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君解我相思蛊》百事坷乐

4、野店无人

　　补充了水粮，破旧的马车再次吱吱呀呀的上路，归莫离还是很少说话，只是专心赶着马车，直到日渐西山了，才在山间的一个的小茶馆停下来。

　　茶馆里只有一个驼背老太婆，佝偻着小小身躯收拾茶碗，见到有人来立刻笑出满脸的褶子迎上去：“客官，小店打烊了，您是要找地儿住吗？”

　　“嗯。”

　　老太婆望了望马车，笑道：“客官可是带着夫人？快进屋里烤烤火吧。”

　　归莫离皱紧眉：“不是。”

　　老太婆正疑惑，刚好看见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白净温润的书生，于是竟浮起有些诡谲的笑意。

　　归莫离似乎捕捉到了这异样，手里的陆苍刀发出一声铮鸣。

　　老太婆醒过神来，警惕的望了望那只握刀的手，“客官的刀真是吓人，老太婆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婆婆，你别怕，”贺云声柔声安慰，“我们都是好人，错过了宿头，刚好见你这儿有间店子，想住一晚。”

　　“唉，我一个孤老婆子穷得什么也没有，能怕什么呢？两位客官跟我进来吧。”

　　茶摊后面只有一间斗室，老太婆正铺着地铺，忽然炉子里的火光渐渐小下去。

　　“哎呀，家里没柴禾了，”老太婆叹了口气，“火炉不够烧一夜了，二位先坐，老太婆去捡点柴。”

　　“婆婆，天黑路滑，还是我去吧。”贺云声忙拦住老太婆，说着就要朝屋外走。

　　“你这个样子能捡柴么？”归莫离抬手挡住他，“待在这儿。”

　　望着归莫离走出门去，贺云声笑了：“婆婆你看，莫离兄是个很好的人，你不用怕他的。”

　　“嗯，不怕，不怕，”老太婆走到屋子一角，捡起了个什么走出门去，“客官慢坐，我给你弄点吃的。”

　　“有劳婆婆了，”贺云声慢慢坐在铺位上，跟老太婆聊起天来，“婆婆没有亲人了吗？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外的太孤单了。”

　　“有，只是离得远，不常来往，再说老太婆年纪大了，也不好找他们。”门外传来细碎的磨刀声。

　　“身边有人照应总是好啊，”贺云声笑道，“婆婆，你在磨刀啊？”

　　“是啊，刀钝了，待会儿砍不动骨头切不动肉呢……”

　　“那就先别弄了，我们车里还有些干粮的，明儿一早我再帮你磨吧。”

　　“不妨事儿，就快磨好了……”磨刀声继续响着。

　　“婆婆，我四处游历也给人送信的，不如我帮你写信送给你的亲人吧？”

　　磨刀声忽然停了，诡异的安静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又听到老太婆的声音：“那可真是太好了，其实我早备了一封信，一直没人帮忙送出去。”

　　只见老太婆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拿着封信走进屋来，月光映射下，刀刃发出森森寒光。

　　“老太婆只有两个铜板……”

　　贺云声接过信笑道：“不必了婆婆，等送到了再说吧。”

　　“地址和名字都在笺封上，公子你念念我看对不对，老太婆眼花看不清。”

　　“嗯，”贺云声低头念到，“江阴，叶菲菲……”

　　此时老太婆慢慢举起手里的菜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贺云声抬起头来，正迎上晃眼的刀光，只听老太婆惨呼一声，向一边歪倒再也不会动了。

　　“婆……婆婆！”贺云声刚想过去扶起老太婆，就被几个黑衣杀手团团围住。

　　一个黑衣杀手向为首的报告：“百户长，这小子在安咸集上和丁怀远有过接触，和他结伴而行的是个年轻刀客。”

　　“刀客？莫非是……”百户长变了变脸色。

　　“百户长，若是丁怀远回京任了骑尉，可就不便下手了。”黑衣杀手提醒道。

　　“你们……你们怎么能滥杀无辜！”贺云声愤怒道。

　　“哼，说！和你一起的刀客是谁？他现在在哪？”百户长揪起书生的衣领。

　　这些人凶神恶煞，一定会对莫离兄不利。贺云声这么想着，忍住对方动作引起的伤痛：“你们滥杀无辜，我不会告诉你们！”

　　“快说！他在哪？”百户长举起手上的钩刺。

　　“我在这！”冷冽的话音未落，几个黑衣杀手已经倒落在地，脖子上只有一条淡痕，许久，淡痕慢慢变深，忽然齐齐喷出血来。

　　“归……归莫离！”百户长转头望向来人，月光落在那人的脸上，映出长睫下绝美的眸影，然而百户长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美，此刻他只觉得从心底升起畏惧。

　　“你是魏莲安的手下秦尚飞，”归莫离看了看对方的钩刺，“放开他，然后滚。”

　　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这种威慑……无法拒绝！

　　秦尚飞咬了咬牙：“你的陆苍刀再强，敌得过数十人的围攻么？”

　　“数十人？”归莫离冷笑，“如果你说的是一里外候命的人，那么，他们不会来了。”

　　“你！”实力悬殊，好汉不吃眼前亏！秦尚飞终于恨恨的放开贺云声，冲出门去。

　　“婆婆！”贺云声冲过去扶起老太婆，发现她早已气绝。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趁夜走。”归莫离转身走出。

　　“可是这婆婆被我们连累，”贺云声拽住归莫离，“至少，让她入土为安吧。”

　　归莫离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翌日，阳光透过枯树林照向破旧茶摊，归莫离和贺云声早已离开，徒留这里一片死寂。慢慢的，茶摊竟然隐去变成一片荒地。

　　荒地上，老太婆还在磨着她的菜刀，她身上的致命伤也像茶摊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一只蝙蝠飞向她，转了几圈像在说什么。

　　老太婆停下手里的活，赫赫笑道：“这书生有趣，反正现在食物也够了，我不动他就是了。只是，我不动他，却难保证其他人不动他。”

　　蝙蝠又转了几圈然后飞走。

　　老太婆摇摇头：“不能肆意滥杀人，太过招摇终要遭诛；更不能偏帮维护人，否则自作孽不可活。得谨记我们的生存之道呀！”

　　说完，她提起刀走向一边东厂杀手的尸体，笑出森白的牙齿：“这次的食物可太多了，看来我得准备几个坛子，把吃不完的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