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八卦与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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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醒来的时候是晚上，空气中弥漫药水味，很习惯却永远不会喜欢的味道。喉咙还是干的，但是远没有下午那般痛苦。应该是注射了消炎药水，只是他记得好像没到医院就晕倒了，是谁送他过来的？
没有思考太久，晚班来看护的护士就过来了。大概知道这位病人自进来以后就没人来探病，于是特别关心，言语温柔关怀。询问需要些什么，药师只觉得肚子闹腾得厉害，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可是护士说现在刚过晚餐供应的时间，要等两个多钟才有夜宵。然后这位很好心的白衣天使对大叔说：“先生，等下我跟朋友换班，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我朋友过来的时候带一份过来。”药师自是感动万分，只觉这白衣天使真是世间最美好的人。
真没多久，不过15分钟吧，热腾腾的白粥就送来了。（大叔扁桃体发炎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喝粥其他暂时都不用想了）把粥吃进肚子里，只觉得人又活过来了。缓过神才有力气回想别的事情，于是写字问护士是谁把他送进来的，护士告诉他：“哦，是一个好心的的士司机，他说你在医院门外倒下去。呵呵，一开始我们还不相信，不肯让他走，最后证实你的病情与他无关，才知道是误会一场。”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才越来越少人做好人做好事，好心惹来一身腥。大叔写到：“请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电话号码？”护士摇摇头，大叔只得遗憾地放弃报答好心人的想法。也许回报的最好办法就是像他那样，帮助像他自己这样的人吧。
住院的日子是无聊的，要是没人陪护那就是更无聊了。药师第二天就吵着要出院，可惜医生冷着脸下命令没住个三五天不准出去。大叔的扁桃体发炎虽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太多小毛病加在一起也不是小事，什么营养不良、脱水、慢性胃炎（这是早就存在的）、发烧（由扁桃体发炎引起）等等一堆。医生要不是看他一个人病成这样，大概早就抽死他了，他最痛恨的就是不知节制把身体搞坏的人，居然还敢闹着要出院。看着黑沉沉的医生，大叔即使是大叔，还是明哲保身地选择服从。= =
大妈一号：“那个人很奇怪，住院这两天都没看到有人来探望。一个人在外怎么一个朋友都没有？该不会有什么性格毛病吧？”无知的猜测就像一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刺入心窝。
大妈二号：“可不是嘛，这年头还有这样孤僻的人。要是我孩子也这样，我可不知道怎么活。”
大妈三号：“你们不要乱说，我听护士说，这个人似乎父母早亡，一个人生活可不容易。”
“你怎么知道？这种隐私的事，医院怎么知道？毫无根据！”大妈一号一点不相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个护士是这里的资深护士，这个男人以前经常住这个医院，一来二往当然熟悉了。”大妈三号是个非常专业的包打听。
“真的？还有什么别的内幕？”双重唱，两个人的眼睛闪闪发亮，宛若狗见到狗骨头。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对于别人深藏的不愿为人所知的悲惨的经历，硬生生地挖掘出来的那种快感，可能是非三姑六婆无法体会的变态感受，也许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知道这种行为给别人带来的痛苦困扰，天生的八卦性格，让他们变得无法自已。
大妈三号自是得意洋洋：“我还听说••••••”
祖宗十八代都被挖掘出来的某大叔，一动不敢动，死死地侧躺着，他不怕被人在背后这样说三道四，反正他们也没有说错，但是他无法接受被人知道他知道他们正在聊什么，那样会让他的尊严彻底粉碎，连伪装也无法做下去。现在还可以假装若无其事，撑着灿烂的笑容，向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装作自己很快乐。
心很痛，很重，几乎无法跳动。药师把手悄悄放在胸口，轻声对自己说：不痛不痛，这没什么的，大家只是好奇而已，没有任何恶意，只要知道他们要知道的东西就会不再谈论了。不要难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后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以前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来的吗？
“哎，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没想到看来年纪轻轻就这么不容易。”大妈之一如此慨叹，心里倒是很同情。
“是呀，一路走来恐怕很辛苦。这是折寿诶，一生这样坎坷，是上辈子造什么孽，让老天这样惩罚，根本是天煞孤星的命。”又一大妈发表他感言，慈悲的语气带着疼惜。
大妈们没完没了地感概万千一番，说着说着大有落泪趋势。睡在大叔对面的是一个年约25岁的青年，实在看不过去说：“诶，大妈们，你们也适可而止吧，一边把人家的伤口撕开，然后又对着这可怜人说你们有多同情他的遭遇。要是真的不想再伤害他，大妈们安静一点就好。再说现在都几点了，早过了午休时间，请不要打扰大家的睡眠。”
这话倒是畅快淋漓，同房的其他病人都暗中拍手叫好。女人就是恐怖，一开口就没有结束的时候，大家从开始一直忍耐，就是没人敢开口，枪打出头鸟大家都知道，大妈级人物不敢轻易招惹。
即使伤口被血淋淋的撕开，再向那里撒把盐，都可以忍住的大叔，此刻眼角却划出一滴泪。泪水冲开脆弱的防护，直直滚落枕边。就像很多孩子那般，当他们摔倒在地，要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关怀心疼的话语，他们就会自己站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要是这时有人过来心肝宝贝地喊上一句，他们立刻就哇哇地眼泪不要钱似的落。大叔是大叔，即使不是心肝宝贝地喊，即使只是这样带着出于正义而产生的一点点关怀，也已经可以让他感动。
大妈们被人这样被这样一个年轻人教训，当然愤愤不平反唇相讥，从她们在菜市场为几毛钱斤斤计较就知道，大妈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吃亏。一来二往场面自是难看死了，加上其他人也忍不下去，于是安静的病房就成了闹哄哄地抢购市场，现场一片混乱。
就在大家快要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时，消失了很久的护士终于回来了，温柔可人的护士小姐显然没有魄力来阻止这已经失控的争吵，正急得团团转。闻声而来的护士长先不追究小护士的失职，大喝一声让所有人冷静下来，那个威力堪称虎啸丛林，终于制止一场即将上演的全武行。
护士长追究事情的原委，真的哭笑不得，这几个大妈是不是不惹点事非心里就不痛快呀，就进来一个星期，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不断。意识到不可以继续纵容下去，检查病历发现这些人早就可以出院了，却一直赖在这里，护士长不客气了，态度坚决言词犀利地把她们请出了医院。
至于八卦的制造源——某资深护士，自然会得到很好的处理，身为护士本就应该学会沉默为病人的信息保密，像他这样广而传播病人的隐私已经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权，居然到现在才被揭发，说明医院对护士的监管制度存在极大的漏洞。护士长决定就这一点好好跟院长反映一下。
心里做了决定，转眼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惊动，孤单寂寞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人她也是知道，微微蹙眉，护士长没有上去打扰，只是让其他病人保持安静，便离开了。
吵得都要掀屋顶了，再怎么熟睡也该被吵醒了，可是那个瘦弱的身躯依然死死地背对着他们。没有人上去打扰，所有人都知道需要的只是按照护士长的吩咐——保持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八卦与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