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直到世界尽头

12、容婷

　　阿龙哥疯了，趴在水缸拼命喝水，肚子涨大，力大如牛，还把阻止他的保婶子给打伤了。

　　听到动静，我跟着大家伙一起跑出来，看着阿龙哥被几个叔伯压住四肢，面目狰狞地嘶吼，我捂住了嘴。

　　“别看了，回去煮饭，饿死了。”在地里忙了一天的阿爹佝偻着背，不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催促着我回家。

　　我担心地看了一眼，回去煮饭了。

　　心里想着事，不小心多放了一勺盐，被阿爹骂了，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歉。

　　“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早知道把你也给卖了！”

　　喝了两口酒，阿爹醉醺醺地回房间睡了。

　　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已经习惯了，告诉自己要忍耐，考出大山就好了，但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很害怕，因为我知道，阿爹真的做得出来。

　　阿妈就是被他卖给了隔壁村的鳏夫。

　　我曾远远看望过她，比起这里，动不动就被拳打脚踢，她在那要好多了，鳏夫对她很好，她还生了几个孩子。

　　想到这，我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安，现在，我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自己了。

　　怀着和往常一样的忧虑害怕，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半，对家传来一阵喧闹声，鸡鸣狗吠。

　　我猛地惊醒，从敞开的窗口看了出去。

　　一道黑影冲了出来。

　　蓬头垢面，连鞋都没穿，脸上是我说不出来的神情。

　　“大龙！”

　　保叔保婶，还有小龙哥都在后边追着，大龙哥却是越跑越快。

　　“吵什么吵，还，让，让不让人睡了！”

　　屋里，阿爹大着舌头，喊了一句。

　　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嘈杂的声音听不见了。

　　大龙哥死了。

　　还是那条小溪。

　　村民们觉得邪门，找来神婆作法，用大石头把小溪给填了。

　　葬礼上，保婶哭得伤心，保叔坐在门槛上，抽着水烟，神情恍惚，两人像是一下子垮了，小龙哥却是被迫成熟了。

　　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我给大龙哥上了一炷香，不知怎的，回想起那晚大龙哥的神情，我总觉得，那不像是寻死，反倒像是……

　　奔赴美好的未来？

　　想多了吧。我心里摇头。

　　再次出了人命，村里人心惶惶。

　　听说保婶疯了似的在找姓龙的人。

　　闲言碎语就更多了。

　　然而，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专注地写着试卷，为改变一生的机会。

　　我一定要抓住。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