这个师侄就好。

　　“师姑，几年不见，你不但一点长进都没有，反而退步了，对于以前的你来说，今天这个军队真的不算什么吧，这就害怕了？”凌霄勾起了嘴角，一脸玩味地看着狼狈的林素一。

　　“你哪只狗眼看出来我害怕了？你师姑我什么时候怕过你？”林素一轻蔑的笑了笑，对于她这个师侄，她从来都是这个嗤之以鼻的态度，不屑于凌霄的小聪明和下作的手段。

　　“师姑你什么时候这么口是心非了？我可不喜欢这个虚伪的你。”凌霄慢慢走向林素一，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暧昧。

　　“比虚伪这世上当真没人能比得过你，初次见到你时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天真纯净的孩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疯子。”林素一直视近在眼前的凌霄，丝毫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我天真纯净？你觉得从小跟着土匪生活，我能天真纯净？”凌霄好像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许久，才继续说下去，“你可太不了解我了，我一直就是这样啊，我是个疯子啊，倒是你，有软肋了，那个姓武的臭小子有什么好的，啊？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像什么样子！半点没有你以前在逍遥阁的风光恣意！”

　　“我是什么样子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我是不了解你，我有必要了解你么？”突然林素一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没了剑丝毫不影响她发挥，林素一在掌间聚起一股真气，向凌霄劈去，那一掌当真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没有丝毫保留，可还是被凌霄躲开了，被激怒的凌霄反手一掌击飞林素一，看着倒在地上的林素一，他眼里闪过那么一丝怜惜。

　　林素一扭头吐出嘴里的一口鲜血，恶狠狠的盯着凌霄，她倒是觉得凌霄的眼神十分恶心，也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流：“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朝廷也好，武家也罢，与你何干？”

　　“是，我确实不爱管闲事，武家本与我无关，可师姑你在啊，那就和我有关了，皇族本与我无关，可这武家人是当朝将士啊，这也就和我有关了，师姑啊师姑，你看看，一切都因你而起。至于我想要什么，师姑你还不知道么？”凌霄拔出插在地上的剑，用剑尖指着林素一，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你的忘川剑法！我要一统武林！”

　　“那你来错地方了，剑法不在我这里。”还没等林素一说完，凌霄就抢过了话头。

　　“胡说！不在你这里在哪里？”凌霄揪着林素一的领子，逼问着。

　　“无可奉告！”林素一怒视凌霄，从牙缝里挤出区区四个字。

　　“在逍遥阁吧，一定在逍遥阁，只不过师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把我逐出了师门！”凌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心里十分确定忘川剑法一定在逍遥阁，提起被逐出师门倒是咬牙切齿。

　　“呸！狗东西！你不该被逐出师门么！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辱骂师门？”

　　“呦！还这么硬气！你丈夫已经被皇上在大殿当场处决了，你还能嚣张起来？我辱骂师门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凌霄把剑刺向林素一，抵在她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我不硬气点，你是不会知道，你师姑终究是你师姑！小王八蛋你算个屁！”说完林素一就迎上了凌霄的剑，自刎身亡了，死前她最大的心愿了了——自己的儿子武靖活着离开了，只要武靖能活着到达逍遥阁，就能避开凌霄和罗刹组织的追杀，这也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能做的最后一份努力了。

　　凌霄着实没想到林素一会做的这么绝，他盯着林素一的尸体，愣了许久，缓缓地说了一句：“蠢货！”

　　在前院斩杀的士兵最后一把火烧了将军府的大堂，木式建筑极易燃烧，火势迅速蔓延，冲天的大火无情的肆虐。还站在后院的凌霄像是不曾察觉前院的大火，依然注视着林素一的尸体出神，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另一边，燕子抱着小武靖慌张的跑出将军府后门，她现在紧张得要死，以至于平时熟悉的街道瞬间变得陌生，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小武靖许是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又或许是从燕子急促的呼吸声和频繁起伏的胸膛感受到了不安，竟放声大哭，婴孩的哭声是尖锐刺耳的，穿透力极强，这一下更是让燕子乱了阵脚，她担心小武靖的哭声会把士兵吸引过来，无论是小武靖还是她，都活不成。

　　来不及多想了，随便那边吧，总比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疯子杀了强。

　　燕子握紧剑，紧紧搂住小武靖，凭直觉往右边跑去。

　　而在相反方向的草垛后面，躲在阴影处瑟瑟发抖的小虎子，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抱着小少爷逃走，越跑越远。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大喊一声：“姐姐！等等我！”然而，小虎子过度恐惧，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一声终究被卡在嗓子里，哽得生疼。小虎子只觉得双腿被灌了铅，沉得迈不开腿，他甚至没有力气追上去，就这么被留在了阴影里，被恐惧包围。

　　两天后。

　　一切平静如初，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灭门惨事，阳光正好，绿草依旧。只是将军府残破的废墟，大火肆虐后的断壁残垣，还有那地上已经凝结的血迹，无一不在提醒着人们那天的惨状。

　　这两天，皇城的每一处街道贴满了武安君的罪状，罪名是“叛国罪，勾结邻国敌军，企图篡权”，但是这罪状只是提及武家已经满门抄斩，仿佛并没有人意识到武家的小少爷侥幸逃生，死者名单上也对武靖只字未提。

　　人们以前路过将军府总是怀着崇敬的心敬重里面的那位护国将军，而现在，人们看看那片废墟，叹气的叹气，不屑的不屑，愤恨的愤恨。

　　“唉！这武家三代为将，尽心尽力服侍皇室，居然妄图篡权，人心叵测啊。”

　　“呸！早就觉得他武安会谋权篡位，这臣子就是臣子，不该给他们太大的权力！”

　　“可是武安君可是咱们的护国将军，会不会是谁的阴谋？”

　　“呸呸呸！别在大街上胡说八道，被人听了去，你全家都活不到明天！”

　　“护国将军一死，谁来保障我们国家的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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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街的刘记包子铺，脏兮兮的小虎子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他一手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手扣着嘴角，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期待。

　　“去去！不买包子别在这里站着，影响我的生意。”包子铺的伙计对小虎子推推搡搡，嘴里辱骂着，“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小虎子大概是太饿了，即便是被伙计驱赶，也不肯走，他还是盯着包子铺，希望能够被施舍一个包子充饥。

　　就在他饿的无力站起来的时候，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被递到他的面前，小虎子眼睛一亮，欣喜万分，扑过去抓起包子风卷残地啃着，不一会儿两个包子下了肚。他匆忙跪下向施舍给自己包子的那个人磕了好几个响头——那是一名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小虎子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只要大人需要，小虎子必将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来，孩子，起来。”那名男子连忙扶起小虎子。

　　“你叫小虎子么？”

　　“是的大人。”

　　“你的家人呢？”

　　“爹娘早已过世，阿姐为了小少爷抛下我走了。”说着说着，小虎子的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小少爷？”男子握住小虎子的手，用袖子帮他擦干了眼泪，“可是将军府的小少爷？”

　　“正是。”

　　“既然，你现在无处可去，不如……跟我走吧。”黑衣男子笑着说。

　　“我跟你回去，你会帮我找到阿姐么？”小虎子一脸天真的问。

　　“当然，”黑衣男人满意的笑了，“我叫凌霄，欢迎你加入罗刹。”

　　数月后，逍遥阁，修心室。

　　花发老人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孩，一言不发，桌子上放着那把临川剑。

　　“看来是真的了，我那个小师妹素一啊，年少轻狂，惹了这杀身之祸。”

　　“师傅，会不会是凌霄干的？武家世代效忠于皇室，怎会突然遭到灭门？”方才那名男子单膝跪在房间中央。

　　“凌霄确实顽劣，但也不至于……”同样跪在房间中央的还有方才那名女子，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打断了。

　　“凌霄生性顽劣，什么事干不出来？”老者叹了口气，“孽障！”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