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79、大结局

　　晚上回家，却看到父母异常严肃的坐在客厅等他。
　　简明笑着问：“怎么了？这是……什么架势？”
　　简明爸爸先开口：“你和易蓉走到哪一步了？我和你妈想听听你们的打算。”
　　“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简明妈妈：“过两天就要见人家父母了，我们心里得有个底儿。你是认真的，还是看一看？你们俩到什么程度，将来有什么打算，你得说一说。”
　　“我们……打算结婚。”
　　“那、那你打算怎么结婚？”
　　简明不再说话，低着头，露出罕见的犹豫神色。
　　易蓉提过一个方案，他坚决反对。易蓉说，她出差的这段时间，他可以仔细考虑，等她回来再说。
　　可是，这几天他越来越觉得，易蓉的方案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心里……
　　“我是男人，这种事我说了算好么？”那时他的声音那么大，大到愤怒轻易的流出来。
　　“好，你说了算。”易蓉吃惊的看着他，却没有再继续坚持。不过，易蓉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明她心里绝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我这是怎么啦？
　　简明没注意老爹老娘说什么，所以当老娘拿着存折和房产证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吃惊的抬起头：“这是、干什么？”
　　“给你！结婚用的。”简明妈妈斩钉截铁的说，“早就准备了。不过买房子的时候要赶早，你那时候忙着考试，我们就用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天你和你爸一起去过户，这事儿就定了。”
　　存折上有大概二十多万，房产证是奶奶家拆迁留给老爸的房子。三室一厅，小夫妻住足够了。位置也好，简明去过那附近。当时他还不耐烦陪着，只觉得晒成狗，远不如在屋里躺着舒服，却没想到是父母为自己准备的婚房……
　　这么多年，我错过了父母多少次好意？
　　简明看着自己的爸妈，忽然有些自责。他把存折收好，房产证交给老妈：“房子就不用了，易蓉现在的那个房子就够用了。就算将来有需要，她名下的房子也都够用。”
　　“那是人家易蓉自己的，你不能一套没有啊！”
　　“易蓉说要送我一套，我没要。”
　　“啥？她、她送你？”简明爸妈面面相觑，这个节奏有点不对啊！
　　“嗯。我又不是图她这个，能在一起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房子什么的有就好了。”看父母还在震惊中，简明又说，“我之前拿过一份婚前财产协议给易蓉，易蓉说签也可以，但是要我收下一套房子一辆车，我说不行。她说，那就不签。我们就一直没签。”
　　“为、为什么？”当然不应该这么问，但是简氏夫妻觉得他们对整件事都缺乏逻辑。
　　“易蓉说，有人结婚是为了求后半生一个依靠，所以财产是基础；有人结婚是为了延续激情，所以重要的是彼此的感觉；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想在一起。”
　　“这算什么？”简明妈妈非常诧异。
　　“就是希望对方好，希望一起分享一起承担，可能会因此受委屈，可能会心里有怨怼，但是只要想起这一切是因为对方，这些就都不算什么了。”
　　简明妈妈和简明爸爸困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意思？“
　　“就是——只要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不要打扰。“
　　简明说完“不要打扰“四个字，忽然笑了。多日的纠结在这四个字面前迎刃而解，没钱算什么，没有仪式算什么，风言风语又算什么？
　　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要来打扰我们。

　　第二天是月底的工资日，简明嘴上说着心里却依然惦记着想拿到工资之后，去珠宝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戒指买一颗。毕竟，按照易蓉的节奏，再不买戒指，可能就赶不上了。
　　想起易蓉理直气壮的说出那个方案。简明此时有了心情，突然有种自己可能娶了一个奇葩老婆的想法。
　　嗯，浪漫什么的，在易蓉眼里果然就是浮云啊！
　　她担心的，永远都是实际发生的问题；她解决的，永远都是逻辑之树上即将腐烂的果子；那些空灵的，哪怕极美的东西，或许能让她感叹两句，但永远不会钻进她的脑子。
　　以后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就拜托你啦！”易蓉放下咖啡杯，一本正经的说着看似玩笑的话。
　　现在想起来，真的不是玩笑啊！
　　简明忽然很期待，两人，乃至三人的日子……

　　短信提示，账户里有了金额。简明一看，诧异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吴蔓！”简明跑过去问，“我的工资，是不是算错了？”
　　他按助理的水平拿工资，一个月一万二；然后还有合伙人的年终平均分红，那个要等到年底才有，而且已经被简康固定为一万元……
　　这个月他的卡上显示的金额已经达到了六位数……
　　吴蔓本科就是学财会的，手里拿着金光灿灿的ACCA证书。只不过是沉迷于做一名伟大的律师，才在各个律所的前台和文员间辗转。简康自然不会放弃她的这个特长，来的第一天就把所里的会计工作都交给了她。按理说，会计和出纳是要分开的，但是这么俩半人……
　　简康说：“非要弄个出纳，就让我来吧！”
　　吴蔓看了看说：“没错。只不过是加上了这个月你的业绩。”
　　“我的业绩？什么意思？我没有单独接案子啊。”
　　“可是易律师所有的案子里，你都是共同承办者。而且你们俩是五五开的。诺，系统里都标注了。”
　　简明不需要看系统，他知道这是易蓉干的出来的事，但他需要一个解释。
　　拨通易蓉的电话，那头却提示已关机。
　　“这会儿易律师该上飞机了吧？”吴蔓看了看时间表。

　　易蓉是什么意思？
　　简明把车泊好，看着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是为他解决结婚资金的问题，还是真的就一直如此？如果是后者，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那就意味着，易蓉所有的收入，都在源头直接分了一半给简明。
　　即便法律承认的夫妻一体，财产共有。也是钱先进入易蓉的账户，然后再分配给家用。可如今，易蓉不分财产，直接分案源……简明什么都不用做，直接拿走一半！
　　这笔钱甚至不会进入易蓉的账户！简明拿去是做家用，还是送给父母，乃至养小，易蓉没有任何办法控制。从法律上讲，这是简明的合法收益，就想简康的收益一样，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他知道易蓉不浪漫，他以为自己充分知道易蓉的理智和现实，但是现在……
　　易蓉在想什么？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个子不高，常年健身自我管理的身材凹凸有致，拉着一个黑色的箱子，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边走边看手机。
　　简明没吭声，直接堵在易蓉的必经之路上。
　　在隔两步远的地方，易蓉突然停住，吃惊的抬头，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警惕性不够啊！”简明调侃她。
　　易蓉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迎着简明张开的双臂走了过去。
　　今后的日子里，他们会有无数次这样的接机送机，没什么惊叫或者意外，但是终于有个人在那里等你，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

　　机场高速永远堵着。
　　听完简明的问题，易蓉想了想才说：“我以前差点猝死，要不是简康可能早就化成灰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简明点点头。
　　“从那以后，我心里特别害怕。我总担心有一天自己会孤零零的死在房间里，或者办公室里，也许在死亡前有那么几分钟的等待，却等不来任何人。而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凉透了。我很害怕。我拼命健身，不是爱美而是怕死。”易蓉说，“可是，现在有你了。你帮我安排生活节奏，调理饮食，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很放心。我不再担心自己会孤零零死于无人救援，我也不担心因为垃圾生活习惯而英年早逝。我做了很多案子，是因为我有一副好身体，有一个好心情，有自信可以拥有一段长长的人生去安排……所以我才能工作，才能挣钱。这一切，是因为你的付出。我做的每一个案子里，都有你的功劳。”
　　简明脸热热的，这个好像太煽情了。
　　易蓉继续说：“这是你应得的，哪怕你不在所里了，我也应该分给你。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一个团队，每个人的付出都应该得到回报。每个人的收益，也不会只是某一个人的成果。别的不说，简康虽然吝啬，对自己团队的成员却从来不欠一分钱。难道我连简康还不如？”
　　“可是，你又不签婚前协议，结婚后，你挣得钱本来就是共同财产的。”
　　“看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什么叫‘我挣的钱’？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是建立在，这个‘钱’首先是我——易蓉的挣的。也就是说在‘挣钱’，创造财富这件事上，跟你简明是没关系的。如果有关系，也是在财富产生之后，间接的关系。这是不对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挣钱这个事，一直以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许我曾经自己一个人挣了一些钱，但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也许许多年也许就在明天，我这个人就戛然而止了。但是有了你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挣很久的钱。我不再是孤军奋战。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说是‘某一方挣的钱’呢？法律是基本的社会底线，但如果生活仅仅依靠基本的底线来衡量，那未免太自私了。”
　　“你是因为我，才有的这种想法，还是本来就这样想？”
　　“一直在考虑，但是在你身上，我才看明白的。许多全职妈妈在离婚的时候，求一瓦遮雨而不得，丈夫每每理直气壮的说“钱是我挣的，你凭什么拿”的时候，我都在想‘凭什么’！两个人组成家庭，难道不是要相互扶持吗？一方的牺牲难道另一方不应该付出对价吗？为什么在家的那个要这么卑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回归家庭，就等于放弃自我的完善了吗？照顾家人，难道就意味着选择失败堙灭之路吗？不应该的。婚姻的意义，在于保证每个人的劳动都要得到承认，即使在家也是劳动的一种，也是一种创造价值的行为，必须承认，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种承认，不能是口头的，必须有实际的行动或者切实的措施来实现。”
　　易蓉有点激动，深吸一口气默然不语。

　　简明问她：“你这次出差不是投标吗？怎么好像深有感触的样子？”
　　易蓉挠了挠头：“我投标的那个公司的一个高管要离婚，他老婆想分钱，他一分都不想给，来咨询我。”
　　“你接了？”
　　“他连他老婆都不给钱，何况给律师！嫌我报价贵，了解了一下婚姻法内容后，估计就自己办去了。”
　　“那你可以做他老婆的代理。”
　　“那可是块肥肉，好多人抢呢。不过我们的重点还是放在投他们公司的标上。丢了这个标，简康会掐死我！”
　　两人说说聊聊，简明已经不再问工资奖金分红的事了，易蓉忽然问他：
　　“我是不是一个自我要求严格的人？是不是有点古板？”
　　“你是个傻蛋！”

　　简明忽然觉得，兜里的那个东西没有那么重要了。他是如此笃定的两人的未来，以至于那个金属的圆圈和它背后的价值与纠结，都变成了浮云。
　　对美好生活的设想，就像天上的云朵投射到地上，心灵的距离比空间的距离要更难到达。而他和易蓉用对彼此的理解和尊重，把这个距离变成一条通路。
　　它会永远存在，成为连结两颗彼此独立，又相互依赖的心灵的必经之路。