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个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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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言。
我是一个失忆症病人。
我的失忆症很奇怪，我在一天一天地忘记世上的一切。
我觉得有一天我大概会把自己忘了。
医生建议我多出去走走。
我到处旅行。
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这个城市很小，不繁华，但很美丽。
与其说它是城市，不如说它是一个小镇。
童话里公主和骑士相遇的小镇。
我花了一小段时间熟悉了这里，意外发现这里有一片蔷薇花海。
花海旁有一间小屋，我觉得很舒服，于是便买了这一块地。
这里很适合看星星。
此时是初夏，蔷薇花已经开始绽放了。夜晚，有小虫子在花丛中叫，我觉得有点烦。
希望有什么东西能掩盖这份不好的情绪。
我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至少等虫鸣消失，蔷薇花怒放。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而且，我的病情似乎好转了。
这里一定是神衹保佑之地。公主与骑士一定曾在这生活，太阳的神赐予这里无上的荣光，蔷薇花的精灵在这片土地吟唱和舞蹈。
我找到这里了。
但我没有找到星星。
属于我的星星。
又一个阳光铺满花海的下午。
我看到有一位老人在花海中心，花朵包裹着他。
那位老人在吹喇叭。
金色的喇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吹的曲子我听不懂，但很舒服。
我很喜欢这个下午。
暖风吹过，心里的燥热多了一分。
老人已经走了。
我也慢慢回屋了。
晚上的星星应该很好看。
我在一个星降之夜发现了一个人。
他是一位画家。
我是在蔷薇花海里发现他的。
他画画十分随意，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没有人能强迫他画，他也不会卖画。
画画是需要天分的，有人画的画毫无灵气，有人则灵动至极。
他无疑是天分型。
我与他十分投缘，他也喜欢看星星。
他说，他叫洛伦。
他带我离开了这里。
他去过很多地方，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有点奇怪。
我从未把“舒服”用在人的身上。
我发现一件事。
洛伦的画上基本没有人物，更没有成双成对的情侣。
问其原因，他说，他是一个感情缺失病人。
感情是神赐予罪恶肮脏的人心唯一的救赎。
感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而洛伦这种人，无疑是被神所抛弃的。
他的心不会跳。
真是可怜。
他感受不到亲情、友情。
以及爱情。
他不会爱别人，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生死之友。
他也感受不到爱。
所以，他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相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开心、沮丧、激动这些情绪的出现。
被神明抛弃之人是找不到方向的，他们永远不会踩上实地。
其实我也一样。
不过神对我这种人还有些许的怜悯的。
我可是个失忆症患者。
洛伦带我去看了很多画展，听了很多音乐会。
对了，还参加了许多诗词会。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人缘很好。
我很喜欢诗词，诗句张口就来。
奇怪，我以前明明没接触过诗词啊。
不，也许接触过，但我忘记了。
我正在写诗。
洛伦突然拉上我，说要带我去听一场特别的音乐会。
我被他拉着，唔，好吧，反正诗可以等会儿写。
听音乐会的时候，洛伦一直凑到我耳边说话。
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
我感到口干舌燥。
我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这个举动中的暧昧。
当我抬头时，他正笑着看我。
我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但，他不是感情缺失吗？
我很奇怪。
回到暂时居住地的时候，他忽然摘下一朵蔷薇花。
和那个小镇上一样的蔷薇花。
他拉住我的手。
我听见他说，
“言，爱究竟是什么？”
我沉默片刻，回答道：
“爱是一种礼物。”
“那这礼物可以送给任何人吗？”
“……”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那爱人和亲人的爱有什么不同吗？”
“……大概就是爱人的爱是丘比特赠予的，而亲人的爱是源于自身。”
“被爱的人必须接受吗？”
“不，被爱的人可以选择不接受。”
“好吧，反正爱不爱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如果有人不接受我的爱，我依旧会爱他。”
“……”
“……”
“言，”
“嗯，我在听。”
“我……爱你。”
“你接受我的爱吗？”
“我说的是丘比特的爱。”
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洛伦把蔷薇花放到我的手背上。
他抬起我的手，虔诚地在蔷薇花上留下一吻。
风吹起他白色的衣摆，他只是看着我，目光温柔而坚定。
“请爱我。”
“……”
半晌，我终于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想被爱？
你不是感情缺失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
“你感受到了吗？”
世界安静下来，我听见了他的心跳。
他说：
“你感受到了吗？这颗心，在为你跳动。”
“它在为你大起大落。”
“我想要被爱。”
“你愿意吗？”
“你愿意成为我的神明吗？”
我的头突然疼了起来，我甩开他，强撑着说：
“被你爱是我的荣幸。”
“那你愿不愿意？”
“……”
“对不起。”
我转身离开。
洛伦没有追上来。
我回到房间，靠在门上艰难的按下了服务铃，叫服务员送药来。
我大口喘着气。
头好痛。
心口也好痛。
我大概……要死了吧。
一年后，我又回到那个小镇，蔷薇花依旧在。
我的失忆症已经治好了，陆陆续续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东西。
我依旧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星星。
只是没有老人吹喇叭，没有一个人在星降之夜画画。
我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时隔一年，我终于知道了。
已经晚了。
就这样……走了吧。
今天天气很好。
又是个星降之夜。
我抬头看着星星，神在我耳边呢喃。
有事要发生。
我依旧跑到蔷薇花海深处。
依旧坐在小亭中。
一如当初。
只不过少了他。
我这样想着。
忽然，不远处的花丛中冒出一个人。
那人笑着，看着我，用清亮的声线喊道：
“你好，这里是神明所在之地吗？”
“……”
“是的，神明就在这里。”
他穿过蔷薇花，带着一片嫣红，来到我身边。
“我的神明，我找到你了。”
“……”
“我的星星，我找到你了。”
他吻住了我。
这是一个带着蔷薇与星子的气息的吻。
我想起来了。
我是一个吟游诗人。
[这里一定是神衹保佑之地。公主与骑士一定曾在这生活，太阳的神赐予这里无上的荣光，蔷薇花的精灵在这片土地吟唱和舞蹈。]
洛伦说，这里是神明降落之地。
对我而言，这里是星星降落之地。
“孩子，你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啊？”
“一位神明找到一颗降落的星星的故事。”
“那故事的最后呢？”
“故事的最后，星星穿过花丛，和神明在一起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两个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