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我在夜里听雨

16、第 16 章

　　杨禾推开寝室门，感受到室内的热气。
　　“哎呀呀，好冷啊，小禾回来啦，快关门。”靠在座位上看剧的汪语转过头笑眯眯的说。
　　“这才10月份你就冷成这样，这怎么过冬。”杨禾赶紧把门关上，笑着调侃。
　　杨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禾，之前严宏发消息问我你在不在寝室，我跟他说你出去了，你碰到他没？”
　　提起严宏，杨禾无奈的叹口气：“遇到了，遇到了。”
　　听她的语气不对，张扬和汪语对视一眼。张扬朝汪语点点头，汪语取下耳机，看着杨禾的背影慢慢开口：“小禾，严宏怎么说？”汪语想到是自己从年级上一个同学那里听到的消息再去问杨禾，想到杨禾当时错愕的表情，汪语开始怨自己没事干嘛多话。
　　杨禾侧过身，把双脚放上椅子，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他说他觉得我会生气所以才不跟我说的。”杨禾轻轻地说。
　　“什么玩意儿，说的什么屁话？一点都不尊重你的感受，最后还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张扬是个急脾气，听到这话怒从心头起，大声说道。
　　汪语赶紧起身走到张扬的身边，按住她的手臂。“小禾，你还是应该跟严宏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是他的错，但总要解决问题不是吗？”
　　“说什么呀说？严宏自己爱考哪儿考哪儿，他自己不跟小禾说，偷偷摸摸的改学校，现在还说是因为小禾会生气才不说的，呵，我真是......”张扬还没说完就被汪语捂住了嘴。
　　“你别说了，跟这儿添什么乱啊。”汪语无语的说。
　　张扬张张口，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杨禾的声音响起：“我其实觉得他的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不用跟我商量，但是起码应该告诉我吧，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会支持他，你们知道吗，在一起3年多了，我突然觉得他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有点不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甚至觉得我也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杨禾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说到最后带了点哭腔，寝室里一时间很安静，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天很冷，虽然不下雨了，但是风很大，天慢慢暗了下来，室外的人很少，偶尔有几个，都行色匆匆的。
　　严宏站在寝室楼下，抬头看着杨禾寝室的灯，以前杨禾会在窗台上笑着跟自己挥手。严宏低下头，想起今早一睁开眼睛看到杨禾消息时的复杂心情，他想到刚才在校门口杨禾说的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是不是可以跟杨禾讲自己的考虑和纠结，是不是可以听听她的分析和建议，是不是她不会生气？为什么自己觉得她会生气呢？严宏低着头站了很久。
　　严宏想到之前一起商量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校园读研时，自己是真心的愿意的，后来听部门学长推荐了更好的学校，还是动心了，想去试一试，可是这么多次两个人在一起时都没有说出口。
　　严宏想，自己一直害怕的其实是如果她说让我留下来我该怎么办，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想去的学校。
　　严宏之前其实把自己说服了，就算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学校，他们还是可以打电话、打视频聊天，他也可以经常回来看她，他们还是会好好的，可是现在站在杨禾的寝室楼下，严宏突然怀疑了。
　　如果以后她生气，他就没办法在这里等了，他没办法站在她身边，没办法真实的感受她的情绪和温度，严宏抬头看着那个熟悉的窗口，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一早，杨禾就出寝室门准备去图书馆，今天天气晴朗，天边很亮，看来是个好天气。
　　杨禾心情很好的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梯，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了门口桂花树下的严宏。杨禾的步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没了。
　　杨禾推开寝室楼大门，外面的风又冷又大，额前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遮住了眼睛，杨禾伸手整了整头发，向严宏走去。杨禾在严宏面前站定，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的桂花，然后望着严宏的眼睛没说话。
　　严宏望着杨禾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严宏无端的觉得有点慌。“小禾，对不起，我想了很久，你说的对，我不应该不信任你，是我的错。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讲一讲我的想法。”严宏的声音有点低，眼神里带着恳求。杨禾有点心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说。”
　　一阵风刮起，桂花不愿意再在树上待着，纷纷跳到地面玩耍，甜甜的花香充斥着鼻腔，杨禾的心情好了一些。
　　得到杨禾的允许，严宏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赶紧开口说：“小禾，我想考A大是因为那个学校我这个专业实力很强，之前我本来没有考虑过要去考，你还记得赵哥吗？就是我部门学长，之前经常跟我一起打球的那个，他去年考研去了A大，后来听他说起，我觉得很不错，所以也想去试一下。而且考试的内容除了专业课跟我们学校有点区别，其他都一样。”
　　“那你想去报考A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杨禾突然问道。
　　“大概两个月以前。”听到这个回答，杨禾气笑了，冷笑一声：“那还真是挺久了啊，严宏，我之前还没发现，你真是个靠谱的人，心里能藏住事！”严宏自知理亏，低着头没说话。
　　“你就没有想过告诉我吗？报了名也还不能告诉我？还是汪语从别的同学那儿听说了来问我我才知道的，严宏，你跟年级上随便哪个同学都能说，就是不告诉我对吧？所以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等到我开学报到自己发现你不在吗？”杨禾越说越气，转身就想走。
　　严宏赶紧伸手抓住杨禾的手臂，急急忙忙的说：“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该跟你商量的。”杨禾甩开严宏的手，但也没有再抬脚离开。
　　严宏刚想说话，杨禾就开口了：“其实，昨天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就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每次我跟你说我们之后读研期间，还可以继续在学校里一块儿散步，一块儿去图书馆，一块儿去吃饭，再去外面吃还没吃过的小吃，呵，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很傻。我就想问你，你听到我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你没有那么一刻觉得或许我应该打破她现在的这些幻想，我应该告诉他，这些都不可能，你想过吗？”
　　严宏看着杨禾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他很熟悉的倔强。
　　严宏突然觉得说不出话，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艰难的开口了：“其实我想过，但是看见你笑的那么开心，我就说不出来了，我就不想说了，我想着能拖一天算一天吧。对不起，是我，是我太懦弱，是我没能够面对现实。”
　　杨禾没说话，她的脑子里闪过之前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有关他和她的那些美好的设想。
　　她突然觉得，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了，木已成舟，严宏已经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并不能改变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杨禾不知道自己和严宏之后会怎么样，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分开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她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分开已经摆在那儿了。
　　杨禾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现在已经不那么生气了，而是想到将要发生的一切，有一种认命的淡淡的无奈和绝望。
　　杨禾知道不仅仅是她的大学生活在倒计时了，她和严宏在一个学校里互相陪伴的日子也在倒计时了。
　　“走吧，去吃饭了，吃完饭还要去图书馆复习。”杨禾慢慢地说，抬脚朝食堂走去。
　　严宏没有想到，杨禾突然平静下来，他跟在杨禾的后面，慢慢朝食堂走去。
　　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完，好像这样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束，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再说，也都是重复的事情，已经过去的事情又没有办法改变了。
　　两个人安静的走在校园里，一前一后都没有再说话。
　　一阵风刮了起来，吹过他们两个的脸颊，吹过小草，一直吹到了那棵寝室楼下的桂花树。桂花树又下了一场桂花雨，可是他们两个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